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2点,智核科技总部的办公区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刚结束股东会的员工们还沉浸在“即将上市”的兴奋里,茶水间门口时不时有人端着咖啡杯进出,说说笑笑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出来,与徐无问办公室里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徐无问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的招股书一页未动。从股东会结束到现在,她已经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了两个小时,林薇手里的粉色礼盒、老周的提醒、仲良躲闪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搅得她心烦意乱。她起身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决定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或许只有咖啡因的苦味,能让她稍微清醒一点。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马克杯壁。路过仲良办公室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是期待,还是害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离茶水间还有几步远,里面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是林薇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娇俏:“仲总,您对我真好,知道我喜欢喝焦糖玛奇朵,还特意让行政部进了这个口味的咖啡豆,比徐总还懂我呢。”
徐无问的脚步瞬间顿住,手里的马克杯差点滑落。林薇的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和仲良在一起七年,他一直记得她喝咖啡只加奶不加糖,却从没问过林薇喜欢什么口味。
紧接着,仲良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几分纵容:“别乱说,她是我妻子,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呀?”林薇的声音更软了,“徐总整天忙着工作,哪有时间关心您?您看您的领带都歪了,还是我帮您整理吧。”
徐无问站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应该继续沉浸在“他们只是上下级”的自我欺骗里,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步。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僵在原地——林薇正踮着脚,双手捏着仲良的领带,身体几乎贴在他怀里;仲良的左手搭在林薇的腰上,手指轻轻勾着她的衣角,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林薇脸上的红晕。听到开门声,他们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林薇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慌乱。
“徐、徐总?”林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把双手背到身后,眼神躲闪着,“我刚才是帮仲总整理领带,他的领带歪了,影响形象,毕竟明天就要上市了……”
仲良也连忙解释,语气有些急促:“对,无问,你别误会,林薇就是帮我整理一下领带,没别的意思。”他的目光不敢和徐无问对视,落在她手里的马克杯上,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徐无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茶水间里的咖啡机还在“咕嘟咕嘟”地煮着咖啡,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玛奇朵的甜腻香气,可这香气却让她觉得恶心。她的目光扫过林薇的脖子,突然停住了——林薇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链,吊坠是缩小版的“智核科技” logo,棱角分明,工艺精致。
这条项链,她再熟悉不过。那是三年前公司完成第一轮融资时,她亲手设计的纪念品,只送给核心技术团队的 12个人。当时仲良还开玩笑说:“这是咱们‘十二骑士’的勋章,只有为公司拼过命的人才能拥有。”林薇只是行政部的秘书,既不是核心团队成员,也没参与过任何关键项目,根本没有资格获得这条项链。
“你的项链,”徐无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哪里来的?”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眼神慌乱地看向仲良,寻求帮助。仲良咳嗽了一声,走上前一步,挡在林薇面前:“是我送给她的。林薇这半年工作很认真,帮我处理了很多棘手的商务对接,这条项链是我特意申请的,算是对她的奖励。”
“奖励?”徐无问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当年我们在出租屋熬夜改代码,老周为了攻克技术难关连续三天没合眼,你都没说过‘奖励’他们一条项链。林薇只是做了她分内的工作,凭什么能得到只有核心团队才有的纪念品?仲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奖励,还是别的什么?”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两人刻意维持的“上下级”假象。仲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无法解释,因为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借口有多苍白。
林薇站在仲良身后,肩膀微微颤抖,却不敢再说话。茶水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只有咖啡机的声音还在固执地响着,像是在嘲笑这场荒唐的对话。
徐无问看着仲良,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看着他挡在林薇面前的背影,心里那道一直强行支撑的防线,终于开始松动、崩塌。她想起七年前他在“时光西餐厅”的告白,想起他说“要让你站在最高的地方”,想起他把最后一口热汤推给她的温柔,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刺,扎得她体无完肤。
“我知道了。”徐无问轻轻说,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马克杯,没有冲咖啡,径直朝着茶水间门口走去。经过仲良身边时,她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明天的上市仪式,我会准时参加。”
走出茶水间,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只剩下远处办公区传来的微弱灯光。徐无问沿着墙壁慢慢走回办公室,手里的马克杯冰凉,就像她此刻的心。她没有再回座位,而是直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收拾好桌上的招股书,离开了公司。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她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方向盘上的车标,突然想起这辆车是仲良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他说:“以后你不用再挤地铁了,我要让你舒舒服服地去上班。”当时她还感动了很久,现在想来,这份感动里,到底掺了多少真心?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徐无问没有回家,而是开去了老城区的“时光西餐厅”。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几桌客人,她坐在当年仲良告白的位置,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服务员端来咖啡时,笑着说:“您和您先生经常来这里吧?上次他还问过您喜欢的位置呢。”
徐无问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面前的咖啡,想起仲良说“今晚要陪投行老板”,想起林薇脖子上的项链,想起茶水间里的暧昧场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咖啡杯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房子是去年买的,装修是她亲手设计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对未来的期待。可现在,这个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家,却显得格外空旷。她走到客厅的书架前,那里放着一个红色的相册,里面全是她和仲良的照片——大学时的合照、创业初期的出租屋、第一次融资成功的庆祝……
她翻开相册,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仲良的笑容。照片里的他,眼神温柔,笑容灿烂,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整个青春。可现在,这束光,却渐渐熄灭了。她一页页地翻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相册上,晕开了照片的边缘。
翻到最后一页,是去年她生日时拍的照片。照片里,仲良拿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30”的蜡烛,他笑着对她说:“无问,生日快乐,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个生日。”当时的她,笑得像个孩子,满心都是幸福。可现在看来,那些承诺,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谎言。
徐无问合上相册,抱在怀里,靠在书架上,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知道,从茶水间看到那一幕开始,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仲良变了,他们的感情也变了。那个曾经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少年,那个和她一起许下“七年之约”的人,已经不在了。
窗外的霓虹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里的寒冷。她抱着相册,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她才慢慢站起身,把相册放回书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再也没有了白天在公司时的坚定和从容。
徐无问走到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她给仲良准备的纪念日礼物——那个刻着“七年之约”的丝绒盒子。她拿起盒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明天的上市仪式结束后,她要和仲良好好谈一谈。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知道,他们七年的感情,到底还剩下什么。
夜深了,房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徐无问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茶水间的场景,回放着仲良躲闪的眼神,回放着林薇脖子上的项链。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真相等着她去面对,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