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诗会
马车顺路到了昌平侯府,接到了温嫣然。
车厢里一片静默,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孟荷正想开口打破尴尬,沈均则却先抬了眼,“待会儿到了周家村,你二人先寻处隐蔽地方等着,不必随朕过去。”
温嫣然指尖攥紧了裙摆,眼眶瞬间泛红:“表兄,我……”
“朕自有安排。”沈均则打断她的话,语气没有半分缓和,“李福德会带你俩找地方,不许露面,更不许出声。”
孟荷看了眼温嫣然泛红的眼眶,终究没敢多言,只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应下。
温嫣然咬着唇,点点头。
不多时,马车停稳,李福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主子,到了。”
马车外,入目之处,一片萧索,零星散落着四五户人家。
李福德指着不远处一座格外破败的房子,“陛下,那便是周怀逸的住处了。”
沈均则率先下车,“李福德,带她们去那边的草垛后等着,看好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半人高的枯草,那里正好能看清前方破败的院落,又不易被察觉。
李福德应了声“是”,扶着孟荷和温嫣然下车。
温嫣然脚步发虚,目光死死盯着那座破败的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孟荷怕她失态,悄悄攥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先等等,陛下自有考量。”
两人跟着李福德躲进草垛后,刚站稳,就见沈均则大步朝着那座破屋走去。
李福德守在草垛外,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草垛后的两人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草秆,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破屋的院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沈均则冷冽的声音:“你便是温嫣然的心上人?”
周怀逸大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沈均则继续出言:“温家绝不会同意温嫣然嫁于你,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良久,周怀逸缓缓抬起头,语气生涩,“二位放心,在下不日便会离开京城,绝不再打扰温小姐。”
沈均则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那样最好。”
草垛之后的温嫣然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孟荷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中也泛起一阵酸涩,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屋内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周怀逸那句“在下不日便会离开京城,绝不再打扰温小姐”,像一把刀子扎进温嫣然心里,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
孟荷赶紧扶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直到沈均则转身走出院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而来,李福德才朝着草垛后比了个手势。
孟荷扶着浑身脱力的温嫣然从草垛后出来,上了马车。
温嫣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孟荷看着她悲痛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抱着拍拍她的肩膀。
而另一边,沈均则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对身旁的李福德吩咐道:“去,把周怀逸写的文章誊抄一份拿给朕。”
李福德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主子。”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滚动的声音,渐渐盖过了温嫣然压抑的哭声。
……
自那日后,孟荷已经三日不曾见过温嫣然了。
此刻正逢京城三年一度的诗会,她寻思着借着这个机会邀请温嫣然参加,让她出门散散心。
诗会当日,京城的文人雅士、贵胄千金纷纷云集在城郊的一处雅致园林之中。
孟荷早早便到了,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裙,站在入口处翘首以盼。
不多时,便见昌平侯府的马车缓缓驶来。
温嫣然从车上下来,她面容略显憔悴,却依旧难掩清丽之色,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孟荷赶忙迎上去,握住温嫣然的手,轻声安慰道:“嫣然,今日出来散散心,莫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温嫣然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亏了荷姐姐,不然父亲哪肯让我出门。”
两人携手走进园林,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孟荷不经意间抬眼,却发现了方元洲的身影,他正与几位文人谈笑风生,神态颇为自得。
孟荷攥紧手帕,心下厌恶至极。
温嫣然察觉,问,“荷姐姐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遇到了一个厌烦的人。”
孟荷不想让方元洲这厮扰了清净,便提议温嫣然换一处地方,于是两人去了角落一处位置。
诗会开始,一位老者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今日,各位才子佳人齐聚于此,正是为了这三年一度的诗会。此次诗会以春为题……”
言罢,台下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间,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远处的方元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显然是瞧见了孟荷,似笑非笑:“常宁郡主特意来此莫不是为了见……”
方元洲没说完,做了“我”字的口型。
孟荷扯了扯嘴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方元洲还想再说什么,有人打断了他。
“听闻方公子乃是今科探花,不知本王能否有幸见识到探花郎亲自作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孟荷一跳,她一扭头,看到了沈明川那张嬉笑的脸。
沈明川的旁边,另一个人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孟荷微微点头示意,温嫣然也看到了,叫了一声“二表兄”后尴尬地躲到了一旁。
方元洲注意到沈明川,躬身行礼,“既然晋王殿下都说了,那在下就献丑了。”
“方探花才华横溢,恰逢本王生辰,不如方探花就替本王做一首诗贺本王生辰如何?”沈明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晋王殿下的生辰宴不是已经过了吗?”
“未曾听说方家得罪了晋王,怎么今日晋王要这般为难方探花?”
不少人议论纷纷。
“晋王殿下,诗会以春为题,我也不好随意更改。”方元洲一脸为难。
沈明川冷哼一声,“一首诗祝贺诗而已,方探花这般推脱倒叫本王怀疑你的才学了。”
沈明川一口一个探花,方元洲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下。
片刻后,他开口吟道:“新、新岁寿日长,吉祥满庭芳……”
沈明川放下酒杯,冷不丁拍手,语气不明,“方公子才华出众,本王佩服。”
明明是夸奖的话,孟荷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
方元洲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抱拳,“多谢晋王殿下夸奖,在下就先告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