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打细算

　　一夜之间，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清晨，当西奥多和莱拉从小睡中醒来，试图推开那扇树皮门时，发现门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了。

　　西奥多用肩膀顶，莱拉在后面帮忙推，树皮门才艰难地挪开一道缝隙。

　　外面，是一堵几乎与小屋窗户齐平的、坚实而冰冷的雪墙。

　　大雪彻底封住了他们的出口。

　　莱拉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忧虑的“嗯……”。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原本计划中最后一次外出收集更多食物的计划，被这堵白色的墙彻底阻断。

　　西奥多玻璃眼珠里的光芒也黯淡了一下，但他很快振作起来，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莱拉，发出清脆的“嗯！”，他在告诉莱拉：“没关系，我们早有准备。”

　　现在，他们拥有的只有小屋里的一切：有限的食物，有限的柴火，以及彼此。

　　两只小熊坐在苔藓床上，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精确计算。

　　西奥多负责清点已有的这些物资，他将土豆、坚果、冻鱼和干果条分成更小的等份。

　　莱拉则负责规划可燃烧供暖的能源，她将柴火分成三堆：最多的一堆是主要燃料，主要由小树枝和干燥的芦苇组成；一小堆是引火物，由最干燥的苔藓和细枝构成；还有一小撮，是她之前收集的、特别耐烧的硬木块和鸟巢碎片，这是他们的“紧急储备”。

　　两只毛绒小熊达成共识，火，绝不能一直燃烧。

　　那样柴火会很快耗尽，他们也可能在温暖中沉睡，最终在柴尽后无声无息地冻死。

　　火，只能在最必要的时候点燃，大概就是当他们呵出的气变成浓重的白雾，当互相依偎也无法驱散刺骨的寒意时。

　　为了不睡过头，或者因沉睡而让火种完全熄灭导致冻死，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

　　西奥多用小爪子，在靠近门口的内侧墙壁上，划下了几道刻痕。

　　他们约定好，根据透过小窗看到的星光或日光移动的轨迹，以及身体的寒冷感觉，来大致判断时间。

　　当感觉达到“必须生火”的临界点时，就由醒着的那个负责点燃一小堆火。

　　他们决定轮流担任小屋的守夜者。

　　西奥多因为受伤，负责感觉还不太冷的白天时段的前半段守夜；莱拉则负责更寒冷、更考验意志的深夜到黎明时分。

　　第一个轮到莱拉守夜的深夜，气温骤降。

　　即使他们紧紧靠在一起，裹着所有能找到的碎布，也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

　　西奥多在睡梦中蜷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就连呼吸声都打着哆嗦。

　　莱拉的纽扣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她按照约定，感觉已经达到了刻痕标记的“极限”。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中央，用颤抖的小爪子拿起他们之前准备好的燧石和一小撮引火苔藓。

　　“咔嗒，咔嗒……”细微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几次尝试后，一点微弱的火星终于点燃了苔藓。

　　莱拉立刻用更细小的干枝引燃，然后才谨慎地加入几根小树枝。

　　一小簇温暖、跳跃的火焰终于升腾起来。

　　橘红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小屋，驱散了黑暗和一部分寒意。

　　西奥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着温暖源靠拢。

　　莱拉坐在火边，两只小手臂在下方轻轻悠哒，看着跳动的火苗映照在西奥多米白色的毛发和带着裂痕的玻璃鼻子上，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柔、安心的“嗯……”。

　　她小心地控制着火势，只加入维持最低限度温暖的柴火。

　　当身体不再因寒冷而颤抖，当天边透出第一丝微光时，她果断地用一块平坦的石片盖灭了余烬，只保留一点点热灰。

　　日子就这样在沉睡、警戒、精确计算和短暂温暖中缓慢流逝。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沉睡，这是保存体能最好的方式。

　　醒着的时候，他们会分享一小块土豆，或者几颗坚果，细细地咀嚼。

　　他们找到了用“锅”融化少量雪水的方法，虽然每次只能得到一点点温水，但足以维持生命，他们会在取暖的时候使用这口锅，这样不会造成多余的浪费。

　　西奥多受伤的左臂在休养中慢慢好转，他那清脆的“嗯嗯”声也重新变得有力。

　　他有时会指着小窗外偶尔露出的星星，对莱拉兴奋地叫几声，仿佛在回忆老奶奶讲的故事。

　　莱拉则始终是更谨慎的那个。她时刻注意着柴火的消耗速度，有时甚至会因为觉得还不够冷而推迟生火，宁愿和西奥多抱得更紧一些来抵御寒意。

　　她那低沉的“嗯嗯”声，常常是提醒西奥多不要因为一时贪暖而多放一根柴火。

　　柴火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尽管他们已经无比节省。

　　那堆“紧急储备”还几乎没动，但看着主要燃料堆的萎缩，一丝不安依旧萦绕在两个小熊心头。

　　冬天，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能依靠这点资源和彼此的温暖，支撑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吗？

　　星辉之屋内的希望之火，在呼啸的风雪声中，微弱而顽强地闪烁着。

　　两只小熊的心里蒙上一层担忧的阴影，他们紧紧依偎着，希望能驱散身边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