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9点，深圳证券交易所的大厅里人声鼎沸。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敲钟台，两侧摆满了智核科技的宣传展板，上面印着“情感仿生体技术引领者”的标语，还有徐无问和仲良并肩微笑的合照。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得所有人的笑容都格外灿烂——除了徐无问。
她穿着那件米白色西装，领口别着那枚珍珠胸针，站在仲良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下摆。昨晚一夜无眠，眼底的疲惫被精致的妆容掩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里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仲良站在她身边，正和投行经理谈笑风生，偶尔侧过头对她笑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墙，从家里延伸到了这万众瞩目的敲钟台上。
“无问，别紧张，等会儿跟着我一起敲钟就好。”仲良递过来一杯温水，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温和。徐无问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手，却像碰到了冰块一样迅速收回。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台下——父母坐在第一排，母亲正拿着手机拍照，脸上满是骄傲；老周站在父母身边，眼神里带着关切，时不时朝她这边看过来，像是在担心她的状态。
还有林薇，她站在团队的最后面，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脖子上的“智核科技” logo项链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的目光和徐无问对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挑衅，像是在炫耀什么。徐无问的心里一紧，连忙移开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距离敲钟仪式开始还有十分钟，徐无问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匿名短信”，没有发件人，也没有号码。她皱了皱眉，点开短信——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让她瞬间僵在原地。那是一间酒店房间，仲良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林薇穿着他的白色衬衫，坐在他腿上，两人的脸贴得很近，笑容亲昵。背景里的窗帘图案她再熟悉不过——去年她陪仲良去上海出差，住的就是这家酒店，当时她还调侃过“这窗帘的花纹太老气”。而照片的发送时间，显示的是今天凌晨 2点 17分。
徐无问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连带着手机屏幕都泛起了一层白雾。她盯着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昨晚她还在安慰自己，仲良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这张照片，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斩断了她所有的幻想。
他昨晚没有回公司处理事务，也没有和投资方见面，而是和林薇待在酒店里。在她为了上市仪式紧张失眠的时候，在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等待他解释的时候，他却在和另一个女人缠绵，甚至还留下了这样不堪的照片。
“无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仲良注意到她的异常，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关切。他的手很暖，可徐无问却觉得那温度像烙铁一样，让她只想躲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手机锁屏，装进包里，手指死死地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抬起头，对仲良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颤：“没事，可能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他，怕在这万众瞩目的场合失态。
仲良显然没有怀疑，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别紧张，有我在。等敲完钟，我们就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徐无问的心里，让她觉得无比讽刺。“越来越好”？对他来说，或许是和林薇的“好日子”要来了，可对她来说，却是七年感情彻底崩塌的开始。
主持人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欢迎来到智核科技的上市敲钟仪式！现在，让我们有请智核科技的联合创始人兼 CEO徐无问女士、联合创始人兼 CTO仲良先生，登上敲钟台！”
掌声和欢呼声四起，聚光灯瞬间打在徐无问和仲良身上。徐无问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跟着仲良一步步走上敲钟台。台阶很短，可她却觉得走了很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脚下发软。
敲钟台上放着两柄金色的敲钟锤，徐无问和仲良分别站在锤子的两侧。主持人开始倒计时：“10！9！8！……3！2！1！请两位创始人敲响智核科技的上市钟声！”
“铛——铛——铛——”清脆的钟声在大厅里回荡，闪光灯瞬间四起，无数的镜头对准了他们，记者们的提问声、团队的欢呼声、投资方的祝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徐无问握着敲钟锤，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地看着前方。她的目光掠过台下的父母——母亲正激动地擦着眼泪，父亲的脸上满是骄傲；掠过老周——他的笑容里带着担忧，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最后落在身边的仲良身上——他正对着镜头挥手，笑容灿烂，眼神里满是成功的喜悦，仿佛昨晚的背叛、照片里的不堪都从未发生过。
徐无问的心里像被灌满了冰水，冷得发疼。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失态，不能在这里崩溃。父母还在台下为她骄傲，老周还在担心她，团队的成员还在为公司的未来欢呼。她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让这场七年努力换来的“圆满”，变成一场笑话。
她要维持这个“圆满”的假象，至少在仪式结束之前。至于那些背叛和痛苦，那些刺眼的照片和聊天记录，她会在仪式结束后，一点一点地和仲良算清楚。
钟声还在回荡，闪光灯还在闪烁，徐无问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已经燃起了恨意的火苗。那火苗很小，却很烈，灼烧着她的理智，也灼烧着她对仲良最后一丝残存的感情。
仪式结束后，仲良被记者和投资方围了起来，接受着各种祝贺和采访。徐无问站在一旁，看着他被人群簇拥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曾经在出租屋里把最后一口热汤推给她的少年，那个说要让她站在最高地方的男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走到台下，母亲连忙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无问，你真棒！妈为你骄傲！”徐无问笑着点头，眼眶却忍不住泛红。她抱住母亲，在她耳边轻声说：“妈，让您担心了。”
老周也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无问，刚才看你状态不太好，没事吧？”徐无问接过水，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老周，谢谢你今天来。”
林薇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花束，递到徐无问面前：“徐总，恭喜您！智核科技上市了，这都是您和仲总的功劳。”她的语气里带着虚伪的恭敬，眼神里却藏着得意。徐无问没有接花束，只是淡淡地说：“谢谢，这是团队所有人的功劳。”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却还是坚持把花束塞到她手里：“徐总，您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徐无问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没有再拒绝，接过花束，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助理：“帮我放好。”
仲良终于摆脱了人群，走了过来，笑着说：“无问，刚才表现得很好。晚上有庆功宴，我们一起去。”徐无问看着他，心里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可脸上却依旧带着平静的笑容：“好啊，庆功宴我会去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我们之间的事，还有……林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仲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等庆功宴结束，我们再谈。”
徐无问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她知道，庆功宴将会是另一场硬仗，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些被压抑的痛苦和恨意，终将在合适的时机，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