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门前挂了一抹红绸——这是朝都的传统驱邪。
我刚到门口小厮便认出我前来引路:“大人可是看望王爷?皇上有旨:这会子不能看望,恐添了生风冲着王爷,大人还是花厅请。”
我只得点头,边走边有认识我的官员与我打招呼,王府好是热闹。
“容尚书,听闻你病了,本来还想着过会到你府上去看看,看来是好了?”我一回头是陆少琮,心里突然窝火,但不好发作。
“下官见过康亲王,多谢王爷挂念,就是喝了点酒中了点风寒,已无大碍。听闻睿亲王病了特地过来看看。”
陆少琮瞟了瞟我身前的小厮,冲我一笑:“容大人气色不佳,还是注意一点身体。哎,你看本王这三弟年幼时就身子不好,虽有自幼习武,看来还是没什么效果。这次病一出恐怕是得休整年许了。”说完还略有高兴神色。
我听出了他话外之音,他意思不外乎睿亲王此次绝计不能带兵了。眼看最大对手没有了他希望我与他一起高兴一番,可他着实打错了主意。
我点点头,他冲我一摆手:“本王还有些事,就先告辞,容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再请大人喝酒。”
“王爷美意自当领受,王爷慢走。”我向他行礼送他远去。回头那刚才还颇为殷勤的小厮,脸上多了分异色。
“睿亲王病情如何?”我忍不住向引路小厮打听起来。那小厮一听,顿时焉妥妥的:“唉,王爷的病厉害着,刚才听说又吐了血了。不过,大人要是以为咱们王爷失了势可就错了!皇上方才放了话要把安国公爷的长女配与我们王爷只当是冲喜,可见皇上对咱们王爷多上心。”
我腿脚一颤,浑身冰凉。
“容安!”突然有人叫我,是宋远戈!那小厮马上行礼:“宋爷!”宋远戈多了几分憔悴,挂着黑眼圈。看着我眼神复杂,遣了那小厮走,问我:“你病好的还很快?”
我知道他在讽刺我,直言问道:“王爷的病?”
“你还好说?我听钺千说了若不是你气他哪里会出这种事?城璟的病是芙皇后自尽时候气出来的,那时他才十岁就人都差点去了,福大命大总算让我爹救回来。本就一直身子不好,你说你!若是其他人我早……唉!”
我默然不语,眼前已经湿了一片。
“你这次是来气他还是看他?”他终究还是没有骂我。
“自然是看他!”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去看看也好。不过你不能哪怕一丁点冲撞他了!刚才才止住血,若是翻起来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见我真的悔过,便在我头上一敲:“跟我走!”
屋子周围人全都遣散了,怕是响动吵闹。屋里昏暗,防风很是严密透着一股暖香曼账轻垂,看那床隐隐绰绰。
宋远戈对我示意过去,我气都不敢喘唯恐惊到城璟。待我掀开曼账,宋远戈却轻轻关门出去了。
我看到城璟脸色苍白,唇色有些乌青,闭目仰躺在软榻上,额间隐见汗珠。昔日深沉睿智全都不见,取而代之一见疲惫和憔悴。我心里一紧,刚咽下的泪又滚了出来。抬手替他把汗仔细擦掉,他却半点没反应。
“王爷……”我终究叫了出来。大概是听到叫他,他睫毛微颤,但似乎睁不开眼。
“你别动。”我心下一喜,“别动,我知道你听得到就好。”
他果然不再反应。
“王爷,对不起。”我盯着他还是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他睫毛又颤了一下。
说到这我将手大胆伸到被子里将他手握住,他手心粗糙此刻滚烫且全是汗水,“城璟,你……不能有事…你不是答应要尽力与我找个好夫君么?洛婵还没嫁出去你怎么可以有事…”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便伏在被子上哭了一会,突然感觉手被捏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我真的感受到了。
我抬头看着他依然闭目,心里有些落寞。只怕呆久了扰到他,看了一会抽出手:“你要好好的,我明日再来看你。”
见他不做反应,我似踩着棉花般轻飘飘地出了门。
宋远戈还在外面,一见我出来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你别太难过,人还在呢。”
我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一般:“怎么说话的呢,你?”
“不就那意思么?我还能说君澈不好?”他悻倖缩头。
“王爷是什么病?”
他眉毛一皱:“我不清楚,我爹说君澈天生心脉弱,若是情绪起伏太大就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我不禁微感心疼,想来他一人承担这么多我竟然全然不知还气他。
抬眼正看到宋远戈饶有兴趣地看我脸上阴晴:“观相之人说眉毛细的女子薄情,可看来洛婵你多情得很?”
“……”
“你不要这么愧疚地看我,虽然我是喜欢你但如果那人是君澈,我是没有办法的。”
“尽胡说,你不是全真门下么?俢道修到哪里去了?”突然想着不对,又抓住他的衣袖,“你刚才说——你爹?你不是在道观里长大的么?”
他轻笑,抱手盯着我:“合着你以为道观里长大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不仅有爹,我爹还是大昭顶顶有名的医神——宋骁。在我来王府之前睿亲王都是由我爹在照顾,直到五年前我爹闭关蒙山为睿亲王炼药,这才让我下山接替。”
“蒙山?你上次不是去大项找你爹么?”
“这……”宋远戈露出了马脚立即无话可答,“这个,我爹去哪里采药,采药。”
“胡说,你明明说你爹下落不明的。”我逼近他,“宋远戈,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眉毛皱起,索性撇开头:“不要问了,是君澈的意思。”
一提到睿亲王,我能做的也只是无奈。我低头:“抱歉,失礼了。”转头想离开。
“诶!容安!”宋远戈一把抓住我的衣袖,“你去哪?”
“我有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