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争和海珠妈妈的对话的时间进行得很长,期间杨争还不放心地回到病房看了一眼海珠,当他看到海珠依然在美美地睡觉后就又回到餐厅继续对海珠妈妈叙说往事。
但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身影溜进了病房,她站在海珠的病床前静立了一会儿,一种好像是发自地狱般的声音在海珠耳边响起:“你还好吗?蓝海珠?”
海珠听得见吗?一直以来,杨争、妈妈、亚冬、苏瑾、以及大夫们的声音海珠都听到了吗?不,暂时都没有听见,睡梦中的海珠仿佛患上了选择性失忆和自我麻痹症,她陶醉在自己的梦境里不肯走出来,这也许就是一种选择性、依赖性的逃避吧,就像自闭症一样。何况她确实全身都无法动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但是对于一种声音她是非常敏感的,从失足的那一刻,漫天飞雪中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杨桃那张惊喜、得意的脸,太深刻了,逃不过去的,这个声音现在终于响起......
而回到餐厅的杨争对海珠妈妈述说中的杨桃一直是中肯的,没有半点的诋毁。
直至现在,杨争也一直认为杨桃只是一位从小就和他纠结在一起却恩怨难分、一直追恋他的可怜女子,为他曾付出了很多却没有得到回报的落魄人儿,对她,杨争一直心怀愧疚,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时间追回到两千年初,,杨争已经高三了,彼时的他更是出落得仪表堂堂了,用现在的话说,简直是个标准的正太,还是漫画版的那种。而且杨争的成绩更是非常优秀,他凭自己的能力就读于县重点高中。那时,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来回报外婆是杨争唯一的理想。
而那一年,杨桃也上高一了,虽然学习成绩并不好,但却由她爸爸的关系走了后门,和杨争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
高一的杨桃出落得更加的漂亮了,白皙的脸庞,高高的鼻梁,娇美可人,再加上会打扮,那双会放电的眼睛溜溜一转,风情立刻无限,简直如狐狸般美丽,被好事的醋意女同学偷称为“校园尤物”,也无例外的,吸引了一大批男性追随者。
但高傲的杨桃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再多的追随者也都只是过眼烟云,她通通不稀罕,她心里只在乎一个人——杨争。
高一的杨桃已经成熟得会掩盖心事了,她不再明着对杨争死缠烂打,聪明的杨桃现在已经学会了使用小计策,她常常会暗自制造一些小小的邂逅或误会看似无意来接近杨争,淡淡地、优雅地配合着杨争的情绪和步伐,慢慢地,倒也赢得了杨争的些许好感,那也只是,从不留意任何女生的杨争会对杨桃报以暖暖的微笑,这迷人的微笑温暖着杨桃一直到杨争快毕业。
马上要高考了,杨争的高考第一志愿竟然填写了中山大学,没有人授意,纯粹是他自己喜欢。然而当他把高考志愿递到外婆手里的时候,一向忍辱不惊的外婆震怒了,她看完志愿后用颤抖的手把志愿撕了个粉碎,然后眼含热泪对杨争说:“要么重报,要么不要上了,没有商量!”
外婆的那次震怒在杨争的记忆里是第一次,慈爱的外婆何曾对他说过半个“不”字,是什么让外婆如此震怒呢?很听话也很害怕的杨争不管多不愿意,还是按外婆的意愿报考了其他大学。
只是那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杨争对‘偶遇’的杨桃诉说了他的心事——外婆的无故发怒、他不能上自己喜欢的大学,以及他上学后外婆怎么办?
看着眉峰紧锁的杨争,杨桃无比地怜惜,天真的她还以为杨争是因为缺少学费而发愁,所以从那以后,杨桃暗自地存起钱来,随时准备以后帮助杨争。
那年八月,杨争如愿地接到了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上大学前夕,外婆亲手把她多年的积蓄悉数放在了杨争的手里,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给杨争整理行装。昏暗的小屋里,外婆的背影格外瘦小,尤其落日余光照射下的她的白发,根根在风中飞舞。杨争的眼睛立刻湿润了,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多么残忍那,自己的成长一直在比肩着外婆的衰老,叫人怎能不心痛!杨争再也不忍看见外婆的背影,想出去排遣一下难过的心情。
那天傍晚,杨桃也一直徘徊在杨争家门口,她温暖的怀里揣着钱和期望,无比的珍重。
就这样,小镇两个少男少女在一种复杂的心情下相遇了,没有过多的语言,他们默默地顺着小镇斑驳的石板路一起向夜色中走去。
都是恋恋不舍的心情,只是杨桃不知道,她的不舍是杨争,而杨争的不舍却是外婆。不管怎样,那晚两人的心情都是百感交集,而少年的情绪往往都是美丽的,哪怕掺杂着伤感。
所以当杨桃把带着她体温的钱包递到杨争手里的时候,杨争那已经蓄满感动的心更加感动了,他蓦然停下脚步,把那双深邃、湿热的眼睛深深地投向了杨桃,在夜光的映衬下仿佛是天外来人一般充满诱惑,一下子将纯情的杨桃击得粉碎,仿佛失了魂一般站立不稳。
所以当杨争把钱塞回到她的手里对她说:“上学的钱外婆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但我还是要真心谢谢你,一个可爱的妹妹曾那么惦念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好好学习吧,也要考上大学哦!”的时候,杨桃忍不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杨争的脸上亲了一下,跑掉了。空留懵懂的杨争呆立在惨白的月光下。
而当杨争回到家里的时候,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外婆把他拉到床前郑重地对他说:“孩子,答应外婆一件事,出门在外做事要有分寸,尤其是男女之事,更要慎重!不到年龄、没有法律许可就不要出轨!尤其是肉体,干脆就不要碰!现在就答应外婆!”
看着严肃的外婆,懵懂又害臊的杨争赶紧点头答应。
而杨争在上大学期间也确实听了外婆的话,无论有多么优秀的女同学追求他,杨争都不为所动。时间久了,有开放的同学竟然在背后议论起杨争,说他有病或是位同志吧,但杨争仿佛听不见一样,一笑而过。
但往往放假回家的时候,杨争非常犯难,自己一直把她当妹妹的杨桃总是以自己的初恋情人自居,热烈、深情又缠绵,而对她怀有感恩之心的杨争却不忍伤她,只好处处躲避,有时干脆不愿回家。
这些举动无疑让杨桃更加混乱,她在心里开始怀疑起杨争来,难道他在大学又交了女朋友?
其实多年的暗恋已经让杨桃走火入魔了,她在心里已经把杨争归为自己一辈子的爱人,任谁都不可以夺走的,对杨争也永远不会放手!
所以在杨争上大三的那年五一,杨桃和一男、一女两个同学突然跑到杨争的学校找他来了,像撒尿占地盘的小狗一样,在杨争的带领下风风光光地在大学校园里转了一大圈后,杨桃让杨争把他们送回了宾馆。
当时正值晚上,任性的杨桃让杨争请他们吃饭,也是正值放假,又有朋友自家乡来,再说杨争也不放心他们几个小屁孩,就留了下来,买了菜饭在房间里和大家吃了起来。
小屁孩?杨争错了,杨桃带来的两位同学无论是社会阅历还是性经验都是杨争不可想象的!而杨争的错误往往在于,总是用自己的单纯经历、和纯洁思想来衡量别人,所以他的人生才会如此波折!
那个晚上,家乡来的小朋友们格外热情,拼命地灌杨争酒喝,盛情难却的杨争只好喝了几杯啤酒。但只喝了几杯啤酒的杨争却醉倒了,醉得很是不轻,醉到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地睡在了宾馆。
而转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下,他看见衣衫不整、眼睛已经哭红了的杨桃蹲坐在他的床前,仿佛一夜未睡。当时杨争的脑袋就哄!地一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