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试恋综
“希利小姐,你为什么会想到来参加我们这个节目呢?”
面试官的声音公式化,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审视,像是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希利挺直了单薄的背脊,双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无措,仿佛一只误入捕兽夹的幼鹿。
“我……我想拿到S级基因药剂,救我那因基因病而瘫痪在床的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眼神微敛看着地面,里面一片漠然。
那个失踪已久的哥哥,他可以病了,死了,只要她需要,随时可以拿出来当借口,一个被录取的噱头。
“救你哥哥?”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评委,手指在光屏上划了一下,调出了希利进门时被自动扫描生成的体质报告。
F级。
一个刺眼的红色字母。
评委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又调取了后台资料,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资料显示,你体质等级F,没有合法的中心城身份ID。你是怎么通过海选,坐到这里的?”
来了。
审判的锤子终究还是悬在了头顶。
希利的心脏猛地一沉,抬起脸时,瞬间换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别怀疑我。”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他们。
“想想收视率,想想话题度,想想你们那可怜的KPI!”
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波动,如同最轻柔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评委们的思绪,将一个精心编织的念头,植入他们的大脑。
“一个F级体质的劣等哨兵,为了救相依为命的哥哥,不惜一切代价闯入上流社会的恋综……”
“这故事多有爆点?”
“这人设多能引爆底层观众的共情?”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把沾了蜜糖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评委们脑中刚刚被植入的那个念头——“话题度”。
“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哥哥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们,你们不会为难一个贫穷又无辜的苦命人的,对吧?”
金丝眼镜评委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孩,眼神里的审视,渐渐被一种名为“算计”的东西取代。
他的思维,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条被铺好的轨道滑了下去。
“一个F级……确实是个不错的对照组。”他喃喃自语。
“而且还是个女哨兵,本身就有稀缺性,容易引起话题。”另一位评委补充道。
“最关键的是,上面不是说了么?要体现‘爱情跨越阶级’,给外面那些庞大的底层民众一点虚无缥缈的念想。她,就是最好的‘榜样’和……靶子。”
最终,主位上的评委一锤定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和看好戏的玩味。
“让她过吧。”
希利走出面试大楼,午后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眼前是悬浮车流光溢彩的轨迹,是高耸入云的全息广告牌,是衣着光鲜、步履从容的中心城居民。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如此的光鲜亮丽,让她恍惚中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上流人士。
然而仅仅在昨天,她还蜷缩在那个散发着机油和腐烂物混合恶臭的下水道里。
头顶是“灰狗”巡逻机器人冷酷的电子扫描音,远处是其他偷渡客被抓捕时凄厉的惨叫,精神屏障破碎陷入狂躁导致的感官过载带来的剧痛让她浑身抽搐。
是那管救了她半条命,也花光了她所有积蓄的劣质向导素,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是来自十四城的“瑕疵品”,育婴工厂流水线上一个失败的基因组合。
F级体质,A级精神力。
随时容易陷入精神力狂躁的边缘,一旦失控,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被巡逻机器人“处理”。
可她却拥有一张能当饭吃的漂亮脸蛋,特别是她那双狗狗眼,看起来就像个好人。
而且,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
她好像有能力影响别人的决定,或者说想法。
她就像一个装着超级引擎的纸糊跑车,稍微一踩油门,就面临着车毁人亡的风险。
从公共信息屏上看到的那段《最佳拍档》的招募广告,给了她这条绝路上的唯一生机。
S级基因药剂。
那是她能活下去,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偷来的海选邀请函,编造的悲惨身世,用尽身上最后一分钱换来的“通融”,以及……刚刚面试时候的尝试。
现在,她赌赢了第一步。
几天后,希利收到了节目组的签约通知。
签约过程异常顺利,直到对方推过来一份补充协议。
“希利小姐,这是关于节目风险的补充说明。”
工作人员笑容可掬,但眼神里没有多少温度,像一颗精致的玻璃珠。
希利快速扫过条款,密密麻麻的文字里,藏着诸如“嘉宾自愿承担节目期间发生的一切未知风险,包括但不限于精神损伤、身体伤害乃至死亡”、“节目组对所有素材拥有永久性、不可撤销的最终解释权与使用权”等苛刻条款。
这是一份卖身契。
他们吃定了她无依无靠,吃定了她对S级药剂的渴望。
“没什么能失去的,毕竟一无所有。”她在心里自嘲。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职业化的笑容,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感激涕零又略带惶恐的表情。
然后,她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假名——希利。
笔尖划过纸张,带着决绝的力度。
“很好。”工作人员满意地收起合同,“欢迎加入《最佳拍档》,希利小姐。期待您的……精彩表现。”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希利脸上那副狗腿无比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她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一个被推上前台的傀儡,一个供天龙人取笑和怜悯的玩物,一个用来粉饰太平的道具。
但谁利用谁,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