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亲王府,陆少琮坐于上座含笑看着我,我心中虽记恨这种眼神,但眼下只能淡然看着他,亦是似笑非笑。
我知道若我气势输了就会可能失去眼前的机会。
看了一会,他放下酒杯,淡淡道:“本是请容司礼来喝酒的,偏生容司礼又病了喝不得,真是无趣。”末了他又将埋在心中很久的话晒了出来:“本王发现本王跟容尚书真是心意相通。即便无酒又有何妨?”他在睿亲王府那样的迫不及待甚至连睿亲王歇息数年的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能等我几天后再商谈?
我略微一笑:“王爷谬赞。容安哪里及得上王爷天逸俊才。”
听到这里他手顿了一下,眼里闪现出一丝精光:“容大人,你我二人互相赞赏,可谓知己不是?”说完死死地看着我,眼里充满着热切。
谋划时机已然成熟,不过我却不能爽快答应,须得让他完全放心,遂开口道:“王爷赏识容安怎么会不知趣?只是……”
“只是什么?容大人又要拒绝本王?”
“容安苦心为王爷掩人耳目到王爷府上,王爷还看不清容安诚意?”
他对此也深表赞同,点头大气道:“这点本王知晓,容大人有何后顾尽管说来。”
“王爷手下能人众多,容安只怕若是背君投向王爷也分不了几杯羹……”我露出贪婪神色。
“哈哈!容大人!”他听到此果然仰天大笑,“你啊!本王还道是什么,想不到容大人也有这般心性!大人尽管放心,若事成本王答应容大人爵位如何?”
我满意地笑了,点头:“乌雀尚且择木而飞,容安焉能不有所追求?先谢过王爷美意,容安为王爷这句话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容大人!本王高兴,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他起身到我身前举杯。
我也毫不犹豫一干而尽。
“大人在父皇面前走动,这兵权之事?”他刚坐回去果然便急不可耐地问起。“王爷放心,如今睿亲王病重,安国公年事已高,兵权王爷手到擒来。”我斟酌着字句,“虽还有英亲王,但英亲王封地居中从未领兵,皇上那边我自会替王爷成全。等王爷拿住了兵权凯旋立功,想要什么还不是迟早?”
他听到此眼冒精光:“容大人,本王可知您虽年少,但话在父皇眼中可是有份量的!”
“下官自然为着王爷肝脑涂地,也为容安自身前途着想不是?王爷大可放心。”我看了他一会,突然似笑非笑,“下官见王爷手上搬指甚是漂亮,可是名贵吧?”
“是父皇赐予我弱冠之礼。”他说完一愣,看着我恍然一笑,“可惜我却不喜欢这颜色,绿的刺眼,既然容大人喜欢送与大人就是,省得我看着烦心。”说罢取下叫人递给我。
我推辞一番:“这怎么成?好歹皇上御赐之物。”
“容大人,你我何必分彼此?无妨无妨,本王有的自当分容大人一杯。”
“那容安可就安心收纳了。”我笑着接过,谢恩。仔细地看着那枚指环,翠色可人,内部还有一个琮字。
迟迟未决的兵权问题也因为青州战报不得不尽早决定。
大昭天武十八年,秋,草肥马壮,粮产丰收。天子特定康亲王陆少琮为平南大将军,端亲王陆琰之平南副将带兵七十万南下讨伐乌坠。
我坐在凉亭之中看着气色稍好的睿亲王。他裹着一身银丝纹路赭色的披风,身子还有些没复原,有些苍白,瘦了几分看起来却多了几分温和。
我从来没想到我几句话会把他气成这样,但隐隐心中有一股惊喜,在意才会这样吧?
至于崔心媛,她自那日与我相见后便消失无踪,就连睿亲王都找不到她,只怕是躲出了朝都。
如此看来能在睿亲王和朝廷的眼睛下逃走,此女能耐不浅。
睿亲王似乎感觉我在看他回过头微微一笑。
我却笑不出来:“王爷笑什么?”
“我看你久在朝廷上,也沾了些说不得的味道,想来可笑。”
“王爷莫要拿我取笑。”我想了一会还是决定问他,“如今兵权旁落王爷就不担心么?”
他不为所动,转向另一边:“洛婵,我们不谈这个。”
“可是,王爷!我费尽心思才将陆少琮兵权划了一部分到端亲王那里,他尚未得到完整兵权,端亲王与王爷自**好想必好说话。王爷既然知道就不该明白我们仍然有机会不能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他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顿时一阵咳嗽。我连忙递水与他。
他抬起头来接过杯子,脸色咳得微红:“洛婵,你在骂本王不思进取?”他近来似乎心情很好。
“我…不敢……王爷你注意身子。”我担心地看着他,表情很是纠结。
“没事。”他摆手,又将杯子放下,“我有这么羸弱么?我本以为你知道的。”
他示意我别担心坐回去。我不放心还是站于他身边:“为何没事?请王爷明示。”
他对我的执着有些意外,稍稍一愣还是问我:“洛婵,若是本王不病你认为有多少机会拿到兵权?”
“七成主将,五成全揽!”我毫不犹豫。
“错!三成主将,无全揽可能。”他答。
“皇上对你的信任有目共睹!为何才三成?”他收起轻松神色,抬眼看着湖面,此时残荷点点分外苍凉:“因为我不会去。”
“不可能,王爷!兵权何等重要?”想当初你们争得如此激烈,你怎会不想拿?
“我自然知道兵权重要。但是!”他回身看着我,“朝都有变,我若去了还真是被人釜底抽薪一把。”
“朝都有变?能有什么变?难道是圣上……”我不敢说出大不敬的话来,“不会的,我依然坚持兵权最关键。”与他熟络起来,说话也直言相向。
“我先问你,最近钺千和宋远戈你可见了?而且陆少琮所去是青州,那里有我四十万驻军。”
“钺统领和宋远戈…这…”我四下一望,突然想起好久未见钺千了!我竟然没注意到他不见了,几处相联系我心里被猛锤了一下:“王爷你……”
他转头不再看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盯着睿亲王的侧脸,一股敬佩油然而生。
钺千是青州四十万军队的统领,有他在牵制和监视陆少琮,我们完全不必担心。
“难怪王爷会在那时送云黎与我,原来王爷早就不想去,自然不怕。”
他并不否认:“那丫头心思浅,长期在我府上与崔心媛一处恐她坏事,便遣回你那好生看管一下,不过似乎收效甚微?”
我无地自容。“那王爷所说朝都之变是?”我转开话题问他。
他并不答我,只是见他神色微有心痛之感,这是为何?
“既然朝都兵力王爷已经全然掌握,我想那自然不成问题,我先恭贺王爷!”我俯身大礼。
他苦笑一声,表情一瞬严肃起来,道:“起来。为时过早,尚有不明。”
“既然兵权在手,任他如何完全可以…”
他皱眉摇摇头:“此事你不得干涉,我自有分寸。”
“王爷,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一道甜美女声传来,“容大人也在。”我回头,但见一位锦衣美人款步而来。她一身桃红色长裙,头饰巧妙,妆容精致,正是指婚与睿亲王的安国公长女聂音雅。
我心中沉了一下,俯身行礼:“公主千岁!”
“容大人多礼,音雅来的冒昧,不知王爷与大人在商讨正事还望大人海涵。”她温婉有礼,和颜悦色反倒与我道歉。
“王爷可还好?刚入秋还有些暑气便出来,当心身子。”她不再理会我,一心一意照顾睿亲王而去。
我也知趣,开口道:“那下官告退。”
睿亲王睨了我一眼却开口道:“谁让你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