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说得好啊
额娘闻言，怔怔地望着老爷，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柳小初咽下鸭炙，环顾四周，明白自己退无可退，只能做那显眼包了，于是硬着头皮答应下。
“孝初献丑了。”柳小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跟侯爷说，“我看今日陪同赴宴的是位哥哥，就不弹那些个女子乐曲了。”
“我给大家伙献个丑，勉勉强强，投壶助酒兴吧。”
阿玛还没来得及说话，侯爷就拍手称秒：“哈哈哈，初儿还真是不输男儿，你任伯伯原先也是投壶好手，今日便为你把把关。”
柳小初心里一乐，清脆应下。翠儿赶忙去准备箭矢和铜壶。
额娘心有余悸地拿着帕子擦额角的冷汗。
柳小初拿出一支箭，侯爷哈哈大笑，告诉她拿反了。
“初儿，箭头朝前，你拿反了。”
阿玛的脸上有点挂不住，端起酒盅，兀自抿了一口。
柳小初置若罔闻，非但没改回来，还拿着反向的箭矢，面对众人站着。
侯爷不说话了。阿玛的眼中有了怒意。额娘捂着心口，闭紧了眼睛，嘴里暗暗祈祷。
柳小初不以为意，抬手往后一掷，只听“叮当”一声，中了壶耳。
众人目瞪口呆，柳小初咧嘴一笑，说起吉利话：“好彩头，好兆头，自当要有好兴头。伯伯，初儿以茶代酒，敬您这份信任！祝伯伯福寿安泰，心想事成；祝世远哥哥早觅良人，日后并蒂成双，生个大胖娃娃，好给我这小姨解闷。”
“好！说得好啊！”
一席话说得侯爷开怀不已，场面重新热络起来，觥筹碰撞，好不热闹。
席间，五姐姐以为六妹琴棋书画不行，额外跑书塾苦练文辞去了。她私底下羡慕又好奇地扯扯妹妹衣角：“初儿，你老实跟五姐说，上哪儿学的祝酒辞？怎的就让一席话滴水不漏，圆融爽利起来了？”
柳小初嘿嘿一笑，云淡风轻地凑在她耳边回复：“我跟二哥出去喝酒划拳学会的，任世远这狗东西次次逼我行酒令来着……”
五姐眼前一黑，差点失态。
嬷嬷在一旁听见，赶忙上前，拉柳小初去跪祠堂。
“六小姐许是醉了，老奴伺候小姐移步更衣。”嬷嬷捏准时机，上前请柳小初离席。
任世远听着这话，喝到一半的酒直接呛喉咙里了。
他咳了个半死，心里还嘀咕，钮祜禄家这姑娘不是个酒蒙子吗？
再说，这女的一直在喝茶！哪来的不胜酒力？！
柳小初看了一眼任世远那疑惑又好奇的眼神，果断离开。
果然，遇见讨厌的人，是会下意识躲避的。柳小初默默地想。
翌日清晨，柳小初从祖祠出来，一瘸一拐地被翠儿扶回小院。
大姐屋里的丫鬟瑞音端着铜盆出来，见六姑娘伤得走不动路，忙把洗漱物件给了旁人，上前搀扶。
“六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副样子了？”瑞音心疼不已，“我扶你去大姑娘屋里上药，姑娘要是被人欺负，只管跟大姑娘讲，让我们姑娘给你撑腰。”
柳小初摆摆手：“你可别为难我大姐，这是额娘的意思，她哪里能做主？”
“哎呀，就一点小伤，真的，不过是跪了五个时辰，膝盖多了些乌青嘛……”柳小初刚想说自己健朗得很，结果一脚踏空，差点把翠儿和瑞音双双带倒。
柳小初稳住身形，尴尬笑笑：“这、这是个意外！”
瑞音没法子，给翠儿使眼色，让她把六姑娘掺进大姑娘屋里。
柳小初看着逐渐跑偏的路线，无奈叹气。
大姑娘刚打理好妆发，见六妹眼眶乌青，被扶进自己屋里，心里咯噔一下。
“六妹妹，你怎么……”大姑娘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声音，“出什么事了？”
柳小初害怕亲姐姐训话，于是扯谎说：“昨晚……昨晚更衣之后，酒醉疲惫就睡倒在额娘屋里了，额娘那屋子……我睡不惯，不小心磕了一跤。”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柳小初心里有点虚，毕竟大姐姐也不是二傻子。
大姐看她一瘸一拐，很是担心：“磕到腿了？给我看看。”
大姐上前卷起她的裤脚，卷到膝盖处，两团青紫色的血淤阻滞触目惊心。
瑞音取来跌打损伤的药，大姐接过来一点点给她上药。
涂了药，大姐轻轻地跟柳小初讲：“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在我出阁之前，永远是你的依靠，凡事都不必瞒我。”
柳小初心里纠结，却还是没说。
“姐，真没多大的事……”柳小初企图把事圆回去。
“你昨日宴会连酒杯都没碰过，怎么会酒醉疲惫？”大姐眼睛里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当时额娘的嬷嬷喊你更衣，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今早你又弄成这样，你真当大姐是呆子不成？”
柳小初听到这里，扑倒在姐姐怀里，满眼泪花：“姐……还是你懂我，我被额娘拉去贵祠堂了呜呜呜……”
钮祜禄家的大姑娘抱着尚且不谙世事的妹子，生无可恋。
“六妹，你这个月已经跪了两回祠堂了……”
“咱就不能争点气吗？好歹别动不动让祖宗看笑话啊。”
柳小初委屈巴巴：“我天生就是个假小子脾气，学个书法就已经要我半条命，还要刺绣、弹琴、作图、下厨……”
“我真不是这块料子，杀了我也不可能样样精湛，额娘跟阿玛非要每个女儿都成三姐那般，这是何苦呢。”
大姐替她擦眼角的泪珠，心里也觉得妹妹天赋不佳，这般望子成龙为难她了。
“苦了你了……”
话音未落，刚转出门外的翠儿急匆匆进屋，说二公子出了院子，似乎要出门。柳小初跳起来就追出去。她还边跑边吩咐翠儿：“快去拦住我二哥！不能让他跑了！”
大姐在屋里喊柳小初，柳小初也没功夫理她，飞也似的就往外奔去。
大姐百思不得其解，问起身边的瑞音：“初儿跪成这样，怎么还能跑？”
院门口，倒霉二哥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被紧随而来的柳小初喊住：“二哥！出门带上我！”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的？谁把我卖了！”二哥环顾四周，小厮们纷纷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