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古荒墟，名副其实。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仿佛被巨力碾碎后又随意抛弃的破碎大地。焦黑的山脉如同巨兽的骸骨，扭曲地刺向昏黄的天空。干涸的河床蜿蜒如蛇，河底铺满了色彩斑斓、却蕴含着剧毒与混乱能量的晶石碎片。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朽坏的气息，稀薄的灵气狂暴而混乱，时不时有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质。

　　这里是被时光与战争遗忘的角落，法则残缺，生机灭绝。

　　卷帘手持玉帝谕令，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佛光，抵御着外界恶劣环境的侵蚀。他按照脑海中星路图的指引，朝着那处被标记为“斧形”区域的深处飞去。

　　越往深处，环境越是恶劣。大地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经烈火煅烧。空气中开始回荡起若有若无的、金铁交击的轰鸣残响，又像是某种巨大兵器划破虚空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痕在呜咽。

　　他体内的盘古本源印记，自踏入这片区域开始，就变得异常活跃，如同归家的游子，发出阵阵欢欣而急切的震颤。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环形凹陷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孤峰。山峰并非岩石构成，而是一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混沌色泽的奇异物质，其形状……赫然像是一柄巨大无匹的、斜插在大地之上的斧刃！

　　仅仅是凝视着那斧刃形状的山峰，卷帘就感到双目刺痛，神魂震荡，仿佛有无数道开天辟地时的原始锋芒跨越时空而来，要将他撕裂。

　　而在他体内，盘古印记的震颤达到了顶峰，几乎要破体而出！

　　就是这里！开天斧的一块重要碎片，就在这斧刃山峰之中！

　　他强忍着不适，降落在环形盆地的边缘。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坚实而古老的触感。他尝试着向前迈步，每靠近那斧刃山峰一步，周围的空间压力就倍增，空气中无形的锋芒也愈发凌厉，切割着他的护体佛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并非人为设置的禁制，而是开天斧碎片自然散发的、守护自身的力场！是“力量”与“开辟”法则的具现化！

　　卷帘停下脚步，不再强行抵抗。他闭上双眼，如同在北冥归墟面对混沌魔物时一样，彻底放开了对盘古本源的压制，甚至主动引导其气息散发出来。

　　嗡——！

　　一股苍茫、厚重、带着混沌初开、清浊分立意境的洪荒气息，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凌厉无比、排斥一切外来者的无形锋芒，在接触到这股洪荒气息时，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迅速变得温顺、平和下来。那巨大的空间压力也骤然减轻。

　　他周围狂暴的混乱能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序地环绕着他流转，甚至主动融入他体内，被盘古印记吸收、转化。

　　卷帘心中明悟，踏步向前。这一次，他步履从容，再无阻碍。他仿佛不是闯入者，而是回归者。

　　他径直走到那斧刃山峰之下，伸出手，轻轻按在那冰凉而粗糙的、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山体”之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的刹那——

　　“轰！！！”

　　整片万古荒墟都为之剧烈一震！那斧刃山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混沌神光，光芒冲天而起，撕裂了昏黄的天空！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劈开混沌、重定乾坤的斧形虚影，自山峰之巅浮现，发出震彻寰宇的嗡鸣！

　　与此同时，卷帘体内的盘古印记光芒大放，与那斧形虚影交相辉映！他感觉到，一股精纯无比、霸道绝伦的“开辟”意志，正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体内，与他的盘古本源飞速融合！

　　他的骨骼发出雷鸣般的爆响，血肉在重组，经脉在拓宽，神魂在无尽的斧意中接受着洗礼与锤炼！罗汉金身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褪去佛门的祥和，染上了一层古朴、苍劲、仿佛能承载天地的玄黄之色！

　　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混沌中沉睡，持斧醒来，挥斧开天，顶天立地，身化万物……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吸收，更是身份的认同，是宿命的回归！

　　他，就是盘古！

　　不知过了多久，那冲天的神光与斧影渐渐敛去。斧刃山峰依旧矗立，但其核心处最精华的那一道“开辟斧意”与部分本源，已被卷帘彻底吸收。

　　他站在原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佛光，也不是之前的洪荒景象，而是一种如同深渊、如同太初般的平静与深邃。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却又给人一种仿佛举手投足便能引动天地法则的恐怖感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远超从前十倍百倍的力量，以及那与开天斧之间建立的、牢不可破的联系。

　　第一块重要的碎片，已经找回。

　　他抬头，望向荒墟之外，目光似乎已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仍在缓慢侵蚀三界的混沌，看到了瑶池深处那双带着忧虑与期盼的眼眸。

　　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已然迈出。

　　他身形一动，并未返回灵山复命，而是依照体内盘古本源与开天斧碎片的微弱感应，朝着下一个可能存在碎片的方向，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破碎的虚空之中。

　　玉帝的谕令是探查，而他，正在将谕令的执行，变成找回自己的力量、应对三界危机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