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勺山回来,姜维即刻找到梁虔,述说了长虫梁之行的经过。
梁虔听完,思忖片刻,说:“王将军之死,看来实与这伙人无关,那么,是谁将这半截铁剑插在了他的胸口?”
梁虔说着从衣袖里抖出了半截剑刃,递给了姜维。姜维接过剑尖,仔细一看,这是平平常常半截军用铁剑,无任何特征。
——看来是熟悉的人趁他不备蓄意谋杀。谁和他有仇?或者是明里无仇暗地结恨。还是问问郝老二为好。
姜维梁虔来到郝老二家的窑门前,三座窑门洞然大开,郝老二夫妻不见人影。
站在院子中间,一眼看到门旁有一个破马勺!
姜维拾起马勺,轻飘飘原来是个半开的葫芦!他回头问梁虔:“这是马勺?”
梁虔说:“木头掏的是马勺,葫芦做的叫瓢儿。”
瓢儿飘儿!姜维心头一亮:当竞快去找飘儿才是啊!
此念闪现
,姜维跟梁虔说道:“咱们去问问飘儿吧!”
梁虔犹豫不决说:“这事牵扯上李县令,飘儿公然是找不得的。”
——是啊,李敦形迹可疑,万一打草惊蛇,飘儿就危险!
——这郝老二躲得无影无踪,说不定也与李敦有关。
“李县令那里人?”姜维问。
“三阳川倒柳山人。”梁虔说。
三阳川!姜维心头跳动,又问:“三阳川李大善人你知道不?”
“他是县府太尊。”
父子,父子!姜维道:“这事情蹊跷得很,必须找飘儿问个明白,李敦的底细她一定非常清楚!”
梁虔沉思一会,说:“贤弟初到陇城,人地生疏,不像我这般熟化,要问李县令之事,最好是你出面将她从漾春园接出来,不然,那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维说:“这事难办,接飘儿出来更加招人现眼,再说,接她到那里去呢?总不能带入军营里吧!”
梁虔说:“我有一位表弟,名叫许昭,南城门下开着药铺,你去知会飘儿一声,让她以看病为由,自己到那里最好。”
只有如此。
飘儿真病了。软塌塌卧在床上,樱唇发紫,杏眼香枯,不吃不喝,精神不振,客人郎中一概免见。
鸨儿心急火燎,局促不安。
姜维一来,鸨儿贼眼一亮,急颠颠领姜维上了二楼,掀开香阁小门,尖声细气道:“飘儿,你看这是谁来了?”
飘儿眼皮一瞭,看到姜维,心头发颤,慢悠悠拾起身材,深情地望了姜维一眼,手指着床前绣墩又躺倒了身子。
那意思不言而喻,是让姜维坐在绣墩上。
老鸨儿转忧为喜,指着床头的羹汤点心跟姜维说:“飘儿两天两夜水米不沾,公子爷劝她吃点儿啊!”话完,退出香阁,顺手带上了房门。
飘儿美目流盼,看着姜维笑意盈盈。
此情此景,让姜维无愧有窘,一时语塞,半晌方道:“飘儿,你病了,吃点儿东西吧!”
姜维一言,使飘儿病退三分,欠起身材,她香肩削瘦,酥胸半突,含情脉脉问道:“敢问公子高名上姓?”
面对弱不禁风的飘儿,姜维实言相告:“小可冀县姜维姜伯约。”
“你是姜维!”飘儿惊喜万分,披上锦衾,就欲下地。
姜维关切阻拦:“姑娘有病在身,不可妄动!”
飘儿叹出一口长气,说:“将军来找奴家,定有要事吧!”
姜维说:“实不相瞒,我从上邽来到陇城,是因王芳将军被人谋杀,闻言王将军被害那天晚上来找过姑娘,故唐突前来,望姑娘明言所知,以解姜维心头悬疑。”
“将军但问无妨。”
“你认识王将军?”
这样一问,飘儿黯然神伤,泣而告曰:“怎不认得?他是飘儿的兄长啊!”
姜维惊讶:“他是你家兄?”
飘儿要了摇头,唏嘘出声:“飘儿十岁上死了亲娘,无依无靠,是王大哥收留了我,他像大哥哥一样保护了我八年呀!”
飘儿哭了起来,连连咳嗽,直咳得气喘心跳,香汗淋淋。
姜维起身言道:“姑娘不必悲伤,快快躺下。”
飘儿躺倒身子,依然哭声不绝,“他死的好冤枉啊,那天晚上我不该去别处啊!”
她愧疚难安。
姜维问:“他生前和谁有仇,你是否知道?”
飘儿摇了摇头。
姜维:“我们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呀!他和李县令关系如何?”
飘儿咳嗽了几声,方才言道:“李大人和他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亲如兄弟。”
“他们是一个村子里人?”
“不是,听说他弟兄流浪于三阳川道,是李大善人收留了他,并让他与儿子一同读书习武。”
“王将军祖籍那里?”
“这个小女子没有问过,或许李大善人知道他的底细。”
是啊,早该访访这位大善人了。或许王芳的祖上和人有仇!
姜维见飘儿病的不轻,起身安慰几句就告辞而走。飘儿纤手轻扬,“将军慢走——”
姜维一口气赶到许家药铺,梁虔早已等候多时,只见姜维一个人回来,他就问道:“飘儿难请么?”
“她病了。”
“病得不轻?”
姜维点了点头,说:“让你表弟带上好药给她诊治一回吧!”
“好的。”梁虔答应一声,朝后面找他表弟去了。
姜维站在屋檐下,刚要抬步,忽觉劲风飒然,屋檐上凭空落下一个人来,脚未粘地,一柄拂尘,千头万绪罩向姜维。
姜维斜飘到院子中间,定睛看时,原来是个小尼姑。
这尼姑身材瘦小,似曾相识,姜维虎吼一声:“柔儿住手!”
果然是八峰崖下红木庵里的柔儿。
姜维又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柔儿怒咻咻说道:“我找你!”
“你找我作甚?”姜维大惑不解。
柔儿怒气不休:“姜维,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谁?”
“别装糊涂,我问的是杨袅。”
杨袅?姜维猛然一惊,“杨袅没回八峰崖?”
柔儿冷哼一声说:“不但没回八峰崖,连仇维山上也没去!”
杨袅,杨袅,杨袅,你去了哪里?姜维沉思不语。
“你将她藏到那里了?”柔儿又厉声追问。
“我们分手几个月了呀!”
“好呀!你不交出她来,难道想逼师太出山不成?”柔儿得理不让人,一把扯住了姜维的衣袖,“走,你给我找她去!”
通天湖一别,杨袅,你去了哪里呀!
梁虔踱步回来,见柔儿拉着姜维不放,就上前相劝:“小师姑这是怎么回事?姜郎公务在身,不可如此。”
“什么公务,还不是青楼寻欢,怜金惜玉?走走走,今夜要你说个明白!”不容分说,扯着姜维出门而走。
姜维跟着柔儿东荡西走了好几个时辰,最后,他们登上了城南山巅。
姜维驻足山顶,仰天高呼:“杨袅,杨袅——”
群山回应,余音不绝。
柔儿道
:“姜维,你真的没和她在一起?”
姜维点了点头,接着,将他和杨袅分别的前前后后全向柔儿说了。
柔儿听后,无可奈何对姜维说:“既如此,杨袅非一日可见,不过,你应留个心眼,或许她一直跟着你转悠哩!只要你见到了她,就告诉她,让她速回仇维山!”
“为什么不去红木庵呢?”
“仇池郡王有病,新殿王杨驹到八峰崖找她几回了。你记清楚,红木庵乃仇池郡王所建,师太没了交代,非找你算账不可!”
柔儿掷下此话,身影飘忽,下山而去。
姜维驻足山头,看着冷冷清清的山野,黑黑糊糊的陇城,心里呼唤:杨袅,你在哪里!
明月清辉,风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