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莒阳来信
两个时辰前，清芜院。
刚用完午膳，纪夫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下人刚端上来的百合莲子羹，看着有些心不在蔫。
荷月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见纪夫人兴致不高，低声的问：“夫人看着没什么胃口，是今日的羹汤不合胃口？”
纪夫人放下羹碗，“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宁。”
荷月朝底下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即伶俐的上前将碗碟撤下去。
“夫人，是否要小憩一会？”荷月问她。
纪夫人摇头，伸手揉了揉额角，“前日刘全去找大小姐了？”
“是。”荷月走上前，伸手替她按摩。
“日后看着点，刘全不是那丫头的对手。”荷月的手法很地道，纪夫人舒服的眯起了双眼。
“夫人，”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老夫人院里的霁雨姐姐来了，说是老夫人有请。”
纪夫人听着，原本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这老太太找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纪夫人收拾了便带着荷月出了房门，院内霁雨正安顺地候着等待，见到纪夫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请夫人安，”霁雨恭敬的给纪夫人请安，“老夫人有请。”
纪夫人看着她浅然一笑，微点头就出了清芜院。
纪夫人领着荷月进冬沁院，一眼就瞧着纪老夫人沉着脸坐在大厅正座上，不发一言。
“给母亲问安。”纪夫人端正的行礼，而后做到了右下侧的座位上。
“前些日子我让余儿学着中馈事宜，打算把今年的中秋家宴交给她打理，”纪老夫人看下右侧下方的纪夫人，“你怎么看。”
“母亲安排就好。”纪夫人一脸平静，看不出神情。
“没有什么不满？”纪老夫人双眼微眯，直视纪夫人的双眸。
“余儿是我的嫡长女，这些是她应当要学的。”纪夫人心中有些不悦。
“哼，你什么时候也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纪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么些年，我还以为算是了解你，你若是真的不满意直说便是，让刘全去刁难自己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你也下得去手。”
这话说的重，声音也不小，院里的下人们听的一清二楚。
纪夫人脸色气的涨红，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这么直接的下她脸面，刘全这个蠢货！
“母亲教训的事，手底下的奴才不懂事，媳妇回去便仔细管教。”纪夫人忍着怒气，尽量显得语气平缓。
“厨房里头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婆子也是你的人吧，既然要管教便好好地管，五日后就是中秋了，你仔细的打理，不要再闹了笑话。”纪老夫人今日是不打算给纪夫人留颜面了。
“是！”纪夫人起身，“媳妇谨记。”
“行了，我累了，你回去吧。”纪老夫人脸上浮现稍许疲惫，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纪夫人表情一僵，胸腔内的郁气横冲直撞，胸口都隐隐有些发疼。
“媳妇告退。”纪夫人行完礼，领着荷月出门。
院内的下人们口观鼻，鼻观心，头也不抬，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清芜院，纪夫人进了房间，脸色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荷月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不吱声，这时候谁撞上去就是找死。
“让刘全过来。”她回头看荷月，眼底的戾气让荷月不禁心底一颤，听得出来，纪夫人的声音十分压抑，压抑着怒火。
不一会，刘全就到了。进清芜院之前，刘全还喜滋滋的在想，是不是夫人要打赏自己。他是平南候府陪嫁过来的，一来纪府就当了这府里的管家。这些年帮着夫人处理了多少腌臜事，全心全意的为着夫人考虑，夫人今日打赏他也是情理之中、这样想着，他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那位大小姐回府之后，夫人对她根本谈不上喜爱，这次给大小姐一个下马威，夫人定是乐见其成的。
进到大厅，看着上座纪夫人阴沉的脸，原本得意洋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奴才见过夫人。”他低头行礼。
“前两日你去找大小姐了，说了什么。”纪夫人冷冷的看着刘全。
“奴才，”刘全刚张口，看到纪夫人眼神中的冷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跟着本夫人多久了？”纪夫人话锋一转。
“回夫人，夫人还在侯府未出阁时，奴才就在夫人院里伺候。”刘全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纪夫人微微叹气，语气轻飘飘的，让人听着心底发寒。“时间长了，管家多年了，凡是都能自己做主了。”
刘全肥胖的身躯一颤，匍匐在地，看着十分的温顺恭敬。
“夫人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刘全感觉有冷汗从自己额角滑落。别人不知道纪夫人的狠辣手段，但是他清楚地很。
“自行出府吧，不要回平南侯府，在外头，自生自灭去吧。”纪夫人看着匍匐在地的男人，突然间就像失了脾气一样，语气变得温和。
刘全不敢回答，头抵着地，一动不动。
“夫人既然发了话，你还不滚出去！”荷月见状，厉声斥责道。
刘全这才敢微抬头，去看纪夫人，见她神色淡然，心下这才安定了下来。行了个大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待到刘全的身影再也见不着，纪夫人看着荷月，眼中的狠意凛然浮现，“找几个人，打断了腿，割了舌头，扔出城去。”
荷月心头冷的发颤，“是、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纪灵余午睡起身听着桂嬷嬷将几人的处罚说的分明，又听着桂嬷嬷说家宴的事重复交还于了纪夫人，纪灵余颇为诧异。
“祖母让母亲来打理家宴？”
“是。”桂嬷嬷想了想说，“大小姐回府时日尚浅，老夫人有心考教大小姐，但是心疼大小姐的。”
纪灵余笑而不语，心疼啊，真的心疼吗？不过，此事倒是立了她的威风，互惠互利罢了。
翌日，一封信送到了府上。
“老夫人，是莒阳的来信。”门房将信递上来，竹芝看着信奉印戳，欣喜非常。
“可是蓉儿的来信？”老夫人一听莒阳二次，眼中光亮大盛。
“是咱们姑娘来的信儿。”竹芝笑的开心，“姑娘的字奴婢看了这么多年了，认得。”
离国习俗，出嫁的女儿便不再唤做小姐了，都按照家里排号唤姑娘。
纪老夫人笑的眉眼弯弯，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仔细的将信件内容来回看了好几遍，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好好。
“蓉儿说，此次要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回来，说是侯爷前些日子手上事办的妥帖，皇上特意准了参加今年的中秋宫宴，还能在京城里多待上些时日。”
莒阳的来信让整个冬沁院直到中秋那天都是喜气洋洋的。
莒阳的信送到的第二日，纪灵余去请安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听到纪蓉宜要进京的消息一瞬间，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怕纪老夫人看出什么来，很快她又舒展了眉头。
从冬沁院离开回到自己房中后，纪灵余脸上的愁色展露无疑。
“小姐今日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芸儿跟着纪灵余进了房间，看她略有些疲惫的脸色，有些担心的问。
纪灵余看看她，只道：“我没事。倒是你，跟着桂嬷嬷学了这几个月，完全不是刚来府上的那个小姑娘了。”
这话听着很是感慨。
芸儿含蓄的笑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替纪灵余宽了外衣，替她收拾了一下便退出内房去了外间。高门大户，腌臜事太多了，桂嬷嬷领着她在府里上上下下的都看了一遍，让她见识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听闻，更别说亲眼所见的事。
纪灵余静静地躺在床上，脑中却是不断回想着纪蓉宜这个人。
她这个姑姑，可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