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办好所有手续后,沈窈送母亲到病房。
“沈女士,您女儿真是孝顺,”一个年长些的护士一边量血压一边说,“这种情况下还全程陪护...”
沈窈正在整理床头柜,闻言动作不停,只是抬眼看了看护士。
“哪种情况下?”
护士愣了一下,血压计的袖带都忘了松开,“啊,就是...手术前紧张都是正常的...”
沈窈没有追问,转而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装着的薰衣草香包,挂在母亲床头。
“妈,这是助眠的。”
趁母亲小憩时,沈窈以买水果为由出了病房。
她在护士站附近的走廊拐角停下,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进沈窈耳中。
在医院一楼的水果店,结账时,老板犹豫着开口:“沈小姐是吧?刚才有人留了这个...说是给您的...”
那是一个白色信封,没有署名,沈窈没有立即接过来。
“什么样的人留下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卷发,穿米色风衣。”
老板补充道,“她说您是她的病友,让我转交...”
她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收好,付了苹果的钱。“谢谢,如果那人再来,麻烦您通知医院安保处,这是个恶作剧。”
回到病房楼层,沈窈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窗外可以看到医院的主入口,车流如织。
她拿出手机,翻看刚才拍摄的照片。
她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将图片放大仔细查看。
林曼的目的很明显:不仅要诋毁她的名誉,还要在她母亲手术这个敏感时期施加心理压力,让她在内外交困中崩溃。
沈窈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调出徐律师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直接切入正题:“徐律师,我是沈窈,需要您协助收集一些证据。
这一天,沈窈进了徐正的律所。
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她穿着一件素雅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衣领挺括,下摆仔细地掖进深灰色西裤里。
徐律师的助理引她进入一间私密会客室。房间不大,一面墙是整排的法律典籍,另一面是落地窗,可以俯瞰苏城老城区的青瓦屋顶。
徐正已经等在实木会议桌旁,他年约五十,鬓角微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沈小姐,请坐。”徐律师起身示意,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你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
沈窈微微颔首,将随身携带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
“徐律师,感谢您这么快安排见面。”
她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叠整理好的材料。
徐律师戴上眼镜,仔细翻阅这些证据。他的眉头渐渐蹙起,特别是看到假诊断书时,手指在纸面上敲了敲。
“这份诊断书伪造得很专业,印章几乎可以乱真。”
他抬头看向沈窈,“你在医院发现多少人传播这个?”
“至少五名医护人员和若干病患家属。”沈窈的声音平稳,“我已经拍下传播者的正面照,如果需要,可以请医院配合调取监控。”
徐律师将材料重新理顺序,开始专业分析,他拿起假结婚证:“这个最麻烦,虽然证件是假的,但你们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三年,形成了法律上的事实婚姻,对方很可能以此辩解,法院认定会比较复杂。”
沈窈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有什么难点?”她轻声问道。
徐律师叹了口气:“首先是取证,诊断书的传播链条需要完整证据,对方可能反咬是你自己伪造的,其次是周砚的公司架构复杂,那笔钱可能已经转移或消耗,追回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诉讼过程可能很长,对你和你母亲都是煎熬。”
沈窈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我母亲明天手术,我不能让她担心。”
“我理解。”徐律师递过一份建议书,“我建议分步走,先发律师函警告,要求立即停止诽谤、返还财产。同时我们深入取证,包括笔迹鉴定、资金流向调查等,等证据更充分时,再决定是否正式起诉。”
“时间太长了。”她最终抬起头,眼神坚定,“周砚和林曼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这段时间他们还会有其他动作。”
徐律师表示赞同:“确实存在风险,但贸然起诉可能打草惊蛇,对方会更好地隐藏证据。”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到这个...沈小姐,你认识谢徊先生吗?”
沈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香港的那个拍卖行老板?”
“正是。”徐律师从抽屉取出一份财经期刊,封面是谢徊坐在轮椅上的侧影,“他上周以两千万拍下一件元青花,创下今年亚洲瓷器拍卖纪录。”
沈窈没有立即回答,她想起香港拍卖会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
“有一面之缘。”她谨慎地回答。
徐律师若有所思:“谢徊在古董圈影响力很大,如果他愿意为你作证那件元青花的修复价值,对财产纠纷案会很有利。”
他停顿一下,“不过这个人据说很难接近,从不插手无关事务。”
“我会考虑这个建议。”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详细讨论了律师函的具体内容。
会谈结束时已是正午。徐律师送沈窈到门口,递给她一个装有律师函草稿的文件夹。
“回去再仔细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沈窈接过文件夹,指尖感受到纸张的重量。“谢谢您,徐律师,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走出律师事务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窈站在台阶上,从包里取出墨镜戴上。
手中的文件夹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她望向远处的高楼丛林,其中一栋是周砚画廊所在的写字楼。
她的嘴角微微抿紧,墨镜后的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选择了法律这条路,就要走得更稳更狠。
这时,街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过。车窗玻璃是深色的,但沈窈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车内投来。
车子没有停留,很快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