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动比担惊受怕扣工资来的更快
当第一个闹钟响起时，贾枝星已经睁开眼，摸索着关掉了手机。
她顶着个鸡窝头，眼下挂着两团明显的青黑，打着长长的哈欠飘进洗手间。一边对着镜子机械地刷牙，一边任由脑子里的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小人A抱头尖叫：完了完了！你居然扇了老板耳光！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班还能上吗？！
小人B垂死挣扎：可……可我们是朋友啊！还是大学同学！他总不能因为一巴掌就开除我吧？
小人A疯狂摇动小人B：朋友？同学？你清醒一点！哪个老板能容忍员工当众行凶？！
小人B彻底瘫倒：家里倒是养得起我……但总不能真厚着脸皮啃老吧？
“唉……”她吐掉嘴里的泡沫，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到衣帽间，她“唰”地一声拉开移门。
琳琅满目的衣物、包包、鞋帽瞬间映入眼帘，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巨大的落地镜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略显凌乱的身影。
看着这间堪比精品店的衣帽间，昨晚弟弟那句“挤进百强末尾”的话，突然有了具体的分量。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那份不想完全依赖家里、证明自己价值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今天……穿什么才能显得既专业，又低调，最好还能让顾景玉看了就忘了昨天那茬儿呢？”
她喃喃自语，目光在一排排衣服间逡巡，这场即将到来的“职场危机”，仿佛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服装战役”。
她的手指掠过那些色彩明艳、设计别致的连衣裙和套装，最后停在了一排相对素雅的职业装上。印象里，黑色的衣服最能彰显专业与庄重，也最能表达一种“我知错了”的沉默态度。
她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衣海深处，拎出了一套近乎全新的黑色女士西装。剪裁利落，面料高级，只是标签还未拆。
这是去年生日时，她软磨硬泡从妈妈衣帽间里“继承”来的战利品，当时喜欢得不得了，觉得穿上它自己就是叱咤风云的职场女王。可新鲜劲一过，便嫌它过于板正，扔在衣柜里吃了灰。
如今再穿上身，对着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的自己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竟真的透出一丝难得的沉稳与克制。
“就你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从这套衣服里汲取了一丝直面现实的勇气。又精心搭配了一双能提升气场的红底高跟鞋，这才背上包，准备出门。
刚走下楼梯，一股陌生的食物香气却从厨房飘来。
贾枝星惊讶地循着香味望去，竟看见她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妈妈，正系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
“妈妈？！”她小跑过去，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早上好！您怎么……”
妈妈闻声回头，目光在触及她身上那套黑色西装的瞬间，先是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她将两个精致的便当盒递过来：“给我们星星准备的。不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常穿得像朵太阳花，怎么想起把这套‘战袍’翻出来了？”
贾枝星接过还带着温热的便当盒，心里嘀咕着里面装的大概是哪个阿姨的手艺，脸上却堆起乖巧的笑，含糊其辞：“唔……突然就觉得，今天穿它挺合适的！谢谢妈妈！我快迟到了，拜拜！”
说完，她拎着便当，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小跑出了门。
妈妈望着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少许油渍的围裙，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孩子，心里肯定有事。
光照在她身上，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才隐隐透出玄机——在特定角度下，面料下竟有暗色的蝴蝶提花乍现翩跹，这是手工高定的独特魅力。
已经不记得是第N次卡点打卡成功，她熟门熟路地溜进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刚才在家强装的镇定，此刻在寂静中渐渐消散，心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贾枝星先做贼似的探出半个脑袋，左右张望，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尤其是没有那个高大的身影后，才轻手轻脚地迈出电梯。她几乎是贴着墙根，以一种猫科动物般的谨慎，一步步挪向自己的工位。
脚上那双为了提升气场才穿的红底高跟鞋，此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也和她一样，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终于安全抵达！她刚想松口气，林秘书洪亮的嗓门突然响起：“早上好，贾秘书！”
贾枝星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竖起手指在嘴边：“嘘——！”她惊魂未定地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来了吗？”
许自由头也没抬，言简意赅：“没有。”
旁边工位，佘祁有气无力地支着脑袋，把一个包子推过来：“唉，今天没抢到豆浆，只有肉包了，凑合吃吗？”
听到“没有”二字，贾枝星一直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咚”一声落回原地。她长舒一口大气，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般瘫坐在工椅上，放下包包和妈妈的爱心便当盒。
危机暂时解除，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甚至心情颇好地晃了晃脚尖，欣赏了一下高跟鞋漂亮的弧度。
然而，这份劫后余生的惬意并没持续多久——
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总裁办公室旁边的走廊拐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顾景玉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占据了他整个早上的思绪、此刻正没心没肺晃着脚尖的身影。
四目，猝不及防地相对。
顾景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她那身剪裁极佳、暗藏玄机的黑色西装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惊艳，仿佛透过这刻意板正的武装，看到了她内里的慌乱。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眸色更深了些，随即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办公室，仿佛她只是空气。
——这种无视，比直接训斥更让人心慌。
贾枝星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直打鼓，直到办公室门关上，才敢大口喘气。她挠了挠发热的脸颊，脚下一蹬，坐着滑轮椅“呲溜”一下滑到许秘书工位旁，小声问：“许秘书，我穿这身……是不是特别难看？老板刚才那眼神怪怪的。”
许自由闻声抬头，目光落在贾枝星未施粉黛却清丽动人的脸上，那身昂贵的西装更衬得她气质出众。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随即又恢复了平日事不关己的淡漠，只是简短提醒：“想多了。老板要出来了，回去工作。”说完，顺手轻轻推了下贾枝星的椅背。
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把手“咔哒”一响！
贾枝星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本能反应，双手抱头，“哧溜”一下缩进了宽大的办公桌底下，把自己团成一只企图隐身的小鹌鹑。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工位前停顿了片刻，然后……走向了茶水间？
“走了吗？走了吗？”她压着嗓子，用气声向桌上的同事们发出求救信号。
外面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又煎熬地数了十秒，她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扒着桌沿，试探性地冒出半个脑袋——
下一秒，她直接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好整以暇的眼眸里。
顾景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的工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正好将她“出洞”的瞬间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贾枝星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千种自己的死法。
她僵在原地，干巴巴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呵……呵呵，老板，好、好巧啊……”
顾景玉的目光在她那身因为蜷缩而略显褶皱的西装上扫过，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语气却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若有所思的认真：
“不巧，我在等你。”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眉梢微挑，打量着她这身过于正式的装扮，慢条斯理地开口：
“穿这么正式……贾助理，是准备一会儿请假，去结个婚？”
结婚？
三人竖着两只耳朵，偷偷摸摸的吃瓜。
“不结婚啊！”贾枝星小心翼翼关心问：“顾…老板脸还疼吗？”
结婚，跟谁结婚，顾扒皮，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顺着她的话，顾景玉仰着头，眼神暧昧到可以拉丝，说：“你给我揉揉？”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带着滚烫的温度，直劈进贾枝星的耳膜。
“轰”的一下，她整张脸连同耳朵尖都爆红起来，像被扔进了沸水里。
结婚？揉脸？
顾景玉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昨天那一巴掌终于把他扇疯了？！
“你……你……”她舌头打结，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虚张声势：“你想得美！顾扒皮，你、你休想！”
话音刚落，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暧昧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以及旁边三道快要把她后背灼穿的八卦目光，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也顾不上皱巴巴的西装，抓起自己的包就想跑。
“我、我去洗手间！”
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向走廊，那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顾景玉依然坐在她的工椅上，看着她几乎同手同脚的慌乱背影，眼底那丝笑意终于不再掩饰，缓缓荡开，像投入静湖的石子。他抬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自己昨天被她打过、此刻却仿佛还残留着她掌心温度的侧脸。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餍足意味的低笑，逸出唇角。
——兔子终于被逼得跳出笼子了。
而下一个回合，才刚刚开始。
一个逃似的去洗手间，一个心情不错的回办公室。
“哦呦！”
佘祁一脸吃到八卦的表情，“林秘书转账，你输了哦！”
林秘书白了一眼，点开微信，给她和许秘书转了过去，而贾枝星是毫不知情，所以她没有。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悄然流逝，转眼临近午休。在卫生间磨蹭了半天的贾枝星，估摸着“风暴”应该已经过去，这才做贼似的溜回工位。她迅速抱起妈妈的爱心便当盒，准备溜去茶水间加热，企图避开所有可能的“偶遇”。
佘祁刚张嘴想喊住她问点什么，却见许自由也默不作声地拿起自己的饭盒，起身跟了上去。
两个身影前一后消失在茶水间方向。
佘祁和林秘书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跟去。有些“慰问”和“打探”，或许更适合这样安静的场景。
而总裁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不知门内的人，是在处理繁忙公务，还是在耐心等待着下一回合的“兔子”自己撞上门来。
微波炉“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茶水间的安静。
贾枝星拿出热好的便当，笑着跟正在洗饭盒的许自由打招呼：“嗨，许秘书，你也来热午饭呀？”
许自由动作顿了顿，水流冲过她的指尖。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轻嗯一声，算是回应。那份惯常的疏离感，并未因刚才工位前短暂的互动而消减。
几分钟后，当她们在休息区的餐桌旁坐下，正准备动筷时，佘祁和林秘书也拎着外卖，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小小的休息区瞬间被填满，午休的喧闹即将开始。
贾枝星低头打开便当盒，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她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预感：这顿午饭，恐怕不会太平静。
林秘书看着自己手机拼单点的普通外卖，佘祁那份绿油油的蔬菜沙拉，再对比许自由简单的一荤一素，最后目光落在贾枝星那丰盛得堪比餐厅套餐的三荤三素加靓汤上，忍不住感叹：“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这伙食标准，也太让人羡慕了！”
贾枝星嘿嘿一笑，把饭盒往桌子中央推了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一下呗！”
她说着，主动将红烧肉和清蒸鱼这类硬菜挪到许自由和林秘书面前，自己则把青菜和汤留在手边，和佘祁的沙拉作伴。
许自由看着突然推到眼前的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笑吟吟的贾枝星，嘴唇动了动，那句习惯性的“谢谢”却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佘祁倒是毫不客气，筷子精准地伸向一块卖相极佳的排骨，边吃边含糊地夸赞：“阿姨这手艺绝了！枝星，下次家庭聚餐能带家属不？”
气氛在美食的香气中变得轻松起来。贾枝星心里那点关于巴掌、关于黑色头像的烦恼，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然而，当她低头喝汤时，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瞥见，许自由虽然安静地吃着饭，但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而她面前那盘原本属于贾枝星的红烧肉，正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减少着。
这个发现，让贾枝星的心微微一动。或许，这座看似冰冷的“冰山”，也并非坚不可摧。
午餐时光在说笑中飞快流逝，但贾枝星知道，办公室紧闭的那扇门后，属于自己的“下一回合”，迟早都要到来。
佘祁咽下嘴里香糯的排骨，满足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接话：“喜欢！当然喜欢！阿姨这手艺真是绝了！哎，说起来，枝星，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叔叔的手艺啊？”
贾枝星正夹起一筷子青菜，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眼睫轻垂，嘴角却漾开一个温和的弧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与骄傲：
“我爸爸做的饭啊……那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照在餐桌上，将饭菜的香气与这一刻突然变得柔软的气氛，一同笼罩其中。
心满意足地结束午餐后，贾枝星想起早上那份被“无视”的便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剩下的一个面包，轻手轻脚地走向那扇依旧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
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
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将大班椅照得暖洋洋的。一种“山中无老虎”的胆子瞬间冒了出来。
她走到椅子的位置，手指轻轻划过光亮的桌面，带着点憧憬，又有点恶作剧般地低声宣布：“顾扒皮，迟早有一天，我要坐在这个位置上！”
话音刚落，她眼角余光从对面书架的玻璃门上，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倒影——顾景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靠在了她身后的门框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贾枝星身体一僵，瞬间石化。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脑子飞速旋转，试图找个合理的借口：“顾……老板，您吃午饭了吗？”她将手里的面包递过去，语气带着试探性的讨好，“现在……是午休时间。”
顾景玉没有接面包，目光掠过她脸上那点小心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答反问：“早就发现我了？”
他迈步走近，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又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
贾枝星的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下一回合的较量，在无声中已然开始。
顾景玉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有些慌乱的眼睛。他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委屈的沙哑：
“这次……”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所有克制，才将后半句轻不可闻的话送入她耳中：
“别再忘了。”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随后，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没有回头。
贾枝星僵在原地，耳边仿佛还残留着他呼吸的灼热，和那句没头没尾、却重重砸在她心上的话。
别再忘了？
忘了什么？
她看着那扇被他关上的门，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她遗忘的过去里，或许藏着比她想象中更重要的东西。
下午的时光，在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电话铃声中平稳滑过。
顾景玉一直办公室，便再没出来。只有林秘书进去送过一次咖啡，出来后对翘首以盼的佘祁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在开视频会议。”
这无形中让贾枝星松了口气。她把自己埋首于工作中，试图用处理邮件和整理表格来填满思绪，避免去回想午间那令人心慌的暧昧，更不敢深究他那句“别再忘了”背后沉甸甸的含义。
然而，刻意压制的思绪，总会在间隙里见缝插针。
在她整理一份旧项目档案时，指尖划过一张泛黄的团队合影复印件——那是她刚入职时归档的。
照片上，更青涩的顾景玉站在人群中央，目光锐利，而角落里的自己，正没心没肺地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那时，他们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吗？
为什么关于大学的记忆，依旧模糊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嘀”一声轻响，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贾枝澜”。
她点开，只有简短一行字：「姐，爸妈把我赶出来了，求收留！」
后面跟着个贱兮兮的吐舌头表情。
关于家里公司、关于那些被隐瞒的往事，她需要一个答案。
夕阳西沉，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色，下班时间还没到，就提前早退。
贾枝星关掉电脑，开始收拾东西。心境与早上来时已截然不同。那股“硬着头皮上”的悲壮，已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关顾景玉的困惑，有关家庭秘密的好奇，如春笋般一点点冒出了头，忐忑，交织在一起。
当她拎起包，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时，心里竟隐隐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和门后那个人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线，似乎被午后的那句话，悄然拉紧了。
“枝星，走啦！”佘祁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来了！”她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转身汇入下班的人流。
城市的华灯初上，晚风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拂过脸颊。贾枝星站在公司楼下，看了眼时间，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幸福小区。”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像一尾鱼游弋在灯河的暖光里。她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流转的、模糊的霓虹光影，白天的一幕幕也在脑海中静静流淌——顾景玉沉邃的眼眸，那句低哑的“别再忘了”，还有照片上青涩的剪刀手……
手机屏幕亮起，是家庭群里弟弟发来的消息，一张餐桌的照片，上面琳琅满目，全是她爱吃的菜。配文：「速归！等你开饭！」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城市，也包裹着车厢里这一方静谧的小天地。贾枝星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车窗上呵出一小团白雾。
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注定是一个需要直面过往的夜晚。而答案，或许就藏在妈妈那碗热汤的香气里，藏在爸爸沉默而关切的眼神中，也藏在弟弟插科打诨的笑闹背后。
出租车转过街角，小区温暖的灯火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