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晚后来,阿凌开了索大鹏的肖像,见果然与乔舜安十分相似!但二人年纪悬殊,索大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乔某人才三十一岁,若贸然指乔舜安为索大鹏之子,朝臣谁肯信服?乔氏家人看来均是农人,都该在龙都的,可地址是假,到哪里去寻乔家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
阿凌给小鸳拉回了清思殿,躺在龙榻上,他却动起了巧心思!还和当初找娘子的时候一样,张榜、画画,以龙都和月岭州两地为主,发动百姓,到处找认识乔舜安的人!可这寻人的文章却怎么写?兆凌心里却犯了难!若直接在文里曝了乔生罪行,怕戚老不好受,朝里大人们说我未审先判,乔生他那恶名传出去,百姓又要怎么看朝廷?这般想着,阿凌又半途躲出来,熬夜写下了这份文书道:
维腾龙书君三十一年,掌朝隐王谕众好百姓曰:今当乱世,当重圣人之学。朝廷欲以倾国之力,集齐各位状元行状,以显朝廷爱才之意。张扬文脉,勉励后进,此朝廷谆谆教化之德也。兹有二十九年状元乔舜安,惜早年离乱,亲故疏远。每向人言,王爷深悯其情。今特悬百两为赏,访乔大人之亲故。凡相识乔大人之百姓,无分贵贱,不论其它,见此榜速至就近衙门听用。凡说出乔生行状者,均有重赏!但有所言不实者,冒认亲眷者,一经查实,亦有薄惩。朝廷言之有信,诸君免忧。此榜书君三十一年六月初三日
写罢了这榜文,阿凌才算放了点儿心,此夜病痛缠绕,但兆凌心里却也顾不上害怕了。他骗着自个儿不往窄里想,一时梦中众人轮番出现,次日五鼓,怀着心事醒来,属于娘子的淡香拥在鼻际,梦境却什么也忆不起了。
阿凌起身来,自然仍是十分虚弱,心里倒也生了些底气:“这么看起来,忠义并没有扯谎。既这样,我什么也不怕了!”阿凌第一回主动穿了白底金银彩线龙袍,小鸳亲自给他认真穿戴了,配了只深雕金龙戏珠小冠,那样气度,虽依旧病弱楚楚,却也别有风采:
其神恰似梨花雨,拟态一如杜宇啼。苍山翠柏藏傲骨,野径奇松隐雄姿。
阿凌由张老领人用皇家乌金描龙步辇抬着,头回“风风光光”地去坐大朝。辛维田昨日歇得也晚,因受了风寒,自己也病得头重脚轻的,阿凌死活不让他跟来。维田却还是什么也没顾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跑着跟上张老随了来。
方才出门的时候,乔贼履历及手书皇榜已分别交待妥了:履历由庆子交给张栖,要他主要查乔犯的表叔,榜文由小志交给叶孤鹤的门生新任龙都尹,张宣大人,令他抄写多份,务必传遍龙都、月岭!
如此安排定了,阿凌尽力端正优雅地坐在步辇上,四面也并未按制用杏黄软纱帘隔住龙颜。他这般慢悠悠的行到聚贤朝门,离协德金殿只有一步之遥时,扬面举目一瞧,就见戚伟华直着身板,捧着血书,跪在朝门外,见了兆凌,那老大人猛地磕头见血,他白发苍苍、泪痕满面,好不凄然!戚伟华扬面抗声告道:“圣上!乔状元冤枉!他也是朝官,老夫别无告状处,皇上!便告上天去,这状子还是要经您的手!圣上!您以前怜惜修道宫的贵人娘娘们,您从前是个好人呐!老夫求皇上,莫被私情遮了眼,求您替我安儿伸冤呐!”阿凌下辇来扶起戚大人,柔声道:“戚老,人生总有波折的。我也有许多不顺心处!阿凌答应给您个说法,一定算数!只是…您老年纪大了……”兆凌那软和而骨瘦的手拍了拍戚老的手背,他清俊的脸上,神色端凝静穆,自有那一股子刚倔的秀逸之气,自那一脸的病色中执意地显露出来:“这案子今儿也不好定。我是怕你受不住!……戚老,听阿凌相劝,您先回府,等审完了,我派张公公过府告诉您结果,可好?”
戚老顶道:“不好!老夫要上殿旁听,瞧着皇上为安儿申了冤,老夫才不枉在朝为官四十余载!我到垂垂暮年,还能得见明君圣主,老臣……就是立时死了也值了!”
阿凌出声叹了一口气,良久道:“戚老!不必如此!您随我来,上朝旁听,理所应当。只是…您可要稳着点呐!阿凌和您透个底!这事儿,是乔舜安惹的祸端!他外有金玉其表,内藏虎狼之心……戚老!您的安儿,只怕不是您知道的样子啊!”
老戚膝行几步,上前两手拽住阿凌的龙袍衣摆,大声痛哭道:“不!不可能!皇上!莫听何小贼一面之辞,他是武将,仗着也是状元又有战功,他是出名的鼻孔朝天,倨傲不逊!定是他与我家安儿起了什么争执,一时起了歹意,害我安儿。在牢里怕无法对您交待,胡乱攀咬坏我安儿名誉!呜呜……安儿什么人呐?他又良善又孝顺,好人呐!老夫不信!凡说他不好的,老夫都不信!呜呜……孙女婿…我的安儿啊!”
阿凌一时无言以对,两人静了一时,只听戚老在哭。兆凌深蹙剑眉,痛苦地按了心口咳了一阵。他强自稳了心绪,抬起那双晶莹明澈的桃花美目,慈和地瞧定了戚老,一时两人各有心事,泪眼相对。兆凌递了一块干净雪白的绫帕子给老人,又停了一会儿才歉然说道:“唉!您起来!好好随我进朝,等听过朝会,自有分晓!”
且说兆凌手挽戚伟华进了协德殿,众臣早分开两班站好,阿凌没来之前,众人已议论了多时——各人议论的声音原都不大,汇在一起就大了起来,阿凌吩咐张老给戚伟华备了座,自己慢悠悠地上了龙位,众臣那哄然议论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兆凌还未及示意张老宣布上朝,早有御史卫流云在殿下奏道:“启奏圣上,昨日,御史台收到致仕的原户部尚书戚老大人的举发书,指我朝大将军何忠义在出使桑日敌国时勾结外邦谋害其孙女婿正使乔舜安大人,臣卫流云代表御使台,请圣上决断,严惩凶犯,正我朝法度,令天下心安!”
流云这么一说,众人又哄起来,孤鹤站在一边不说话。原来,今早庆子去找张栖的时候,孤鹤的手下叶诚也在,孤鹤也就得知了阿凌查乔舜安的事儿。但连叶相,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情况未明,所以,他不说话。
桂王的妹夫程文举,是程得胜将军的父亲,也是桂王手下第一号谋主。他一早拉了桂王爷,劝了半天,劝他别开口,最后一个说话。所以,老王爷在袖里捏着拳,空站在朝上不说话。
接着是苏秋山等将军,职位小,只在下面拼命议论,没人跳出来奏事。
吴擎大人却坐不住了,他道:“请皇上派人仔细查访,确认何犯罪行,早日处置,以保法纪清明!”
阿凌冷然道:“诸位大人,大家稍安勿躁!经徐本大总管与何忠义将军当面对质,现已查明,乔大人确实是何忠义…用皇封暗器,游龙钢镯的冰蚕丝给勒毙的!”
众人听了,寻见由头似的哄然大闹起来!终于,阿凌瞧见厉正诘大人领了人又姗姗来迟了。看着厉大人往朝班他的位子好好站定,阿凌美丽的眸子又亮了几分,他站起身子,朗声道:“但,此事另有隐情,何忠义无罪有功!诸位勿惊,请看此画!张老!”
张老闻言,当众展开了李荏苒绘制的索大鹏肖像。兆凌看了一圈开口道:“诸位,此人是前些时日处斩的伏虎国头领索大鹏!孤鹤丞相,该犯问斩前,您亲自主审过索大鹏,您看此画像如何?”
孤鹤细看了一时,道:“惟妙惟肖,不差分毫。”
“诸位,何忠义供称,乔舜安非良民乔白德之子,实乃索大鹏亲子,是伏虎谍者,自七岁潜伏我朝24年。此人阴险狠辣,明明武功高强却故作文弱。此次,他勾结外敌,于途中杀害村民庞氏一家,又下暗手意图暗害何将军!孰料此贼毕竟不敌大将军,反被反制!诸位大人,何将军言之凿凿,未可轻信,但也不可等闲视之!”阿凌瞧瞧下方不敢高声,只能窃窃私语的大臣,又瞧瞧木雕似的坐在靠背椅上的戚老,道:“大伙儿仔细瞧瞧,索大鹏的眉眼,生得与乔舜安有七八分像。我不信大伙儿没有看出来?”
“构陷!这是无耻的构陷!”戚老爷子花了大力从椅子上撺起来,跳脚道:“众位大人!你们要替我说说正气的话呀!我安儿他玉树临风,风华正茂呀,他今年才31岁,哪点像这个六十多岁老头啊?!工笔技法有限,谁的眼睛看着都差不多!眉眼看起来像点儿也只是巧合!啥武功?一派胡言……我安儿是握笔杆子的人,哪会什么武艺啊?吴大人,这事儿您清楚啊,您和圣上说说呀!”
吴大人道:“皇上,有回您病着,没有上朝,众人自朝门进殿的时候人也多。为臣撞到了乔状元,他立时就倒,还受了伤。为臣给他认错,他还笑着反过来安慰为臣呢。这小伙子……相貌清秀,为人谦和。眉眼…是和这个逆贼有点像,可他…为臣想,他和他亲爹一定更像啊。一没铁证,二没查实,怎么能凭这个,就说他是逆贼的儿子呢?”
阿凌沉吟一时,道:“我也没定断!不过,崇文院中乔大人的底档上,所留的乔生住址是假,果香里五街坊,压根没有四十六号。这事儿他无疑是骗了朝廷!乔舜安之事疑点众多,不可仓促定案……”
一边儿的尚青云老大人,对戚老十分同情,见戚老噎住嗓子闷着开不了口,尚老便昂然向上禀道:“皇上恕臣直言!圣上!纸上谈兵要不得!为臣恰好知道一个内情!果香里之地是贫人聚居的所在,五街坊又是出了名的人多!常有这种情况,好比某小商贩租了间草屋、木房,今儿住在里面,那就是45号,乔大人家就46号。明儿那人搬走了,东家把房也掀了,乔状元家也就不是46号了。老臣是从老百姓上来的,这个当然知道了!”
“厉大人!”阿凌勉励似的瞧了正诘,“您奉令调查乔府,有什么发现吗?”
正诘向前一步,举止沉稳,他慢慢道:“皇上…为臣在乔生房中墙上,发现一幅地理详图。施了彩墨,看着是像一般的山水画。但是,学过的人一看就明白了。”
阿凌招呼道:“李荏苒大人!我记得,您向名家学过地理图绘法。您来帮着看,叶丞相,您也看看!”
众人看时,图中山水与锁龙山地界景色一一对应,不差分毫。
“呜……”戚老见了此图,更加伤心,当众哭了一阵,道:“这个是安儿旧日里画的山水!他说,抚养他长大的表叔,带着他从月岭老家飘泊到最近的青崖州的这个地方打过柴。他也在那儿生活好多年,后来天下不安稳,表叔认识了唱戏的表婶子,就跟着她拉人组了戏班,这才上了龙都!可怜呐…安儿!你这辈子吃了多少苦,死了还有人给你泼脏水……呜呜……这明明是一幅好山水,有山有水,山花烂漫,多好看呀……我的安儿……那画画的颜料还是安儿自己捡石头磨制的,姓厉的!你把安儿的东西还给我……老夫跟你拼了!”
戚老大人说着,不管不顾冲上去扯正诘,众人慌忙去拉老戚,阿凌也忍着虚弱挪下位来,出了一手准备去扶戚老,可怜他急慌慌的,语音里夹着咳喘之声,还劝道:“戚老!您先好好回去……莫急……等我和大人们商议……”
但这时,扶到老戚的尚青云老大人发现,戚老竟不言语了,尚老花力使劲拍了戚老后背,发现没有一点用!阿凌慌忙命维田向前奋力救了一时,却也回天乏术。原来戚老一急之下,旧病发作,气到当场归天去了!
桂王刚要嚷起来,一旁的程文举走了几步,拽了他袖子,桂王强自缩着没有开口。一旁的椒王爷,是兆凌的六叔,他也是武将,与柽王、潇王一起,是现在手握兵权的三位皇族之一。椒王见此情形放声吼道:“皇上!给戚老一个公道吧!要不,王叔我领头,我们这些武人,不干了!您用何小贼一个人去打桑日人好了!今日老夫放话,这演武场上,有他没我!”
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阿凌站在戚老的遗体之前,默默地哭了一时,吩咐张老领人把戚老尸首盛殓了,好生送回戚府去。接着,他目送张喜与徒弟抬走戚老,随后,阿凌抬手抹干了脸上泪水,他咬破了下唇,狠着心肠道:“厉大人,您方才说,乔舜安的画如何?”
厉正诘道:“乔生的画十分巧妙,大伙看他画上这几丛花!小臣厉正诘断言,乔舜安确实是谍者无疑,就凭这画上的花!诸位细看,画卷上这些开着花的地方,与前阵叶隽逸将军查出的藏兵洞的位置,一一相对!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众人听了,又一阵阵的哄闹起来,那椒王爷眼珠一转,喊道:“就算乔生是谍者不假,何忠义擅杀大臣也是死罪!他不是武功盖世吗?他完全可以制住乔大人,把情形向徐总管等人说明!可他偏把人杀了,分明是做贼心虚!乔大人没有武功,朝里是人人皆知!可他偏说人家有,那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皇上!您不杀何忠义,臣等死也不服!”
兆凌撑着头,强自按捺了一时,忽地眼中慧光一动,眼神死死抵住了椒王爷低声怒道:“众位大人!何忠义虽说武艺高,却也打不过我朝的卫流光。这点,我也不必替他遮瞒着!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保不齐乔贼的武艺也不弱多少,况又是偷袭于他的,再说,忠义是连日拼杀,乔贼是以逸待劳,二人体力是不相称的!且再说,乔贼是有心使奸,忠义是无心防御,这桩桩件件都是有的,是真是假一时也评断不得!诸位大人!害死戚老大人的人,绝不是何忠义,而是另有其人!谁不是肉眼凡胎?难道,分明见有人要害你,何将军只能束手待死不成?!今日,朕把话撂在这儿,此事证据未足,真假难辨,朕做主,再容5日,望各方携力同心,细查此案。定要水落石出,勿使冤魂泣血、忠良含恨!在此之前…有谁妄言给忠义定罪的,均是信口胡言,朕必要问罪,从严论处!”
维田和正诘自认识兆凌以来,从未见他有这般威严秉正的时刻,孤鹤端然站在朝班中,心里却得意起来:“成了!真是可造之材!老夫这辈子值了!”但这种得意,只留了一瞬,叶大人又复了忧伤担心的神色,默然地站在原位,眼睛也悄悄湿了。
一时殿中极静。可当年上书支持阿凌的太子舍人,现在的御史大人吴擎,这时还不知高低地闪出朝班他不疾不徐奏道:“皇上圣明!微臣呢,想必圣上也是明白的!臣一心要做忠臣,为这死了也值!”吴大人说着,冲地上磕了几个头告道:“圣上勿恼,小臣仍要拼死进谏!臣听闻,异族有个皇帝,嫌大臣进谏惹他心烦,便发下慎言牌给大臣,叫他们在朝上不许乱开口!后来这个皇帝,是废号为王,被弟弟赶下台来,下场…也不好呢!圣上听微臣苦谏,朝上这些大人,都是就事论事,也未必是对忠义将军的!求圣上万勿动怒,多加体谅才好呢!”
尚青云等人面面相觑,卫流云给吓得不敢开口,椒王爷觉得吴大人触了逆鳞,一定要吃苦头,可哪知阿凌凄然微笑了一下,费劲上前搀起了吴大人,温和地道:“吴大人,是忠臣!那异族皇帝是不明不白病死了,才29。我好歹总比他强些,今年已活到30了!诸位大人!良言好话,不必拼死去说,我会听的!乔舜安案子,总要查下去,可不能平白冤枉人呐。阿凌倦了,众位先散,有本就递上来,什么都可以写,不必怕的!”
朝堂上心有不满的大臣们太多了,但怎么也不包括吴大人和孤鹤,不管剩下的众人怎么想,阿凌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
事实证明,这招是挺管用的。很快的,仅在大朝这日的午后,便有个出乎意料的收获。这日,有一个姓丘的老人找到了龙都尹张宣,向他禀告了一件大事:乔状元曾向他学过武,尤其擅长暗器!
这事儿是这样的,丘先生原本是一个武师,专门替镖行培养人才的。人家因尊敬,都唤他丘教师的。后来,丘先生知道先皇好道,就自称自个儿是个道士。他呆的那个道观是他亲戚的,就在他的老家青崖州的锁龙山里。因乔舜安自小身体不强,他表叔谢艺志就送他练武。那是书君七年,他七岁。又因丘、谢两人是同窗,当时,丘便收下了乔为徒。后来,大概学了六、七年,丘先生稍加点拨,乔舜安就精通暗器,百发百中了。丘先生为了领赏,也吹了独家武功的情况!在丘先生夸夸其谈的介绍中,张大人得知,凝水成冰、冰针袭人的打法,也正是丘先生独创的内家气功!丘先生见张大人对此有兴趣,还当场用清水示范,丘先生道:“小民气劲雄厚,清水为针,可透血肉!小民还知道,后来书君十四年,14岁的小乔就被谢艺志领走了,老谢说,他自个儿组了个戏班,让小乔去打打杂。后来他们叔侄俩去了哪儿,小民就不清楚了。小民呢,后来锁龙山里也渐渐不太平了。再说了,地方闭塞、我呆得憋屈。为了生计,我也卷铺盖离开了老家,后来也换了几个地方。最后,我想,哪都没有龙都好啊。我也就放弃当道士,又拖家带口,上这都城来了!”张大人大喜,忙记下来上报了,那丘先生欢天喜地领赏去了。
丘先生不知内情,领了赏自是高兴,可以兆凌的性子,此时却实在快活不起来!他换了大臣国葬黑龙袍前去戚府,在戚老灵前哭祭,却给戚老的发妻老夫人啐了一口唾沫在面门上。老夫人咒他有眼无珠、小命不长!阿凌纵有千言万语也解释不得,又是君威扫地,满面凄然,怀着满腹心事拖着步子走出了戚府,可怜他是不忍心把事儿说透了,伤了老夫人和戚家人的心!就是想说也说不得!他暗忖道:“戚老已给我气死了,别再连累了老夫人……”维田是寸步不离、半扶半拖,带着他走,才到了门口,阿凌便咳得不行,还好迎面碰上了厉正诘。正诘当面见了阿凌的惨样,心里也动了柔情,脸上却偏不露分毫!阿正道:“我教你的法子,我知道你也不会总记着!唉!皇帝!您总还是皇帝!先忘了正诘的话,再忘了咱俩的情份,最后,连我这人都让你给忘了!见了我,高兴便唤我厉大人,不乐意时,知道我少年时当过兵,或是知道了我幼时帮人卖过栗子,叫我一声诶!卖栗子的!”厉大人打趣一番,见阿凌面色仍是不悦,知道这没有一点用,便劝兆凌道:“唉!你又暗伤心了吧?好好的,精神起来!给我撑腰去,我要进去抓人!”
这回黑衣的阿凌有了反应,急忙拽了正诘箭袖,说道:“阿正!你可别乱来!戚家没坏人!谁也不准抓!”
正诘恨恨地递了两张破得不成样子的纸给阿凌,不顾维田的眼光,阿正像训幼弟似的说道:“凌弟啊!你可真是感情用事,你想想,若没因由,我能这样说吗?你看吧!我要进去带走的人,正是那位给你说成真西施的戚蕊仙姑娘!乔舜安的妻室!她犯的事儿,你自个看,我都不忍心说!唉!”
正诘递到阿凌手中的,是两封情信。一封是乔状元写的,一封是他的娘子戚蕊仙写的。这两封信,经了手撕千片的灾劫,最终,让正诘在乔府的废纸篓子里找出来,用他属下的一双巧手拼好了,这乔舜安的一生,也就明白注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