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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魂

第七章 故事背后的凄凉

玫瑰花魂 柳无心.QD 4892 2014-08-22 23:21:10

    周徵羽和柳临风在周庄度过了平静而幸福的五日。到了第六日早上,周徵羽趁着柳临风出去买早餐的间隙,偷偷地跑到他房间里,翻出了他的手机,开了机。今天已经是她逃跑的第五日了,她知道有些该面对的事必须得面对了。

  打开手机,果然不出周徵羽所料,她看到了那串她在熟悉不过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信息显示正是她逃跑的当天晚上的发的,她知道梁蓉找不到她就一定会去找柳临风的。很简单的两句话,是她母亲一贯的口吻:“我只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若是我在看不到你,那么你就等着回来给我收尸!”

  周徵羽看完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因为这些话是她早就意料到了的。她回想起从前每每当她想要逃离她母亲时,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医院的急救通知书将她拖了回来。只要她敢逃,梁蓉就敢自杀。那种独自站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无助和绝望的感觉,即使周徵羽如今回忆起来,都还是会感觉得到的,那种恐惧的绝望,早已刻骨铭心了。

  这么多年来,周徵羽是恨她母亲,然而即使再恨梁蓉也始终是她的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她又如何能狠心做到看着梁蓉死在她面前呢?她的父亲曾经因她而死了,若是有一天她的母亲再次因她而死的话,那她是绝对绝对活不下去了,即使活下去了,也只会一辈子生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里,生不如死。想到她父亲,周徵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泪悄然滑落。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还在不停的响着,周徵羽再次拿起手机,看到了柳临风爸爸妈妈平日里发的一条又一条叮咛关心的短信,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名字发来的短信,则是问候担忧的,想必是他的朋友和同事了。她一条条地翻看着,突然瘫坐在了地上,内心绝望透了。最后她将她母亲发来的那条短息给删除了,又将手机关了机,重新放回了原处,表情木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周徵羽便扑在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样不顾一切的叫柳临风带她走的行为是有多么残忍多么自私了,她自己如此地恨着她的母亲都尚且不能做到了无牵挂的走,更何况是柳临风。他是一共有着正常生活的人,他有爱他的父母,关心他的朋友,他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他有着那么多的牵挂与责任,她竟然就这样自私地叫他狠心抛下一切跟她走了,她在那一刻无比憎恶着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柳临风变得和她一样悲惨,她不要,不要!她想起梁蓉曾经骂她说她迟早会害死柳临风的,原来是真的,是真的!她还真是个灾星。到如今,她最后一丝自以为是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没有了。

  柳临风提着早餐来敲门时,周徵羽借口说自己正要洗澡,叫他先回自己的房间等着,柳临风虽说疑惑,却也只好照她说的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确定柳临风走了之后,周徵羽立马将自己认真收拾了一番,还特意画了个淡妆以掩饰脸上的泪痕,待觉得耽误的时间不能再久了,自己的情绪也能控制的住了,这才出了门。

  “哪有人一大清早就洗澡的?”柳临风见到周徵羽不解的问道。“为了更好的迎接美好的一天嘛。”周徵羽故作轻松的回答。“今天看来的确会是分外美好的一天,瞧你都精心打扮了我就知道,是不是?”柳临风故意问道,其实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周徵羽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她既然选择不说,他也不会自动去问,唯恐问到了她的伤心事惹她更难过,只是心里却又难免会有些不安。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一天。”周徵羽羞笑道。柳临风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微红的脸,说:“徵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们未来还会有无数个美好的明天要度过呢。”柳临风的话让周徵羽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未来?好遥远的一个词啊,临风,我们还能有未来吗?我们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我感觉越来越看不见我们的未来了呢?”周徵羽在心里不停地问道,然而过来很久很久,空气里除了风声,始终没有她要的回答。

  那一天,周徵羽似乎格外开心,还变得特别黏柳临风,要他给她讲他从前的那些事,柳临风也就真的跟她讲了好多好多他的故事。从他最开始的记忆讲起,一直到他遇见她,和她来到了周庄为止,似乎把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都跟她讲了个遍。周徵羽边听他讲边将他讲的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这些故事,大概够代你陪伴我好久好久了吧。”周徵羽在心里念到。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越是渴望留住的一切,似乎越是流逝的飞快。很快杨柳河岸的红灯笼又再一次亮了起来,隔着层薄纱,将夜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周徵羽来到周庄后,听到了不少这里的传说故事,其中最令她深刻难忘的就是有关迷楼的故事,她有时会想,几百年前那个被父母小楼藏娇的名唤阿金的女子,她的一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别人如何看无处得知,但至少在周徵羽的眼里,她是幸的。

  “红尘万里扬州过,更上迷楼一借山,这里的风景还真是美......”周徵羽站在迷楼上眺望着远处说道。“你啊,现在都快成诗人了。”一旁的柳临风笑道。“倒是宁愿做个诗人,悲伤时,仰天长叹,欢乐时,把酒吟诗,无拘无束,多好,多自在。”周徵羽语气里透着无奈。柳临风自是将她的忧愁都看在了眼里,“不就是把酒吟诗嘛,走,这就买酒去。”说着便牵起她的手下了楼。

  柳临风带着周徵羽在迷楼旁的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特地买来了当地人酿制的米酒,是用古时候人们喝酒的那种罐子装着的,颇有古色古香的味道。他将其中一罐酒递给周徵羽,笑道:“徵羽,来,为了今夜这良辰美景干一杯。”周徵羽接过酒回应道:“干杯。”

  几口米酒穿肠而过后,周徵羽顿时觉得心中生了不少勇气来,于是很认真的看着柳临风问道:“临风,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柳临风颇有些惊讶,却也好像在意料之中。“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不会勉强你的。”他想起他生日那次在他家发生的事,一直以来虽然心里充满疑问,却从没有问过她,他明白那一定是她不愿提及的伤痛,而他不想惹她难过。

  “不,我怕我现在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柳临风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突然充满了慌乱不安,“傻瓜,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你慢慢说,不急的,真的不急。”“临风,你让我说吧,让我说,我想你要是知道了我的故事,以后......以后也许有一天你......你会原谅我,又或者你不会原谅我,但总归你心里会明白些,那样......那样你也许还可以少恨我一些吧。”周徵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甚至有些理不清头绪,却让柳临风听得心悸不已,他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却说不清那预感到底是什么。“那你说吧,我听着,只是徵羽,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我永远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然而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周徵羽这次做的决定是离开他呢。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戏剧,当你信誓旦旦地去承诺一件事的时候,或许那件事就正好在你承诺的前一秒偷偷变了模样。

  周徵羽又喝了一大口酒,长舒了一口气后,这才开始述说起那段她永远都不想提及的往事。微风一路沿着河面而起,夹着几丝河内水藻的湿味直扑到了周徵羽的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打湿了,甚至将她的声音都仿佛给笼上了一层水汽一般,变得有些沉重了。

  “我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也是钢琴家,她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我父亲,那时候我的母亲名气已经不小了,正是事业红火的时候,而我父亲那时候不过还是个创业的青年,还是跟着朋友才得以参加那次聚会的,他们在那次聚会上一见如故,很快便确定了恋爱关系。在当时没有一个人赞同他们在一起,然而最后我母亲却不顾一切阻扰,毅然放弃了自己无限的前途和她热爱的事业,嫁给了一无所有的父亲。”

  “没想到你母亲也是个痴情之人,为了自己所爱甘愿放弃一切,看来她对你父亲的爱定是极深的。”柳临风听到这里不经感叹道。

  “是啊,真的是极深的,后来父亲也没有让母亲失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打拼,事业也做的有声有色了起来,对我母亲,更是百般疼爱,让所有最初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都感叹不已,这在当时已经传成了一段佳话,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呢......”周徵羽顿了顿,抬起头饮了两口酒。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吗?”柳临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之后......之后一切都变了,而改变那一切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周徵羽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又继续往下说道:“一切的幸福都毁在我十岁那天。那时候父亲因为忙着工作,已经有两年没有陪我一起过过生日了,所有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我专门打电话给我父亲,一个劲的求当时正在外地出差的父亲回来给我过生日,父亲最后答应我了,说明天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的,还会送我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呢。可是......可是生日当天我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再......再从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我等了好久好久......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却始终没有将父亲等来。”周徵羽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说不下去了就别说了吧,徵羽,你还好吗?”柳临风看着情绪变化明显的她担忧的问道。“没事,我没事的.....”周徵羽对着柳临风扯出一抹笑容回答到。一罐酒喝得见底了,她才又缓缓说到:“直到第二天傍晚,我们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才得知,父亲他......他已经永远的离开我。那是正值大雪纷飞的天气,他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失了控,冲出了路边的围栏,他......他......”说到这里周徵羽终于止不住颤抖着哭了起来。

  柳临风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徵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没有过去,过不去了临风,已经十三年了,我还是没法走出这阴影里,每次只要一触及我还是会感觉得到胸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是那么清晰,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啊!”

  “不是的,那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一场意外,是谁也无法预料和改变的意外,徵羽,那是意外。”柳临风连声安慰道。“要不是我一直哀求他回来,他也就不会出事了,而我母亲,她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父亲出事后她就变了,一开始是无法接受,自己跟自己作对,到后来终于不得不接受父亲是真的回不来了,永远离开她了,她就开始和我作对,将所有的怨恨和痛苦都抛到了我身上,动辄就动手打我,两年后的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她曾经为父亲弹钢琴的视屏,之后便疯狂的要我学钢琴,弹钢琴,是我害死了父亲,是我害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人,是我将她所有的梦想都打碎了,她要折磨我,报复我,我都认了,都认了......”周徵羽悲痛的一口气将想说的都说完了,之后闭上了已经无比沉重的眼,泪如雨下。

  柳临风紧紧地抱着怀里不停颤抖的她,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却是如此让人痛苦的答案,他此刻心里无比痛惜着周徵羽,也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她过的有多么的痛苦了,看着怀里那样弱小的她,心里竟然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他的心也跟着痛苦不已,不禁又将她搂紧了几分。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徵羽,生死有命,这一切并非都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命运的残酷无情,让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阴阳相隔,伯母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想并不是因为恨你,而是因为太过爱伯父了,痛失所爱,难免会让人失了心智理智,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她是会走出去的,徵羽,你要坚强一点,你父亲那么爱你,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一直活在痛苦自责里的。”

  “父亲他不会恨我吗?不会吗?不,他一定也恨死我了是不是?”周徵羽仰头满脸泪水的看着柳临风问道。“徵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相信我,伯父他在天之灵也一定还是爱你的,相信我。”柳临风极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周徵羽也渐渐地在他的怀里平静了下来,这些年来她是真的累了,好累好累了,她多想可以这样一直依靠在柳临风的怀里啊,如今想说的她也已经都说了,无论将来柳临风是否能全明白,又是否会原谅她,此刻的她也不想去管了。“临风,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让我喝个痛快吧!”她拿起另一个酒罐看着柳临风笑道,却是笑中有泪。“好,无论如何我都陪你。”柳临风无限爱惜和温柔的回应道。

  一口刺激的寒流顺着喉咙倾泻而下,凉意直达心里,周徵羽的眼帘充斥着雾水,已经朦胧的有些看不清那张她深爱着的人的脸了。“临风,今夜过后,不是死别,却是生离!”她在心里凄惨的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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