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临风那次生日后,在那之后的一连数日里,他都没有在见到周徵羽,也无法联系到她。他在担忧中等待,期望,失望。再等待,期望,又再失望,却哪里知道,周徵羽自从那日跟随她母亲回家后就被她母亲给关在了房内,软禁了起来,并且夺去了她能与外界联系的一切东西。
这个结果在周徵羽是有预料的,她唯一低估了的便是她对于柳临风的思念,在一天天的无助绝望中,她对柳临风的思念越发浓烈到不可收拾,生平第一次,她无比渴望自由,渴望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她终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从家里逃了出去。
那一扇单薄的门,又怎么挡得住一个内心充满渴望的女人呢?
柳临风在再次见到周徵羽的第一眼时,几乎是发疯般的奔向她将她紧紧抱入怀里的,他声音沙哑道:“徵羽,我以为,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也是,我也是,临风,我真的害怕要是我再也见不到你我该怎么办。”顿了顿她又说道:“临风,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只要是能跟你在一起,带我走......好不好?”
“好!我带你走。”柳临风毫不犹豫的回答到,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了她,他的心也无法拒绝她,他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放弃一切。
他就真的带着她私奔了。
都说人生如戏,其实人生并不如戏,戏可以反复翻拍,重来,而人生不能,永远不能,没一种疯狂,每一种经历,这一生都只会拥有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周徵羽后来回想起她短暂的人生,总是会格外庆幸她,至少她的人生,有她最爱的人曾义无反顾的陪她疯过,爱过,也是她最无憾的事了。
柳临风带着周徵羽去了周庄那个古朴优美的小镇。到达周庄后,他们隔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找了一家河岸边的旅馆,在那个唐风子遗,宋水依依的地方,真正开始了一次全新的生活。
那晚是周徵羽逃离她母亲获得自由的第一晚,她半倚在雕花的木窗边,看着河对岸那一排不知是自谁家窗内倾泻而出的灯光,听着河面泛着小船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感受着仅一墙之隔的她所爱之人的温暖,自语道:“此心安处是吾家。”
夜幕下的天空繁星闪烁,周徵羽的天空终于变得不一样了,终于有了梦境中的光彩了。
第二天早上,柳临风手提着一大袋东西来找周徵羽,一边往桌子上摆一边说道:“这些就是我们今天的早餐啦,为了庆祝我们新生活的开始,都是些这儿有名的美食和特产,我想你昨天做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就干脆把早餐买来到你这里吃,省的你还要起早床,那么累。”柳临风说完见周徵羽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眶微红的看着她,伸手去揉了揉她那还没有睡醒的头发,故意笑道:“看样子你昨晚都没怎么舍得睡啊,快去洗洗脸来吃早餐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周徵羽赶紧跑开了去洗脸,她怕她再不躲开,她的眼泪就要忍不住了。
吃过早餐后柳临风便牵着周徵羽的手在大街小巷瞎逛着,像一对普通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全福寺?竟走到寺庙来了,要进去拜拜吗?”柳临风看着寺院上高悬着的牌匾转头像周徵羽问道。“别去了吧,这些都是骗人的,不可信。”周徵羽却是没什么兴趣,她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也不敢信,自从她的命运被她母亲所左右后,她就已经死心了,认命了,虽然柳临风的出去改变了她,但对于这些她始终是不信的。
“既然来都来了,说明有缘,就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会灵呢。”柳临风极力劝说的样子,周徵羽拗不过他,最后还是跟着他进去了。
虽说是不信,但当周徵羽真正跪拜在佛下时,还是被眼前那尊神圣威严的佛像所震撼到了,她的内心突然燃起了一种期望。“佛祖,我从来没有像你祈求过什么,今天是我第一次求你,也会是唯一的一次,我只祈求你保佑我身边的这位男子,这一生都能幸福。”周徵羽在心里默念道,极虔诚地。
这或许就是爱情,就是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从不信佛之人,在一夕之间就成为佛虔诚的信徒。
出了寺庙,柳临风好奇的问道:“徵羽,你刚刚在佛前求得什么呢?看你刚刚那么认真的样子。”“不能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周徵羽将头偏向一边不理他。“明明你刚才自己还说不信的,这会儿你又......女人还真是难琢磨。”柳临风故意说道。
“因为这就是女人,你们男人总觉得自己很懂女人,所有总喜欢去琢磨女人,琢磨不透了就又去怪那个女人难以琢磨。”周徵羽道。
“哎,但我可没有这么想过,而且也并不是每个女人男人都会想去琢磨的。”柳临风辩解道。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样的女人男人才会去琢磨呢?”周徵羽倒是有些好奇的了。
柳临风顿了顿,回答说:“一个男人会花心思去琢磨一个女人只有一种原因,就是那个男人爱那个女人,想拥有她,若只是喜欢都是远远不够的。”他笑看着周徵羽,突然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头抵在她的肩上,温柔的道:“徵羽,因为我爱你!”
日落时分,周徵羽和柳临风一起倚在双桥上,欣赏着黄昏里的周庄。桥下是悠悠而去的清澈的流水,水面倒映着旧时建筑的房屋,河两岸柳絮飘飘的杨柳,还有坐在树下聊家常的老人们,风起水涟影波散,整个世界都仿佛于这一真一假,真真假假间宁静了般。
“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学这首古诗只是觉得意境凄美,并不曾真正体会到过其中的情感,如今仿佛身临其境了,才真正对这字里行间的各种滋味有了一番体会啊。”周徵羽眼神飘得很远似的淡淡的说道。
柳临风听罢知道她此刻定是想起了伤心事了,毕竟亲情再怎么变质它还是亲情啊。却也不想徒添伤悲,于是假装语气轻快地说道:“千年前的马致远在吟这首诗的时候绝对不会料想到千年后的某一天,会有一个女子吟他的这首诗吟的比他还要好,还要有意境啊,难得,实在难得。”
“你就会取笑我,你尽管去笑好了。”周徵羽故作生气道。“其实此刻站在这双桥之上吟另外一首诗会更为应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徵羽,你不仅仅是装饰了我的梦,更是装饰了我的心。”柳临风满怀情意的看着周徵羽说道。周徵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话语说的一阵鼻酸,依偎在他怀里嗔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啊,一天尽会说些好听的话,我才不会去听呢。”柳临风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去回答她,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一个女人花二十年的时间去塑造一个男人,而另一个女人却只需花两分钟就可以将这个男人彻底改变。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和力量。
夕阳稍纵便已没入了夜色之中,迟暮之际的事物,总是消逝的异常快的,不一会儿,双桥两岸的河棚里就点亮了优雅而色彩泛淡的红灯笼,远远望去,宛若一个个自远古踏水而来的,被岁月朦胧了娇艳的面容,消褪了红妆的江南女子。那些红灯笼静默无言的飘摇在风中,与枝头淡淡月光相映,与河面点点倒影相辉。
突然周徵羽感觉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好像被套上了什么东西,抬起手一看,竟是一枚戒指。她一脸悸动的看着柳临风问道:“你?”“早上买早餐时路过一家首饰店,看到这对戒指很特别,就买了。”柳临风说着抬起自己的手,周徵羽看到他的手指上也同样戴着一枚戒指。
柳临风将自己的手与她的手放在一起,“徵羽你看,这两枚戒指是可以紧紧扣在一起和为一体的。”周徵羽这才看明白,原来他的那枚大的戒指是可以将她的那枚小的嵌在里面的,那样从外面看就好像是一个戒指一样。
“周徵羽!”“嗯?”柳临风突然这样认真的叫她,吓了她一跳,只能本能的嗯一声。“这枚戒指是我亲手为你戴上的,是我对你的一种承诺,将来也只能由我亲自为你摘下,而当这枚戒指摘下的那天,就是我为你换上婚戒的时候,我柳临风一定娶你,也只会娶你,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周徵羽听着他的告白,终于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砸在她的手上,留下一条滚烫的泪痕,直烫到她的心里去了。此刻的她早已泣不成声,只能一个劲的点头以表示她愿意,她愿意,一直一直都愿意。
风中飘来了一丝又一丝若轻若重,若有若无的江南丝竹声,曲调成歌,在这沉沉的夜幕里回荡着,似在述说着一个永远也不知道结局的古老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