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轴的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林晓虽然依旧浑身酸痛，但至少能正常走路了。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出客房，却发现顾夜不在客厅。
餐桌上依旧摆着那份“兔子餐”，旁边却多了一个精致的白瓷碟，里面放着两个焦糖色、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可颂。
林晓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小鱼干的猫。她警惕地左右看看，确认顾夜不在，才蹑手蹑脚地凑过去。
碟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力透纸背、简洁有力的字迹：
“奖励。吃完。体能训练后开始。”
落款只有一个字：顾。
林晓拿着那张便签，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奖励？奖励她昨天摔得好，还是奖励她……最后那句小声的“谢了”？
她拿起一个可颂，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层酥脆得掉渣，内里柔软香甜，浓郁的黄油味在口腔里炸开，幸福感瞬间飙升。
“哼，算你还有点人性。”她一边满足地眯起眼，一边口是心非地嘟囔。
体能训练依旧惨无人道。顾夜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瑜伽垫和一些小器械，亲自监督她做平板支撑、深蹲和一系列她叫不出名字的核心训练。
林晓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几次都想撂挑子不干。但每当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顾夜总会适时地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内容却精准：
“核心收紧，想象可颂的香气在牵引你的肚脐。”
“臀部发力，保持住，不然明天的甜点取消。”
……用美食做诱饵和威胁，这男人简直精准拿捏了她的死穴！
林晓咬牙切齿，为了可能存在的下一个“奖励”，拼了老命。
训练结束，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瑜伽垫上。顾夜走过来，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水。
“晚上有个私人聚会，你需要出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宣布了今天的“实践任务”。
林晓一个激灵坐起来：“聚会？这么快？我、我还没出师呢！”
“模拟实战，是‘校准’的一部分。”顾夜语气不容置疑，“给你一小时准备。着装要求……”他目光在她身上那套宽松运动服上扫过，“我会让人送过来。”
一小时后，林晓看着床上那件藕粉色的、面料柔软、剪裁优雅的及膝连衣裙，以及旁边搭配的珍珠耳钉和低跟单鞋，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沈清雨会穿的风格，温柔、知性，毫无攻击性。
她磨磨蹭蹭地换上裙子，别扭地站在镜子前。裙子很合身，衬得她肤色白皙，腰身纤细，但她总觉得镜子里那个温婉安静的女孩不是自己。
顾夜看到她时，眼神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他走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将她耳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耳廓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表情。”他低声提醒，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沈清雨不会皱眉。”
林晓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模仿自照片的、温柔疏离的微笑。
顾夜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算了，保持安静，跟紧我。”
聚会地点在一家高级会员制画廊的顶层。环境清雅，宾客不多，但个个衣香鬓影，谈吐不凡。
顾夜一出现，自然成为了焦点。他从容地应对着上前寒暄的人，手臂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保护的姿态，虚虚地揽在林晓身后，既显示了亲密，又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林晓谨记“保持安静”的命令，努力维持着微笑，扮演一个合格的花瓶。但她超强的观察力却在自动运转：
·左边那对夫妻貌合神离，丈夫的袖扣歪了，妻子指甲是新做的，但颜色和她的礼服完全不搭。
·右前方那个一直在看顾夜的女人，手里的香槟杯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白了。
无聊。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顾夜，好久不见。”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休闲西装，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敏锐而通透。
顾夜看到来人，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陆导。”他微微侧身，将林晓纳入谈话圈，“这位是林晓。”他没有用“女朋友”这个身份，只是一个简单的介绍。
陆辰，新锐导演，以观察入微、擅长挖掘演员潜力著称。
陆辰的目光落在林晓身上，带着友善的好奇，他微笑着伸出手：“林小姐，你好。”
林晓按照“沈清雨模式”，露出一个标准的、露齿不超过六颗的微笑，伸出手轻轻一握：“陆导，您好。”动作完美复刻资料。
陆辰却笑了笑，收回手，语气随意地说：“林小姐不必紧张。你的眼神很灵动，和这身温柔的裙子……有点反差，很有趣。”
林晓心里咯噔一下。被看穿了？
顾夜揽在她身后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语气平淡地接话：“她比较怕生。”
陆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顾夜聊起了近期的一个电影项目。
林晓松了口气，乖乖站在顾夜身边，假装欣赏墙上的画。但她能感觉到，陆辰的目光偶尔会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儿，顾夜被画廊主人请去一旁说话。林晓正想着要不要去餐台那边摸块小蛋糕，陆辰却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
“喝点东西？”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姿态轻松自然。
“谢谢。”林晓接过，心里警报微响。这位导演，好像过于关注她了。
“林小姐看起来有些面生，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吧？”陆辰状似无意地问。
“嗯，我平时……比较宅。”林晓按照预设的“素人女友”剧本回答。
陆辰点点头，抿了一口果汁，忽然说：“我前段时间拍一个文物纪录片的番外，去过市博物馆，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修复师，侧影和你有点像，尤其是专注时的神态。”
林晓拿着杯子的手猛地一僵！文物修复师？！
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一些模糊的、带着灰尘和古老气息的画面碎片在她脑中飞速闪过——戴着白手套的手、细小的工具、某种木质结构上繁复的花纹……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扯出一个更僵硬的微笑：“陆导您说笑了，我连颜料都分不清。”
陆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林小姐确实很有灵气，如果对表演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他递过来一张素雅的名片。
林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就在这时，顾夜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陆辰和林晓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林晓手中那张名片上，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度。
“聊什么这么开心？”他走到林晓身边，手臂非常自然地、占有性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动作充满了宣告意味。
陆辰推了推眼镜，笑得云淡风轻：“随便聊聊，夸林小姐有灵气。顾夜，你眼光不错。”
顾夜没接话，只是低头对林晓说：“累了，我们回去。”
他甚至没给林晓和陆辰道别的机会，就揽着她，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径直离开了会场。
回去的车上，气压低得吓人。
林晓捏着那张名片，心里乱糟糟的。陆辰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空白的记忆里激起了涟漪。而顾夜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更是让她莫名其妙。
“那个陆导……”她试图开口。
“离他远点。”顾夜打断她，声音冷硬，目光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侧脸线条紧绷，“他不是你该接触的人。”
林晓看着他这副样子，那股蠢萌的拽劲又冒头了。
“老板，你这是在吃醋吗？”她歪着头，故意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因为别的男人夸你的‘替身’有灵气？”
顾夜猛地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他忽然倾身过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林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记住你的身份。在你还是‘她’的时候，最好安分守己。”
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晓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愤怒。
“身份？替身的身份吗？”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顾夜，你看清楚了，我是林晓，是会皱眉、会饿、会累、会顶嘴的林晓！不是那个连微笑都要计算颗数的沈清雨！”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
顾夜死死地盯着她，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重新靠回座椅，闭上了眼睛，仿佛极度疲惫。
“……我知道。”
他极轻地说了一句，轻得像一声叹息，瞬间消散在车厢的引擎声中。
林晓愣住了。
他说……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知道她是林晓？那他为什么……
这一刻，林晓看着顾夜闭目时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他紧抿的、显得有些脆弱的薄唇，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掌控一切的男人，心里似乎藏着一个比她记忆更深的迷宫。
而这场甜蜜又危险的“模仿游戏”，因为陆辰的意外出现和她自己的“不安分”，似乎开始触及到某些更深层、更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