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拂乱（1）

　　“素素啊，回来啦！”素素刚回到家，就听见了母亲在厨房里喊道，夹杂着锅铲飞快地敲击着锅底的声音，“饿了吧？先休息下，晚些就可以开饭了！”

素素轻轻“嗯”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头也没回地进了房间。她首先走到窗前，将窗帘重重地一拉，这才丢下双肩包，踢掉鞋子，后仰躺在了床上。

天色将晚，窗外的光线愈来愈微弱，再加之窗帘的阻隔，原本内部陈设就色调阴沉的房间，此时更显晦暗。

素素扯过身侧的被子，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面呼吸。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稍稍的心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远空的暮云早已由橙黄渐渐转至褐红，直到最后那刻，就连仅有的一抹透过帘缝投射进来的光影也被蓦地收住了，只剩下满室浓稠如墨的黑，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悄然发酵。

置身于床与棉被相拥的绵软间，素素忽地有一种极深的疲惫感，就仿如卸下厚重铠甲后旋即袭来的虚脱，困意也随之漫涌而至。

“素素，来吃饭了！”

朦胧中似乎听见母亲的喊声，素素半昏半醒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走出房间。打开房门的瞬间，刹时迎面而来的亮白灯光令她有些难以适从，反应性地抬手遮挡。

还是和平常差不多，一家三口人，三双碗筷，两素一荤一汤。

“来，多吃点！”母亲一边往素素碗里夹着菜，一边问，“怎么样，今天在学校过得还可以吧？”

“嗯。”素素只垂着头自顾拨着碗里的饭，随口应了声。

“那挺好啊！”父亲也在一旁笑问道，“这学期的课程怎么样，感兴趣吗，能不能跟上？”

素素猛吞了一大口饭，嚼了许久方咽下，这才迟迟答：“还行。”

半晌无语，全家人都陷入了怪异的沉默中，只听见汤勺和筷子触碰碗盘底部发出叮叮咚咚的响音，回荡在四周凝固样的空气里。

良久过后，母亲才再次发话：“近来和同学相处得好吗，有没有交些新朋友？”

传来的又是一声轻轻的“嗯”，与其说是回应，倒更不如说是敷衍。

母亲又道：“还是要开朗些，平日里多和同学交往，多参加些班级学校的活动……”

“我吃饱了！”素素迅速向嘴里扒了几口饭，随手把碗往桌上一搁，转身就回了房间，进门时还把门朝身后重重地一摔。

关门的瞬间，一抹叹息自餐桌处传来，很轻很微弱的一声，夹杂着欲隐犹现的失望与无奈，在半空中浮沉飘摇，缈然如羽，溢散于虚寂。

或许是习惯，或许是无所谓，更或许是早已对这样的场景麻木了，晚餐时的不愉快好像并没有给素素带去多少影响。漠然的表情，空洞的目光，僵硬的身躯，素素就如一具被牵引着的木偶，机械地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提电脑。

一切仍按例照计划进行，无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