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老死 ，没战死，要冻死了？
赵国人反应很快。
在官道和常走的大道上没拦到姬令卿，便展开搜寻。
派出的人巡查到这条道上了，刚巧碰上郭顺“请”众人营地一游。
带头的将领心道不妙，发现马车中的人是燕国太后，且只有她一人时，焦躁的心情达到巅峰。
燕国翁主，跑了。
他怕郭顺抢功，又怕人真丢了，只得找郭顺半遮半掩的说明来意。
郭顺等人一听，大骂一声，匆匆掉头追赶。
不早说！
临了，怕被搜寻的人抢了功劳，郭顺还不忘与众下属嘱咐，先把燕国太后请到营地，等他回来再禀明赵王，千万别让人把她带走。
得令的将士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绝不会出差错。
杂乱的马蹄声渐近。
“坐稳了。冒犯了。”
少年在姬令卿耳畔朗声道，他怕她听不见。
两匹马从两人身后窜出，从左右夹击他们。
追上来了！
“趴下。”
姬令卿俯身贴近马儿，把脸埋在马颈上的鬃毛里。
谢辞之挥动长枪，左右两边的人被横扫下马。
“拿箭囊！”姬令卿忙道。
长枪勾住箭囊，东西稳稳当当地落入姬令卿的怀中。
倏然，谢辞之背后一凉，郭顺提枪自后方刺来，快，准，狠。
来不及了！
几乎瞬间，谢辞之一掌把身前的少女推下马。
“滚！”
他咬牙下腰后仰，躲开致命一击。
枪头自他的侧脸堪堪扫过。
姬令卿侧身落地，头昏脑涨，睁眼，马蹄子近在咫尺。
她双脚用力一蹬，在雪上滚了两圈。
无情的马蹄避开了，“呃”，她闷哼一声，撞树上去了。
“铛”两枪相撞，郭顺在谢辞之身后，半环住少年。
他手握长枪，斜立枪杆，狠狠往谢辞之方向按。
力如千山般压向少年。
谢辞橫枪而挡。
僵持之间，侧方追上一人。
是头巾男。
“我来助你。”他大喝一声，搭箭对准谢辞之的胸膛。
“嗖”一支羽箭从半空横穿而来，插进头巾男的手腕。
剧痛之下，头巾男松手，箭头上歪，扎进谢辞之的肩部。
“曹生！”郭顺大喊，他目光焦急地望着头巾男。
曹生本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腕部，剧痛从这处传来。
“啊啊啊……”他仰头长啸，伤在此处，也许日后都无法拉弓射箭了，这让骑射精湛的曹生如何接受。
又一箭，直奔郭顺命门。
郭顺瞳孔紧缩，手中泄力，电光火石间，他挥枪打偏羽箭。
谢辞之感到身前一松。
少年毫不犹豫，劲腰侧扭，一脚朝郭顺的腹部踹去。
郭顺猝不及防，腹部传来猛烈的冲击，他自马上摔下。
远处的树下，姬令卿拉弓如满月，眼神凌厉。
马儿带着谢辞之跑出老远。
谢辞之回头，这群莽夫没追上来。
郭顺被人扶起，曹生带人逼近少女。
谢辞之闭闭眼睛，调转马头，带着一股莽劲，冲去。
队伍被他莽撞的冲击搞得七零八落，所经之处，骏马不安地嘶叫，步伐紊乱。
马背上士兵备受颠簸，他们这才惊觉，要反击。
箭矢和刀锋贴着谢辞之白皙的脸庞扫过，少年猛地单手拉住缰绳，散落的长发在半空飘扬，骏马前蹄腾空，仰天嘶鸣。
姬令卿看不清他的脸，但少年上挑的眉眼中，是掩盖不住的骄矜与烦躁。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在盛安，见过。
周遭的骏马不敢上前，马蹄落地瞬间，谢辞之俯身抱姬令卿上马，夹紧马肚子，闯出人群。
“将军，他们跑了，这下怎么办？”憨憨的士兵问道。
“别乱了阵脚，去追啊！”曹生抢先道，他折断过长的箭杆，捂紧被穿透的腕部。
郭顺叹了口气，沉声道：“曹生，你回去治疗伤势我带人去追。”
“这怎么行，我还想亲自会会那个贱人呢！我曹生和她不共戴天！”曹生放狠话道。
郭顺给了身边两个较为年长的校尉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把曹生带回去。
“回去！”
“我不回！”
“这是军令！”
曹生不甘地被两人带走。
郭顺捂住胸口，利落上马。
一行人策马疾驰，穷追不舍。
寒风冷冽无情，大雪漫天飞舞。
谢辞之衣衫单薄，身中一箭，冷得瑟瑟发抖。
无尽的寒意侵袭谢辞之的五感，霸道的，不可抵挡的。
他的头好沉。
少年的身体一软，靠上少女的后背。
姬令卿背后微重，侧头回望，少年奄奄一息，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眸中的骄矜全无，迷离和茫然都快溢出眼眶了。
还有，刺目的红。
血染湿潦草少年的肩膀，又从两人肢体相碰处漫延，姬令卿裘服上，猩红点点。
裘衣，脏了。
身后的人，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姬令卿当机立断，弃马。
“你可否自己下马？”姬令卿问道。倘若身后的人没有回应，那就会有些棘手。
幸而，谢辞之还有些神志。
“能。”很快，他又改口，“不能……我不下！”他小声嘟囔着，“会死的，不要。”
谢辞之并不清明的脑中晃着少女的话语，他脑中的弦紧紧绷住。
这姑娘，怕不是看他受伤，嫌他麻烦，想半路抛弃他吧？
这下完了，他没老死，没战死，要冻死了！
下意识的，谢辞之环住身前少女的腰。
手中的长枪隔着衣裳硌着姬令卿。
一滴，一滴。
还未凝固的血顺着枪杆，滴在少女的肩头。
姬令卿的凤眼里阴云密布。
血腥味直冲她的天灵盖。
姬令卿侧头拉开些间距，又垂首看着死扒拉住她腰带的手，用力掰开，跨腿利落下马。
谢辞之没了支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他还在努力让自己沉重的眼皮不要阖上。
好晃，好晕，谢辞之头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姬令卿踩实后，眼疾手快地接住坠马的少年。
刚落入少女的怀中，谢辞之彻底撑不住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少年心道：想他谢辞之，盛安城里顶顶出众的郎君，就落得这样一个衣不蔽体，横尸荒野的结局，何其凄凉？老天待他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