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疯王的逆鳞
“我听说南方的早茶很出名，有虾饺、烧卖、还有流沙包！”阿缘兴奋的说。
夜行云没有作声，他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
父皇这一手，玩得漂亮。
南方的盐务是镇国公和景王一派的钱袋子，让他去查，就是让他去捅马蜂窝。
他若成功，便是替皇上把盐务重新拿回手中。他若失败，正好治他个失职的罪名。
好一招一石二鸟。
“我们能明天就出发吗？”阿缘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早点去就能早点吃到了。”
夜行云只觉得手腕上的红线随着她兴奋的情绪，正一下下地轻微跳动着，像是在催促他。
“闭嘴。”他冷声道。
阿缘立刻噤声，但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瞟。林子里光影斑驳，时不时有小动物窜过。
她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兴奋地喊道：“快看！‘凤凰于飞’！活的！”
夜行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只肥硕的野鸡正悠闲地在草丛里啄食。
“坐稳了。”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驱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缘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被林中其他的景色吸引了过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密林深处，景王夜行昭正站在一处高地，眼神阴狠地望着夜行云离去的方向。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低声道：“殿下，都准备好了。就在前面那片红果林的必经之路上，挖了一个陷阱，下面全是削尖的竹刺。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熊掉下去，也得被戳个对穿。”
夜行昭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做得好。本王倒要看看，没了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夜行云还怎么狂！”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让人在陷阱周围，撒了一些气味香甜的奇特野果。那个小馋猫，只要闻到味道，就绝对不可能忍得住。
他要让夜行云亲眼看着自己的软肋，掉进深渊，哀嚎着死去。
夜行云策马在林间缓行，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思考南下之事。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阿缘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好香啊！”她惊喜地叫起来，“是什么味道？甜甜的，像蜜一样！”
她探出小脑袋，很快就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上面结满了鲜红欲滴的果子，看起来就很好吃。
“我要吃那个！”
不等夜行云反应，她已经手脚麻利地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不准去！”夜行云厉声喝道。
这片林子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而且那果子的香味，也甜得有些不自然。
可阿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美食的诱惑，足以让她忘记一切危险。
“就在那边，我很快就回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片红果灌木跑去。
在她的视野里，只有那诱人的果实，根本没注意到，有一根极细的黑线，从远处密林中延伸过来，终点就在那片灌木丛的地面上。
夜行云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紧紧盯着阿缘前方的地面，那里的落叶堆积得太平整了，平整得像是刻意铺好的。
有陷阱！
“阿缘，回来！马上！”他发出警告。
阿缘已经跑到了灌木丛边，她回头看了一眼夜行云，脸上满是困惑：“怎么了？”
她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摘那红色的果子。
在她脚尖触碰到那片平整土地的瞬间，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了下去！
“啊——！”
尖叫声划破了林间的寂静。
说时迟那时快，夜行云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马背上跃下。他几乎是在地面塌陷的同一刻，就冲到了阿缘身边。
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将她拉回。
电光火石之间，夜行云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他伸出手，用尽全力将阿缘往旁边一推！
阿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向侧方翻滚出去，重重地摔在坚实的土地上，躲开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而夜行云，因为前冲的惯性和失去平衡，右脚一脚踏空，半个身子都向陷阱里栽去。
危急关头，他左臂猛地向前一甩，死死抓住了陷阱的边缘，试图稳住身形。
“嗤啦——”
一根被削得无比锋利的竹刺，就藏在陷阱的边缘，随着他抓握的动作，狠狠地划过他的前臂。
黑色的衣袖瞬间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夜行云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手臂猛然发力，硬生生将自己从陷阱边缘拉了上来，重重地摔在旁边的地上。
惊魂未定的阿缘，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先是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布满竹刺的陷阱，然后目光呆滞地转向夜行云。
他的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冒着血，很快就染红了他大片的衣袖，一滴一滴地落在枯黄的落叶上。
“你……你流血了……”阿缘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
夜行云没有理她，他抬起头，一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睛，冷冷地望向密林深处。
“疼不疼？是不是很疼？”阿缘吓坏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她自己受了伤，而是因为他。那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
夜行云手腕上，那根连接着他与阿缘的红线，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地震动起来。
阿缘的恐惧，通过红线，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与他手臂上伤口的剧痛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这比单纯的皮肉之苦，要难熬百倍。
“闭嘴。”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手扯下自己里衣的一角，胡乱地在伤口上缠绕起来。
他的动作很粗暴，但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吃那个果子……”阿缘的哭声里充满了自责，“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的哭声，让夜行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他转过头，看着那张泪水涟涟的小脸，满腔的怒火，竟被这哭声浇熄了几分。
他为了救她而受伤。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小东西的情绪，能这样剧烈地影响到自己。
“别哭了。”他的声音沙哑，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死不了。”
远处，林中的夜行昭看到计划失败，气得脸色铁青。立刻带着人悄然后退。
这时，玄影也赶了过来。
“王爷，您....”
“没事。”
夜行云撑着地站起身，将还在发抖的阿缘也一把拉了起来。
“狩猎结束了，回府。”
他将她抱上马，自己也随即翻身坐上，受伤的左臂僵硬地垂在身侧。
阿缘下意识地向后靠去，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一次，夜行云没有再呵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