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站长夫人
收到那本绝版书后，夏夜和顾林之间的短信交流明显频繁了起来。
不再是简单的“早安”“晚安”，顾林开始尝试分享更多消防站里的趣事，比如高朗训练时摔了个屁股墩儿，或者小孙把饭烧糊了差点触发烟雾报警器。他的描述带着点笨拙的生动，常常让夏夜对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出声。
而夏夜也会跟他聊聊花店新进的品种，或者吐槽一下徐银果拉着她看了一部哭死人的爱情电影。
只是，短信一来一回，字数稍多，费用就有点惊人。
这天晚上，顾林刚发来一条长信息，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如何智斗站里一只偷火腿肠的“惯犯”老鼠。夏夜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算了一下这个月猛增的短信费用，犹豫了一下，回复道：
【顾站长，我们……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发短信好像有点贵。】
信息发出去，夏夜脸上有点发烫。这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头像是一片深邃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清晰的星星，微信名很简单：G.L。
夏夜点了通过。
几乎是同时，对话框顶部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G.L：【你好！我是顾林！[龇牙笑]】
紧接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狗狗打招呼表情包跳了出来。
夏夜看着那个和他本人气质有些反差萌的表情包，抿嘴笑了笑，也回了一个小猫说“你好”的表情。
G.L：【以后就可以随便发信息了！[转圈]】
G.L：【（狗狗疯狂摇尾巴.gif）】
夏夜：【嗯。】
加上联系方式，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顾林的“分享欲”呈指数级增长。
他会拍下食堂的饭菜问她好不好吃；
会在她晚自习的时间发一张夜空照片，附言【刚出操，今晚星星很亮，像你眼睛】——这条土味情话显然是从哪个队友那里学来的，后面还跟着他自己发的一串尴尬到抠脚的表情；
还会在出警回来的路上，发一条只有几秒的小视频，是消防车窗外流转的城市灯火，配文【平安归来】。
夏夜的回应也从最初的简单“嗯”、“好的”，慢慢变成了会发表情包，会问他“累不累”，会在他发来搞怪视频时回一句【你们队员真可爱】。
这种随时随地、碎片化的分享，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中被迅速拉近。夏夜开始习惯在一天中的不同时刻收到他的信息，也开始期待那个带着星星的头像跳动起来。
在顾林和徐银果不断的鼓励下，夏夜做了一件对自己来说堪称大胆的事——她报名参加了大学话剧社的新生招募。
“天呐！我们夜夜终于要走出舒适区，拥抱大学生活了！”徐银果比她还兴奋，“到时候你演戏，我给你鼓掌！”
夏夜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激动和忐忑，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顾林。
G.L：【太棒了！必须支持！[鼓掌][鼓掌]】
G.L：【你肯定没问题！】
他的肯定像一颗定心丸。然而，就在夏夜准备去参加话剧社第一次见面会的前一天，顾林却一整天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连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都没有。
夏夜看着安静的手机，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直到傍晚，徐银果风风火火地冲进花店，语气带着急切：“夜夜！你看本地新闻了吗？今天城西那边有个厂房火灾，好像有消防员受伤了！”
夏夜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瞬间冰凉。她慌忙拿起手机搜索新闻，当看到报道里提及“湖东路消防站参与救援”、“一名消防员轻伤”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一片空白。
是他吗？
她颤抖着手点开列表，找到那个星星头像，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喂？”那边传来顾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还有些沙哑。
“顾林！”夏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你……你没事吧？新闻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传来顾林似乎强打精神的声音：“我没事！别担心！就是……胳膊蹭破点皮，真的，小伤！”
他越是轻描淡写，夏夜的心揪得越紧。“你在哪儿？医院还是队里？”
“刚回队里处理了一下，真没事……”
“我过来。”夏夜说完，不等他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果果，帮我跟爸妈说一声！”她抓起包就往外跑。
“哎！你去哪儿？我陪你啊！”徐银果在后面喊。
“不用！”夏夜的声音已经消失在门口。
当夏夜气喘吁吁地赶到消防站时，顾林正坐在医务室门口的椅子上，左小臂缠着厚厚的纱布，T恤袖子被剪掉了半截，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黑灰。
看到夏夜跑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想站起来，却被夏夜按住了肩膀。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跑过来的喘息，眼睛紧紧盯着他手臂上的纱布，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顾林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毫不掩饰的焦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真没事，就是玻璃划了一下，没伤到筋骨，过几天就好了。你看，我还能动……”他说着就要抬手证明。
“你别动！”夏夜按住他，声音带着哭腔。
这时，高朗、小孙和其他几个队员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幕，个个脸上都带着促狭的笑意。
“哎呀，站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高朗率先开口。
小孙也跟着起哄：“嫂子别担心，我们站长皮厚着呢，这点小伤不算啥！”
“对对对，嫂子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站长！”
“站长夫人一来，站长这伤估计好得更快了！”
一声声“嫂子”、“站长夫人”，叫得夏夜脸颊绯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都忘了掉眼泪。
顾林也被队友们叫得耳根发烫，但又莫名地有点……暗爽？他偷偷看了一眼夏夜羞红的脸，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嘴上却还要板着脸驱赶队友：“去去去！都一边去！别在这儿瞎起哄！”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散开，但“站长夫人”这个称呼，却从此在湖东路消防站传开了。
夏夜看着顾林虽然疲惫却亮晶晶的眼睛，确认他确实没有大碍，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羞窘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靠近感包裹了她。
她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轻声说：“以后……受伤了要告诉我。”
顾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跳如鼓，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窗外，夕阳的余晖给整个消防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夏夜想，也许，走出舒适区，不仅仅是指参加社团。
也包括，让这样一个人，如此清晰地、带着一点点疼痛感地，走进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