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瑶池的仙雾尚未散去，一道金灿灿的仙谕便穿透云层，径直落在了金身罗汉修行的偏殿之前。仙气缭绕，符文流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庭威严。

　　前来传旨的，并非寻常仙官，而是玉帝身边一位深得信任、气息沉凝如渊的老牌神将。

　　卷帘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礼出迎，躬身接旨。

　　“兹有金身罗汉，前番巡查有功，沉稳干练。今北冥异动，混沌隐忧，三界不安。特命尔，持此谕令，巡查西牛贺洲与北俱芦洲交界之‘万古荒墟’，详查其间上古遗迹，探寻可能与混沌异动相关之蛛丝马迹，便宜行事，随时禀报。钦此。”

　　神将声音洪亮，宣旨完毕，将一枚镌刻着龙纹凤篆、蕴含一丝玉帝本源气息的令牌，交到卷帘手中。

　　“万古荒墟？”卷帘握住那枚尚带余温的令牌，心神震动。那里正是织女暗中传递给西王母消息中，玉帝密令监察的、与“斧”相关的上古秘境之一！玉帝不仅知晓，更是直接将他派了过去！

　　这是巧合？还是……早已洞悉一切的安排？

　　“罗汉可是有疑议？”神将目光如电，扫过卷帘。

　　卷帘立刻收敛心神，垂首道：“小僧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神将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化作金光离去。

　　手持玉帝谕令，卷帘站在原地，心潮起伏。这谕令，是机会，也是巨大的风险。让他去探查可能与开天斧相关的遗迹，是借他之手探寻线索？还是以此为饵，看他是否会露出马脚？抑或是……玉帝早已默许，甚至期待着他找回盘古的力量，以应对那连天庭都感到棘手的混沌危机？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殿宇，望向瑶池方向。这道旨意，阿瑶可知晓？她又会如何作想？

　　瑶池，观星静水前。

　　几乎在卷帘接到谕令的同时，西王母面前的池水微微荡漾，显现出灵山偏殿前接旨的一幕。她看着那道玉帝仙谕，看着卷帘接过令牌，纤细的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

　　果然来了！

　　玉帝此举，堪称阳谋。将卷帘直接推向风暴中心，无论结果如何，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天庭手中。若卷帘寻得开天斧碎片，增强实力应对混沌，天庭乐见其成；若他在过程中暴露与盘古的关联，或与混沌势力两败俱伤，天庭亦能从容应对；甚至若他心怀不轨，借此机会脱离掌控，这道谕令本身便是问责的由头。

　　而她，明知前方可能是陷阱，却无法阻止，甚至不能传递任何明确的警示。玉帝的视线，此刻必然高度集中于此。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危机之中，亦藏着一线生机。这“便宜行事”的谕令，或许正是卷帘正大光明探寻自身宿命、积累力量的最佳掩护。

　　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散发着月桂清香的素笺，却久久未能落笔。最终，她只是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以自身精纯无比的太阴仙力，在其中镌刻下一幅极其简略、却指向明确的星路图，标注出万古荒墟中几处最为古老、连天庭卷宗都记载模糊的险地坐标。其中一处，隐隐与“斧”形有关。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唤来仙娥，而是走到窗前，对着窗外一株枝叶凋零、看似寻常的枯木，轻轻吹出一口氤氲着生命本源的先天之气。

　　那枯木得了这口气，最顶端一根细枝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一枚蜷缩的、毫不起眼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舒展，散发出微弱的灵光。

　　这灵光一闪而逝，却带着那枚玉简的讯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天流转的灵气之中，循着冥冥中与定沙神晶的那缕联系，飘向远方。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

　　灵山偏殿，卷帘正摩挲着那枚玉帝谕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威严与深意，袖中的定沙神晶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这一次，没有言语，只有一幅清晰的星路图，以及几个被重点标记、散发着危险与古老气息的坐标，印入他的脑海。

　　他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抬头望向九天之上，目光复杂。

　　前路已明，是陷阱，亦是征途。

　　他不再犹豫，转身步入殿内，开始为前往万古荒墟做准备。这一次，他将不再是暗中查探，而是奉玉帝之命，光明正大地，去追寻那失落于时光长河中的——开天之力。

　　风暴的漩涡，已将他卷入中心。而他，亦将主动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