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越来越急,像重锤砸在林砚紧绷的神经上。
那冰冷的声音隔着门板渗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不想伤人,只想要碎玉。”
林砚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完整玉坠,绿光在它表面流转,像有生命般起伏。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意从玉坠散发出来,顺着空气钻进皮肤,在血管里轻轻流淌。
“别开门。”顾晏臣的声音压得很低,手已经按在了门后的防盗链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是‘影阁’的人。”
“影阁?”林砚的声音发颤,“是什么?”
“专门倒卖稀有古物的地下组织,手段狠辣。”顾晏臣的目光扫过窗外,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不止门口这些人,周围肯定还有埋伏。”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巨响。
门板被撞得剧烈摇晃,防盗链发出刺耳的呻吟,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林砚吓得往顾晏臣身后缩了缩,目光再次落在悬浮的玉坠上。它还在发光,绿光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游动,细看之下,竟像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它……它在干什么?”
顾晏臣也注意到了玉坠的异常,眼神凝重:“碎玉认主时会激活隐藏的能量,这是在示警,也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林砚不解。
“你试试集中精神,想着让它落下。”顾晏臣急促地说,同时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撞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人在用工具撬锁。
林砚依言照做,盯着玉坠在心里默念:落下来,快落下来。
悬浮的玉坠轻轻晃了晃,绿光闪烁了两下,竟然真的缓缓降落,最终落在她摊开的手心。暖意瞬间加重,像握着一块温热的鹅卵石。
“真的有用……”林砚惊讶地睁大眼睛。
“它认你了。”顾晏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更多的却是担忧,“但这也意味着,影阁不会放过你。”
“撬锁声停了。”林砚突然压低声音。
门外静得可怕,只有楼道里老旧灯泡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这种安静比刚才的撞门声更让人窒息。
顾晏臣慢慢松开防盗链的手,抄起墙角的拖把,冲林砚使了个眼色:躲到卧室去。
林砚摇摇头,握紧了手里的玉坠。她不能让顾晏臣一个人面对。
就在这时,门把手突然转动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锁。
顾晏臣猛地举起拖把,全身肌肉紧绷。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
一道黑影顺着门缝滑了进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顾晏臣挥起拖把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易避开。黑影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顾晏臣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
“顾晏臣!”林砚惊呼出声。
黑影站直身体,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目光直接越过顾晏臣,落在林砚手里的玉坠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
“把碎玉交出来。”面具男的声音经过处理,和刚才门外的声音一样冰冷。
林砚下意识地把玉坠往身后藏。
“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具男身形一动,伸手就朝林砚抓来。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林砚的瞬间,她手心的玉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
“啊!”面具男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面具下传来压抑的痛呼。
绿光中,林砚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腕上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印记,形状竟和碎玉的轮廓一模一样。
“这是……”她愣住了。
顾晏臣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喊道:“碎玉能灼伤影阁的人!他们身上有组织的烙印!”
面具男似乎没想到会这样,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他从风衣里掏出一把短刀,再次冲向林砚。
这次林砚有了准备,握紧玉坠往旁边躲闪。绿光随着她的动作流动,像一层无形的屏障,让面具男的刀始终差了几寸。
“砰!”卧室门被撞开,又冲进来两个面具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顾晏臣捡起地上的椅子,挡在林砚面前:“你带碎玉从阳台走!我拖住他们!”
“阳台下面是三楼!”林砚急道。
“跳下去!”顾晏臣吼道,“相信我!”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林砚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转身冲向阳台。
身后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和顾晏臣的闷哼。
林砚不敢回头,拉开阳台门冲了出去。
夜风很冷,吹得她头发乱舞。楼下的路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能看到楼下堆着的垃圾桶和旧沙发。
跳下去至少会摔断腿。
可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她已经能听到面具人的脚步声。
林砚闭上眼睛,想起顾晏臣说“相信我”时的眼神,握紧手里的玉坠,纵身跳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轻飘飘地落在旧沙发上,只震得骨头有些发麻。
林砚惊讶地睁开眼,手心的玉坠还在微微发烫。
是它?
她来不及细想,爬起来就往小区外跑。
刚跑出单元楼,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顾晏臣的脸。
“上车!”
林砚愣了一下,连忙拉开车门坐进去。
顾晏臣踩下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能看到几个黑影冲出单元楼,对着轿车的方向跺脚怒吼。
“你怎么出来的?”林砚喘着气问,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心又提了起来,“你受伤了?”
“小伤。”顾晏臣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刚才跳下来没事吧?”
“没事,好像是碎玉……”林砚低头看向手心,玉坠的绿光已经褪去,恢复了温润的质感,“它救了我。”
顾晏臣点点头:“碎玉的能量不止于此,只是现在还没完全激活。”
“影阁为什么非要碎玉?”林砚追问。
“他们想要用碎玉的能量做实验,据说能让人获得操控时间的能力。”顾晏臣的声音沉了下去,“当年我父亲就是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才和陈默联手保护碎玉,没想到……”
他没再说下去,但林砚已经明白了。
陈默的死,或许真的和影阁有关。
轿车在夜色中穿梭,最终停在一栋隐蔽的别墅前。
“这里是我私下的住处,影阁暂时找不到。”顾晏臣解开安全带,“你先住在这里,等我处理完影阁的事,再送你回去。”
林砚看着眼前的别墅,犹豫了一下:“我妈还在医院……”
“我已经安排好了,李姐会照顾她,影阁不敢动她。”顾晏臣说,“现在最危险的是你。”
林砚点点头,跟着他下了车。
别墅里装修简洁,却透着一股冷清,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顾晏臣给她找了间客房:“你先休息,我去处理伤口。”
林砚看着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她坐在床边,摊开手心的碎玉。
完整的玉坠躺在掌心,温润光滑。她轻轻抚摸着背面的“救我”和那行小字:“玉中魂,梦中影,三代偿,一线牵。”
三代偿?
是指外婆、母亲和她这三代吗?
一线牵,又牵的是谁?
她想起外婆和那个像顾晏臣的男人的照片,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林砚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林小姐,别来无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苍老的声音说,“重要的是,我知道碎玉的所有秘密,包括你外婆和顾先生的祖父的故事。”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想知道吗?”苍老的声音顿了顿,“明天上午十点,城南旧茶馆,我等你。记住,一个人来,别告诉顾晏臣。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电话被挂断了。
林砚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顾先生的祖父?
那个和外婆合照的男人,竟然是顾晏臣的祖父?
这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林砚看向书房的方向,门还关着。
她该告诉顾晏臣吗?
还是……自己去见那个神秘人?
好奇心像野草一样疯长,驱使着她做出决定。
她要去。
哪怕知道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第二天早上,林砚趁顾晏臣还在睡觉,悄悄离开了别墅。
城南旧茶馆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古色古香,门口挂着褪色的幌子。
林砚走进去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小姐,坐。”
林砚在他对面坐下,警惕地看着他:“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老人点点头,推给她一杯茶:“尝尝,今年的新茶。”
林砚没动:“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外婆和顾晏臣祖父的事?”
老人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我是陈默的老师,也是你外婆的老朋友。”
林砚愣住了:“你认识我外婆?”
“何止认识。”老人叹了口气,“当年,你外婆和顾老先生可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旧相册,递给林砚。
相册里的照片已经泛黄,却保存得很好。
第一张照片,是外婆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照。男人穿着西装,风度翩翩,眉眼间和顾晏臣像得惊人。
“这就是顾晏臣的祖父,顾景琛。”老人说。
林砚的呼吸顿住了。
真的是他。
“他们……”
“他们相爱了,但林家不同意,顾家也反对,因为两家都知道碎玉的秘密,怕他们结合会引发灾难。”老人说,“后来,你外婆怀了孕,顾老先生为了保护她,把碎玉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给了你外婆,让她躲起来。”
林砚的心跳越来越快:“那孩子……”
“就是你母亲。”老人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母亲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你外婆也从不提起,就是怕顾家或影阁找到你们。”
林砚的脑子一片空白。
原来,她和顾晏臣,竟然有血缘关系?
难怪顾晏臣会说碎玉认主,难怪他们之间总有种说不清的牵绊。
“那三代偿是什么意思?”林砚问道。
“碎玉里封印着一个百年前的怨魂,需要林家三代人的血脉才能安抚。”老人的声音低沉下来,“你外婆是第一代,你母亲是第二代,你是第三代。如果在你这一代无法完成安抚,怨魂就会冲破封印,带来灾难。”
林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一线牵呢?”
“牵的是顾家。”老人说,“顾家的血脉能压制怨魂,所以需要林家后代和顾家后代结合,才能彻底化解碎玉的诅咒。”
林砚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和顾晏臣……
就在这时,茶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人脸色一变:“他们来了!快走!”
林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人推了一把:“从后门走!记住,千万别让怨魂占据你的身体!”
林砚踉跄着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冲进了茶馆,为首的正是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她不敢多想,转身就往后门跑。
跑出茶馆,钻进狭窄的巷子,身后传来老人的惨叫声。
林砚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砚!”
是顾晏臣的声音。
林砚抬起头,看到他焦急的脸,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他们……他们杀了老人……”
顾晏臣紧紧抱着她,声音发颤:“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的气息,让林砚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可就在这时,她手心的碎玉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往上爬。
林砚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顾晏臣察觉到她的异常,猛地推开她,震惊地看着她:“林砚,你怎么了?”
林砚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变得冰冷而陌生:
“顾景琛的孙子?终于让我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