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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礼物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林知意收到的礼物是丈夫的出轨证据。

　　不是刻意查找，是那女孩等不及了，直接把亲密照发到了她的手机。照片里，沈牧熟睡的侧脸埋在白色枕套里，而那个女孩——林知意认出来，是上个月还来家里吃过饭、声称刚失恋需要安慰的实习生小雨——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手势，脖颈上清晰可见暧昧的红痕。

　　最讽刺的是什么？照片背景里沈牧穿的那件灰色羊绒衫，是林知意上周末刚给他买的。

　　她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灶上还炖着沈牧最爱喝的松茸鸡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前。五个小时前，她特意提早下班，跑了三家市场才买齐他喜欢的食材。而现在，那些精心切配的菜肴正静静地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赞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今晚加班，别等我了。礼物下次补上。」

　　多熟悉的句式。“加班”、“别等我”、“下次”。这些词语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里。五年来，她像个虔诚的信徒，供奉着这段婚姻，却从未察觉自己拜的是座空心佛。

　　林知意没有哭，也没有立刻打电话质问。她只是关掉了灶火，将已经炖煮了三个小时的汤一整锅倒进下水道。滚烫的汤汁与冰冷的铁器相遇，发出嘶嘶的哀鸣，像极了她内心某个部分死去的声音。

　　她走进客厅，开始仔细地观察这个她经营了五年的家。每一件家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每一处布置都符合沈牧的喜好——极简风格，黑白灰主调，干净得像酒店样板间，没有她喜欢的暖色调，没有她收集的那些“无用”的小摆件，因为沈牧说那样“不够高级”。

　　原来在这段关系里，被一点点抹去的，不只是她喜欢的颜色，还有她本身。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晚上十一点半响起。

　　沈牧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还没睡？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林知意坐在沙发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她抬头看他，第一次用一种审视而非仰视的目光。

　　“小雨给你发了一张照片。”她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沈牧的表情瞬间冻结。那种被当场揭穿的慌乱只持续了三秒，就变成了某种恼羞成怒。

　　“你查我手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指责。

　　“她直接发到了我这里。”林知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看来，她对你送的那件羊绒衫很满意。”

　　沈牧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沉淀为一种奇特的冷静。他放下公文包，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像是准备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知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说，“婚姻不是童话。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这不影响你作为沈太太的位置。”

　　“沈太太的位置？”林知意轻声重复，像是第一次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对，我们一直配合得很好，不是吗？”沈牧甚至露出一丝微笑，“我提供优渥的生活，你打理好这个家。至于外面的那些...只是逢场作戏。你何必这么认真？”

　　林知意静静地听着，内心那片荒凉之地却开始有什么破土而出。

　　“配合...”她慢慢站起来，“所以这五年，我只是在配合你演一场戏？”

　　“不然呢？”沈牧也站起来，语气带着他惯有的、那种让她曾经觉得是魅力的掌控感，“知意，别闹了。你冷静想想，离开我，你能去哪里？你那个工作，一个月挣的还不够你买件像样的大衣。”

　　这句话像最后一块砝码，压垮了天平。

　　林知意走进卧室，从衣帽间最深处拖出那个积了层薄灰的行李箱。她打开衣柜，没有拿那些沈牧为她挑选的、符合“沈太太”身份的名牌衣物，而是只收拾了自己婚前的几件旧衣服、几本珍爱的书，和那个装着母亲遗物的木盒。

　　“你干什么？”沈牧站在卧室门口，皱眉看着她。

　　“如你所见，”林知意拉上行李箱拉链，“我要离开这个‘沈太太的位置’。”

　　沈牧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往常那样闹脾气，语气软了下来：“知意，别冲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保证不再和她联系。”

　　林知意停下动作，抬头看他。这张她爱了七年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她心惊。

　　“沈牧，问题不在于你是否和她联系。”她轻声说，“问题在于，在这段婚姻里，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了。”

　　她拉起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

　　“你去哪儿？这么晚了！”沈牧在她身后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慌乱。

　　林知意没有回头。

　　“去找回我的名字。”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电梯下行时，林知意看着金属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上，医生那句委婉的提醒：“林小姐，你各项指标都正常，但长期的情绪压抑可能导致内分泌紊乱。”

　　那时她还为沈牧开脱，说他只是工作太忙。现在她才明白，那段婚姻像一件过紧的内衣，看似塑造成了完美的形状，实则让她无法自由呼吸。

　　走出大楼，深夜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来。她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她能去哪里？父母家在外省，而且当初他们就不赞成她为了结婚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朋友们...大多已成家立业，这个时间打扰并不合适。

　　最终，她用手机订了一家便捷酒店的标准间。

　　前台小姐递来房卡时，习惯性地问：“就您一位吗？”

　　林知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清晰地回答：“对，就我一个人。”

　　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她感到心脏某处轻轻震动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开始苏醒了。

　　在酒店那个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林知意打开行李箱，最先取出的不是洗漱用品，而是一个略显陈旧的木盒。里面是她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遗物——一枚简单的银戒指，和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飘》。

　　她翻开书页，看到母亲娟秀的字迹在扉页上写着：“给知意，愿你有斯嘉丽的坚韧，也有梅兰妮的温柔，但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要忘记你自己。”

　　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这五年来，她何止是忘记了自己，简直是亲手将自我埋葬。

　　那一夜，林知意在酒店窄小的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故事。而她，在三十一岁这年，终于要开始书写完全属于自己的篇章——以失去几乎所有重要东西为代价。

　　凌晨四点，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她刚刚搜索的租房信息和求职网站。

　　恐惧依然存在，像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但在这恐惧之下，有什么新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那是种混合着痛苦、恐惧，却又带着奇异兴奋的感受。

　　她知道，从这天起，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她只是林知意——一个失去了一切，却可能因此找到一切的女人。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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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故事将讲述林知意如何：

　　·找到第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