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秋夜,万国博览中心灯火如昼。
顶层宴会厅内,水晶灯折射出万千流光,映照着衣香鬓影。这场以“非遗新生”为主题的峰会,聚齐了文化界大佬与文娱圈顶流,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香与无形的交锋。
角落阴影里,赵于敏攥着帆布包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旗袍,领口袖口绣着细碎的木花纹样,与周围的高定礼服格格不入。脸上挂着略显局促的笑,眼神躲闪,活脱脱一副初入大场面的怯懦模样。
“赵、赵小姐?您也是受邀来参展的?”
旁边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策展人瞥见她包里露出的木雕边角,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赵于敏身子一僵,像是被突然点名的学生,脸颊瞬间涨红。她张了张嘴,半天挤出几个磕巴的字眼:“是、是呀……我、我做木雕的,小、小打小闹……”
说话间,她刻意佝偻着背,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连带着帆布包晃了晃,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 Q版木雕——有憨态可掬的熊猫,有展翅欲飞的仙鹤,每一件都雕工精巧,线条流畅。
策展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刚想追问,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打断。
“萧玉山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宴会厅瞬间掀起波澜。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入口,闪光灯此起彼伏,将原本就璀璨的大厅照得愈发晃眼。
赵于敏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缩到一根罗马柱后。
她抬起眼,透过攒动的人头望去。男人身着黑色手工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深邃冷峻,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簇拥着他的经纪人林姐干练利落,一路挡开围上来的媒体与粉丝,步伐沉稳。
是萧玉山。
华语乐坛顶流,唱作俱佳,更因一段尘封的过往,成了无数人心中的意难平。
赵于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帆布包内侧,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雕刻刀,刀柄上“赵氏木作”的篆印被刻意磨去了大半,只剩一道模糊的印痕。
她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参展。
三年前,哥哥赵于琛的调查笔记里,那句“萧玉山与苏晚失踪案有关,湖边目击者称见少年仓皇逃离”,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而苏晚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这世上没有巧合。她要找的真相,或许就藏在这个男人身上。
“让一让,让一让!”
萧玉山的保镖开出一条通道,他微微颔首,应对着周围的寒暄,神色淡漠疏离。目光扫过宴会厅时,无意间落在了罗马柱旁的赵于敏身上。
女孩身形纤瘦,穿着不合时宜的旗袍,正低着头,似乎在躲避什么。那怯懦的模样,与这浮华场合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干净。
他并未多作停留,视线转瞬即逝,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未起半分涟漪。
赵于敏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短暂停留,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包里的木雕,耳根悄悄发烫。
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紧张。
她刻意扮作结巴蠢萌的样子,就是为了降低所有人的戒心,包括萧玉山。毕竟,没人会对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透明”设防。
“萧先生,久仰大名!”
主办方负责人快步迎上前,与萧玉山握手寒暄。“这次峰会的非遗推广曲,还得仰仗您的实力。”
萧玉山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疏离:“应该的。非遗传承,义不容辞。”
他的目光扫过展厅内的非遗展品,落在一组木雕屏风上时,眼神微动。那屏风雕的是“松鹤延年”,工艺尚可,却少了几分灵气。
就在这时,赵于敏怀里的一个 Q版木雕突然滑落,“咚”的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
声音不大,却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周围几道目光瞬间投了过来,带着好奇与几分轻视。赵于敏脸更红了,慌忙蹲下身去捡,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位宾客的高跟鞋。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说话愈发磕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宾客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赵于敏捡起木雕,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损坏,才松了口气。抬头时,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萧玉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雕上,那是一个 Q版的书生形象,眉眼间竟有几分他早年的影子,雕工细腻,神韵十足。
“这是你做的?”他开口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赵于敏心头一紧,下意识点头,声音依旧磕巴:“是、是我……瞎、瞎雕的,不好看……”
她说着,就想把木雕塞回包里,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萧玉山却微微俯身,目光在木雕上停留了片刻。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那里藏着一块银色怀表,是多年来从未离身的物件。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笨拙的女孩,以及她手中灵气十足的木雕,他心底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女孩,拿着亲手雕的小玩意儿,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挺好。”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直起身,转身便跟着林姐离开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额外的关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随手一观。
赵于敏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萧玉山抚摸内袋的动作,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带着隐秘的珍视。
是那块怀表。
哥哥的调查笔记里提到过,萧玉山随身佩戴一块旧怀表,据说与苏晚有关。
伏笔已现,棋局初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重新换上那副怯懦的表情,慢慢走向展厅深处。帆布包里的雕刻刀,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刀柄上模糊的印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宴会厅内,流光依旧。
有人在追逐名利,有人在探寻真相,有人在逃避过往。
赵于敏知道,这场以“非遗”为名的相遇,不过是她与萧玉山之间,一场漫长博弈的开始。而她伪装的假面之下,藏着的不仅是真相的渴望,还有一份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命运的牵引。
她走到自己的展位前,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与其他光鲜亮丽的展位形成鲜明对比。将包里的 Q版木雕一一摆放好,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与平日里的结巴蠢萌判若两人。
“小姑娘,你的木雕真有意思!”一位白发老者驻足,眼中带着欣赏。
赵于敏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局促的笑,说话依旧磕巴:“谢、谢谢爷爷……您、您喜欢就好……”
老者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身离去。
赵于敏看着老者的背影,又望向萧玉山所在的方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这场戏,她会好好演下去。
直到真相大白,直到她能堂堂正正地告诉萧玉山——
我是赵于敏,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而此刻,萧玉山正站在展厅中央,听着林姐汇报参会人员名单。他的指尖依旧摩挲着内袋的怀表,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刚才那个女孩的身影,以及她手中的木雕。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留下淡淡的涟漪。
“林姐,”他突然开口,“刚才那个木雕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林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像叫赵于敏,一个小木雕艺人,没什么名气。怎么了,萧先生?”
“没什么。”萧玉山收回思绪,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只是觉得,木雕不错。”
林姐点点头,没再多问,心里却记下了这个名字。能让萧玉山随口提及的人,总归是有些特别的。
夜色渐深,峰会依旧热闹。
赵于敏守在自己的小展位前,偶尔有人驻足,大多是好奇或敷衍。她耐心地应付着,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不远处的萧玉山。
两人之间,隔着拥挤的人群,隔着尘封的过往,隔着一场尚未揭开的真相。
但命运的丝线,已经在这一刻,悄然缠绕。
星尘入眼底,相逢即序章。
这场始于假面的相遇,终将在时光的打磨下,露出最真实的模样。而那些隐藏在细节里的伏笔,也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一一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