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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婢

看好戏

寒门贵婢 沧鸾琅霄 3510 2025-11-06 20:40:11

  午时过后,二房院子的丫头们结伴去拿午食,凤仙走在前面,画屏和几个二等丫鬟跟在后面。

  到灶房拿了饭,凤仙却不急着走,当着其他丫鬟的面儿,笑盈盈对金娘子道:“金娘子,我有句闲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娘子心一提,舀汤的大勺子磕在锅边,脸上堆起笑:“姑娘哪里话,咱都是二房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遭人都看了过来,跟在金娘子身后打下手的雀梅、月宁和画眉,也停下手中活计,好奇她要说啥。

  凤仙抬手捋捋头发,慢悠悠开口:“前儿个我听一碎嘴的嚼舌根,说近来夜里路过灶房,总瞧着同一个小丫头,对着大一盆子碗碟洗洗涮涮,那井水冰凉,瞧着怪可怜。”

  “她后来一打听,说这活儿呀,本是轮着干的,可偏有一个丫头躲懒,仗着有个姐姐在内院当差,把那累活全推给别人。”

  她抬眼扫过月宁三人,继续道:“那嚼舌头的说:一个人一双手,哪能洗的净一大家子的碗?可别到头来活没干好,主子们再怪罪下来——”

  她话刚出口,画眉的脸色就变了,不等凤仙说完,竟梗着脖子插嘴道:“到底是谁在外头胡扯,我们灶房里的活可都是轮着干的!”

  她这一顶撞,叫周围人吃了一惊,金娘子更是脸色发黑,扭头喝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凤仙本没指名道姓,画眉这一张口,她就笑了:“我还没说完,你这小丫头倒急了,我瞧着你有点面熟,可是画屏的妹子?”

  画眉想开口,却被人群里脸色难看的堂姐狠狠剜了一眼。

  凤仙见她不回答,也不再搭理她,只说。

  “当时我把那人呵斥走了。我想金娘子管灶房这么多年,该是不能出这事儿,所以来说一声,别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可现在看来,这事儿难道是真的?”

  她眼神似笑非笑,最后视线落定在画屏脸上。

  二房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已经开始偏头窃窃私语。

  画屏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却不敢说话。坏了灶房规矩事小,若是连累了自己在院里的名声,传到娘子耳朵里,那就糟了。

  凤仙这哪是在说灶房,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的脸!还有画眉,早叫她安分些,偏不听!蠢的像头驴,这节骨眼上张嘴给人送把柄!

  雀梅憋着笑,偷偷扯了扯月宁的衣袖。月宁面上没啥表情,私下伸手回拽她一下。

  金娘子脸上笑容发僵,目光在凤仙和画屏之间打了个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上头的大丫鬟斗法,拿她这灶房打擂呢!可恨的是,凤仙说的句句属实,她还得承这份‘提醒’的情!

  她勉强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晚些时候,我定好好查问清楚。”

  凤仙笑着点点,施施然离开。画屏也没说什么,吊着脸子拿好饭走了。

  待她们一走,金娘子转身,冷冷瞅了画眉一眼。

  画眉没了先前的神气劲儿,但仍一副不服气的样儿,嘴里嘟嘟囔囔踹了灶台一脚。

  下午,金娘子拎来一桶张牙舞爪的螃蟹,径直吩咐画眉去刷洗干净。

  画眉皱着眉,下意识推脱:“妈妈,我手里还有别的活要干,您让别人去吧。”

  若放以前,金娘子或许就含糊过去了,可有了中午那一出,金娘子再不惯着她,嘭的把木桶扔到地上,沉着脸道。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就你手里的活儿是活?旁人都闲着的?”

  金娘子平时话不多,鲜少与人红脸,画眉更是第一次当着众人面挨训,脸上顿时火辣辣,臊的通红,只得上前拎起木桶。

  灶房里其他人见她吃瘪,互相递眼色,脸上尽是看好戏的神情。

  雀梅拉着月宁,借口打水洗手溜到井边。

  一到井边,雀梅就捂着嘴乐出了声:“该!真是活该!你瞧见她那脸色没,可真解恨!”

  她笑够了才凑近月宁,压低声好奇道:“诶,月宁,你怎么认识凤仙姑娘?”

  月宁摇摇头:“我哪里认得她?不过是把灶房里的事透给了丁婆婆。”

  雀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这脑瓜子可真好使!丁婆婆那张嘴,存不住话,可不就传到凤仙姑娘耳朵里了?”

  月宁伸手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千万别往外说。”

  雀梅点头如捣蒜:“我嘴严着呢!”

  那一桶螃蟹画眉刷到了太阳西斜,手上多了好几道血口子,正好晚上轮到她刷锅,她就又想往外推。

  眼睛在灶房里瞟了一圈,盯上了平日里最好说话的月宁:“我手疼,今儿的锅你洗吧。”

  月宁正在灶边理柴火,头也不抬,回道:“洗不了,我有事。”

  画眉眉毛倒竖:“你说什么?”

  月宁站起身,盯着她,不咸不淡道:“洗不了。你要想换活儿就去找金娘子,金娘子让我干我就干。”

  “好哇,我这就去找金娘子!”画眉瞪着她,声音又尖又细,身子却没动。

  都怪那该死的凤仙,中午闹那一出,现在她想在大灶房使唤人都使唤不动了!

  月宁淡淡瞥她一眼,继续蹲下理柴火,不再理她。画眉现在没了金娘子庇护,不过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

  当然,她没猫猫那么可爱。

  画眉气的跺脚,但到底没敢去找金娘子,老老实实洗锅去了。

  没有画眉乱塞活儿,月宁早早就做完了自己的那份工,赶在太阳落山前下值回家,换了身干净的素蓝色粗布衣裳,揣上钱袋出了门。

  先前跟画眉说有事,她没骗人,是真有事。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她得去买送给金娘子的节礼。

  她打进了灶房就勤勤恳恳,但想升职,光靠勤恳可不够,第一步就得让领导看见自己。

  主动上去送份节礼,也显得懂规矩。

  从角门出府时已临近黄昏,街上华灯初上,酒楼瓦舍点起花灯,道两旁全是小摊贩,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

  “木簪,什么花样都有。”

  “热卤羊角子哟——”

  “蒸饼,刚出炉的蒸饼嘞!”

  “糖米糕八文一包!”

  白白胖胖的糖米糕切成三角形,一块块摆在竹篾里,上头还撒着金黄色的干桂花,月宁看的流口水,挪不动脚。

  “小娘子,来包糖米糕?”摊主大伯招呼道。

  月宁摸摸腰间的钱袋子,吸了满腔的米糕香后,最终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了。”

  她兜里的银子,现在也就只够买节礼。

  快步走过摊子,她拐进一家帛铺,冲着店家问道:“大娘,有没有好点的手帕?”

  大娘笑着道:“小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咱家有丝的,有绫的,还有罗的、棉的。”

  说着每样拿出一条,搭在柜台上给她看。

  其中丝绸帕子最好看,上面绣着莲花纹,泛着珍珠似的柔光。其次是绫的,没有丝绸那么光滑,但也轻薄细密。

  月宁伸手摸了摸,问道:“丝的多少钱?”

  “咱这是好丝,绣的花样也好看,你要的话给六钱。”大娘道。

  月宁咋舌,六钱就是六百文,她如今的月钱一个月也才八十文,这一方丝帕要她半年工钱?

  “那这个呢?”她又指指绫的。

  大娘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粗布麻衣,想了想道:“这个也好,织的密实,如意纹意头好。小娘子你诚心要的话,我给你便宜些,给四钱。不然咱家还有罗的。”

  四钱也很贵,但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月宁拿起帕子看,这方绫帕有小臂长,浅青色,四个角绣着如意纹,简洁大方,看着也上档次。

  “行。”她掏出钱袋,肉疼的拿出一角碎银子。

  大娘接过去,拿小秤称量好,找给她两串铜子。

  月宁小心系好钱袋,把绫帕叠整齐,趁着天儿还有些光亮,赶回了家。

  回到家,她把帕子放在一边,把钱袋里的铜板一股脑全倒在了炕上,一个个数起来。

  她赁给杜府三年,得了三两银子。

  姑姑给管事的送礼走关系,花去二两多,她买帕子又花去四钱,满打满算就只剩下不到三钱。

  这时,方姑姑也下值了,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炕上的绫帕,还有散落周围的铜钱,不由惊道。

  “月宁,你买帕子了?你买它做啥?那可是给你留着做冬衣的钱!”

  她跑到炕前,急的直跳脚,拎起起那金贵帕子不知道说啥好,昨儿还想着这孩子做事沉稳,让人放心,今天就出事了!

  月宁的棉袄已经是两年前的了,如今她个子抽条已穿不得,她白天还想着,天儿越来越冷了,明天去买些棉花,再扯块布,给她做身新袄子,哪想这一回来钱却没了!

  不等月宁说话,方姑姑拽起她就往外走:“你这孩子真是没长大,钱放手里就乱花,这帕子不是咱这等人家能用的,走,退了去!”

  “姑姑!”月宁忙拉住她,压低声嚷道:“姑姑!这帕子是我拿来送礼的!”

  方姑姑一愣:“啥?送啥礼?送谁?不是已经给管事送过了”

  月宁把她拉回炕沿坐下:“是送给金娘子的中秋礼。”

  下人房的墙皮薄,说话高声些隔壁都能听到,方姑姑不得不也跟着压低声:“月宁,你别是叫人给哄了!”

  “送礼给管事,那是买条路走,咱认了。但你现在已经进了府,再送金娘子这么金贵的东西,能有啥用?”

  月宁从她手里拿回帕子,低头抚平上面的细褶:“姑姑,我送金娘子礼,怎么不算买条路呢?”

  再抬头,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亮闪闪:“进府只是刚刚开始,姑姑,我不能一直做个帮厨丫头!”

  方姑姑看着她,愣了。

  她一直都知道月宁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却不知道她这么有主意,眼前的小姑娘好像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她还是心疼,忍不住念叨:“那可是留着给你做袄的钱……”

  “短的不多,将就将就也能穿。”月宁安慰道。

  方姑姑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见她一副铁了心拿定主意的模样,张了张嘴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言语,蹬了鞋子,盘腿坐到炕上数铜子。

  数完月宁剩下的,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钱袋,掏出两钱放在一起,琢磨去淘点儿旧棉花,怎么也得给侄女做身新袄子。

  小姑娘十四五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旧袄子那哪里是短一点点,半个小臂都快探出去了,穿上像什么样子,把孩子冻坏了,到时咋给大哥大嫂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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