第44章：深夜探讨，醋意初萌
夏夜，金州城被一层薄暮笼罩，兵工厂的办公楼里还亮着零星灯火。苏砚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指尖划过摊开的培训教材，眉头微蹙。桌上的煤油灯芯跳动着，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映在泛黄的纸页上。
“这里的流程示意图，还是不够直观。”她轻声自语，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兵工厂的培训教材关乎新流程推广的成败，必须兼顾专业性与易懂性，让那些习惯了老手艺的工匠们能快速上手。她已经对着这些文稿熬了两个通宵，此刻眼底难免带着几分疲惫。
“我看看。”一道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陆景然端着两杯温水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苏砚手边，“刚烧开的，润润嗓子。”
他刚从国外带回不少军工培训的先进理念，自庆功宴后便主动提出帮苏砚完善教材。此刻他身着一件浅灰色长衫，袖口整齐地卷到肘部，褪去了初见时的洋气，多了几分沉稳。目光落在教材上，他指尖点在示意图旁：“可以借鉴国外的分步图解法，把每个操作环节拆解开，再配上简单的文字说明，工匠们更容易理解。”
苏砚眼睛一亮，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勾勒：“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把握细节的分寸，怕太复杂反而弄巧成拙。”
“你放心，我这里有之前整理的资料。”陆景然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叠外文资料，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这些是我在国外军工院校收集的，里面有不少实操案例，或许能给你参考。”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探讨起来。陆景然耐心地为苏砚讲解国外教材的编排逻辑，苏砚则结合兵工厂的实际情况提出修改意见，煤油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张的气息。
夜色渐深，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苏砚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薄衬衫，指尖微微发凉。她专注于核对教材内容，并未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微微耸起，更没注意到陆景然投来的关切目光。
陆景然的视线在她泛白的指尖和紧抿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微动，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薄外套。那是他白天带来的，料子厚实，能抵御夜间的寒气。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苏砚身后，动作轻柔地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夜里凉，别冻着了。”
苏砚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他。陆景然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肩头，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不自在。她连忙拢了拢外套，低声道谢：“谢谢你，陆景然。”
“举手之劳。”陆景然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耳尖却悄悄泛红。他垂下眼帘，假装专注地看着资料，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从留学时听到苏砚的名字，到回国后亲眼见到她的才华与坚韧，这份喜欢早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看得出顾晏廷对苏砚的特殊，只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以朋友的名义默默守护。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顾晏廷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司令部赶来。他本是想起苏砚连日操劳，特意带了些点心过来探望，却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恰好撞见陆景然为苏砚披外套的画面。
煤油灯的光线下，两人并肩而坐，距离极近，陆景然的动作温柔，苏砚披着他的外套，画面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和谐。顾晏廷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醋意瞬间蔓延开来。
他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抿紧，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手中提着的食盒被他攥得微微变形，指节泛白。他看着苏砚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外套，又看向陆景然眼底那藏不住的温柔，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苏砚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头望去，看到顾晏廷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慌乱地拢了拢肩上的外套：“晏廷？你怎么来了？”
顾晏廷没有回应，目光死死盯着那件外套，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它戳穿。陆景然也站起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顾司令。”
顾晏廷却依旧沉默，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砚一眼，那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悦，有占有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他没有迈进办公室半步，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食盒，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怎么了？”苏砚有些茫然地看着紧闭的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顾晏廷刚才的眼神太过锐利，让她莫名觉得心慌。
陆景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只是轻声道：“或许是有急事吧。咱们继续核对教材，争取早点弄完。”
苏砚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顾晏廷的离开不太对劲，尤其是他看那件外套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想把外套脱下来，却被陆景然拦住：“别脱，夜里真的凉，小心着凉影响后续工作。”
苏砚只好作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教材上，可心底那丝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顾晏廷回到司令部的住所，将手中的食盒狠狠摔在桌上，里面的糕点散落出来，精致的包装被摔得变形。他烦躁地踱着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陆景然为苏砚披外套时的温柔，苏砚披着别人外套时的模样，每一个细节都像是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承认，初见时，苏砚那份不卑不亢的韧劲就吸引了他；兵工厂改革时，她的从容睿智更是让他心动。他以为自己已经用庆功宴上的表白表明了心意，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考虑，可她却在深夜和别的男人独处，还接受了对方的外套。
“苏砚，你到底在想什么？”顾晏廷低声怒吼，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他向来霸道，认定的东西就绝不会放手，苏砚是他看上的人，怎么能允许别人觊觎？
一夜辗转，顾晏廷几乎没合眼。天刚蒙蒙亮，他便叫来副官，脸色阴沉地吩咐：“立刻去兵工厂安排，以‘近期兵工厂安保形势严峻，苏顾问人身安全需重点保障’为由，把苏砚的办公地点迁到司令院落西侧的厢房，那里离我近，方便照应。”
副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司令，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苏顾问那边……”
“按我说的做。”顾晏廷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另外，加派两队卫兵在厢房周围值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副官不敢多言，连忙应声退下。顾晏廷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眼底的醋意尚未消散，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样一来，苏砚就离他更近了，他能随时看到她，也能阻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靠近。
另一边，苏砚和陆景然熬了一整夜，终于将教材的初稿核对完毕。天刚亮，两人正准备收拾东西，赵钧便带着几名士兵走进了办公室，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苏砚，陆先生，抱歉打扰了。奉顾司令的命令，要把你的办公地点迁到司令院落西侧的厢房。”
苏砚愣住了：“迁办公地点？为什么这么突然？”
“顾司令说，近期丰系和日军的探子活动频繁，兵工厂的安保形势严峻，你的安全最重要，迁到司令院落里能更好地保障你的安全。”赵钧解释道，目光落在苏砚身上，带着明显的仰慕与关切，“我已经让人把厢房收拾好了，里面的办公设施一应俱全，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搬。”
苏砚心中一动，瞬间想起了昨晚顾晏廷突然离去的背影，隐约猜到了什么。她看向陆景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与苦涩。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收拾就好。”苏砚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开始整理桌上的教材和图纸。赵钧连忙上前帮忙，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任何一份资料。他看着苏砚略显苍白的脸颊，忍不住道：“你昨晚又熬夜了吧？顾司令也是担心你，才这么安排的。”
苏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她能感受到赵钧话语中的关心，也明白顾晏廷的安排或许真的有安保方面的考虑，但昨晚他那阴沉的脸色，却让她不得不将这件事与陆景然为她披外套的画面联系起来。
陆景然站在一旁，看着赵钧忙前忙后的身影，又看了看苏砚沉默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清楚顾晏廷的用意，那分明是在宣示主权，将苏砚置于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苏砚被迁走，连靠近的机会都被剥夺。
“陆景然，这次真的谢谢你帮忙。”苏砚收拾好东西，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教材能这么快完善，多亏了你。”
“我们是战友，理应互相帮忙。”陆景然勉强笑了笑，将那份整理好的外文资料递给她，“这些你拿着，或许后续还能用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苏砚接过资料，郑重道谢。她能感觉到陆景然语气中的失落，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搬迁的过程很顺利，半个时辰后，苏砚便坐在了司令院落西侧的厢房里。厢房布置得十分雅致，桌椅都是新的，窗外还有一小片花园，环境比之前的办公室好了太多。可苏砚看着窗外熟悉的院落景致，心中却有些纷乱。
她走到窗边，恰好能看到顾晏廷的书房。书房的门紧闭着，不知道他是否在里面。正思忖间，顾晏廷的身影出现在院落里，他身着一身深绿色军装，身姿挺拔，目光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苏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颊微微发烫。顾晏廷的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进了书房。
苏砚的心跳莫名加快，指尖轻轻攥住了衣角。她知道，顾晏廷的这个安排，绝不仅仅是因为安保需求那么简单。那藏在眼底的醋意，那不容拒绝的霸道，都在诉说着他的心意。
而不远处的兵工厂办公楼里，陆景然站在窗前，望着司令院落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原本准备送给苏砚的钢笔。他知道，从苏砚搬进司令院落的那一刻起，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更加遥远了。这份埋藏在心底的爱意，或许注定只能成为秘密。
赵钧则站在厢房门外，看着里面苏砚的身影，眼中的仰慕愈发深沉。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顾晏廷的权势与地位，也比不上陆景然的学识与默契，但他愿意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为她排忧解难，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也心甘情愿。
夏日的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户洒进厢房，落在苏砚的办公桌上。她看着摊开的培训教材，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与顾晏廷之间的暧昧拉扯，似乎在这个清晨，悄然升温。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他们的感情，注定要在猜忌、守护与试探中，一步步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