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起
前后两者不同对待，纪连很是烦闷，暗戳戳瞪着浮生，心里思绪万千。
谁成想自个儿费尽心思也就得了个只字片语，而眼前这位不过问个话，她便屁颠屁颠回了一堆，真糟心！
“子玉可有何不适？”瞟了眼孟江渔，默了默，浮生再次看向纪连，见他面色不好，随即关切道。
不适？见你就浑身不爽利。
虽心有怒气，却不至于剑拔弩张之地，只是多少有些想鸣个不平，愤然地剜了眼孟江渔，回着：“许是方才吃多了撑的。”
吃撑了才找她来套近乎，舔着脸来赔罪，还生怕她不接受。
谁料不过来个中郎将竟让她如此殷勤，之前还真认为她怕生人、不喜言语，就这不爱理人的性子，原是他多虑了。
受到某人幽怨目光，话到嘴边孟江渔硬生生将其咽回肚里，省得真把他惹急了，又要说胡话。
毕竟身在军营，有些话不可不避，说者许无意，可听者未必无心。
“说来是敬安疏忽，马塍关不及雍州荣盛，军营饭食粗俭，令子玉不适是我顾虑不周……”
听此言，纪连心下一慌，若是自己平白无故被提拔，必定引起他人注意，弄不好传进永宁王耳中，自己这身份必会令他起疑，从而自雍州取证。
如此一来，自己投身军营，家里不就全知晓了？
被逮回去，定少不了父亲一顿说教，虽说这瞒不了多久，可他还没快活够呀！
赶忙道：“浮将军过虑，身为男儿有何不能忍受的？再则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不过区区饭食，饱腹足矣。”
不在意吃食，世家公子中实属罕见，浮生若有所思点点头，笑言：“子玉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身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兵士一见浮生在此，立即跪地抱拳：“大将军传中郎将议事，请速回。”
速回。此事应当不简单！
浮生未有迟疑，道：“好，你先去复命，本将随后就到。”
“是。”那兵士立即起身，匆匆跑回主帐复命。
“失陪。”末了，浮生略略扫了眼孟江渔未等回复便离去。
人方走远，纪连重重拍了拍她的肩，很是笃定：“要出大事。”
“什么事？”孟江渔些许嫌弃地移开他的手，问。
忽地失了支撑力的手，没来由令纪连心生些微落寞，不禁瞧了瞧离自己几步远的她，心有不快：“我怎觉你避我如瘟神？”
“没啊。”并非避你如瘟神，而是怕与你太熟，暴露自己。
“没？就你这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招你了，与你方才巴结中郎将那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想此，纪连更觉憋闷，明明自个儿与她比较相熟。
不久前还说定教她习字，气氛甚是融洽，谁知杀出个中郎将。
“呵！当然。”那是中郎将，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她个小小兵卒不巴结人家，难道真等着上战场等死吗？可笑。
孟江渔见他像是真要在这事上较劲，也没道破天机之意，她也不深究，反正天塌了，有那些聪明的顶着，而她眼下还是精进自身武艺比较实在。
又见李峤大摇大摆地雄赳赳气昂昂过来，她便扔了句：“李校尉来了。”
之后，她也不顾纪连是何神态，便自顾自往校场走。
“哎！孟江……不就说你几句嘛！你怎就说走就走，也不等等我……”
纪连紧随其后，快步跟上，跟个小媳妇似的求饶认错。
好在这情形孟江渔连日来没少见，现下不厌其烦地应付道：“得罪李校尉与你，谁轻谁重？”
当即纪连呆若木鸡，一时语塞，胸脯起伏不定。
“你、你……就你这态度，枉我将你视为兄弟，还想教你读书习字。”
一听事关读书习字之事，孟江渔衡量几番，软了语气，嘟囔着：“就知你们这些个公子哥就喜说笑。”
“公子哥”一语，他打小便听不得，有些不学无术、仗势欺人之意，随即反驳：“说笑？我何时与你说笑了？”
刚刚拿起兵器，她一顿，将手中事物紧了紧，慢悠悠转头望向他，似埋怨又似漫不经心：“那早些时候你我击掌为盟，约好你教我习字，我不与你计较之前的事，可这会儿你又拿这事说事，不是说笑，还能是什么意思？”
“孟江，你这……我不过有些见不惯你待我与待他人差别之大，心有不解，何故被你曲解成这般。”
虽说纪家女眷众多，却大多是安分守己的，不然老纪公多年闯荡疆场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惹得家宅不宁可没什么道理能讲，一旦查处十有八九非死即残。
如此纪连尽管于一众女眷里长大成人，但明面极少见着后宅那些个争宠夺权的，固然没那么多小心思。
“哦，既然这样是我不对。”孟江渔心口一松，着手摆弄兵器，不慌不忙地寻好位置站定。
纪连见她待自个儿又是副不热不冷的架势，心中郁结，愤愤然跟上她：“哎！方说完，你咋又这态度，我说的你听了没……”
本想白他一眼，而转念一想，日后还得指望他做自己的习字先生，孟江渔扯扯嘴角，给了个正眼：“嗯，听见了，日后带你好点就是。”
虽说笑得牵强，可见她态度有所好转，纪连敲敲她的头盔，很是欣然：“这才对嘛！”
“别动我头盔！”孟江渔扶正头盔，恶狠狠瞪他。
一时得意忘形，惹毛了“小野猫”，纪连摊手，嘿嘿笑着：“不动便是了。”
这讨好模样，若是搁雍州，怕是老纪公都想重拾旧业操刀赶来了结始作俑者。
见他果真收手，孟江渔才敢放下手，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挪，生怕某人又一时兴起，作甚惊人之举。
此举引得纪连笑意一顿，伸手就欲将她揪来说道说道：“我可是会吃人？作何避我如蛇蝎？我都说不动你了……”
听此言，孟江渔警觉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骨节分明的手，而后一脸“你不信”地瞅他。
由此目光，纪连内心纠结几番，片刻还是悻悻地收回手，难掩尴尬：“还不是因你总避着我……”
“避着甚？当老子这校场是来吃席的？”忽而闯入的粗犷之声，使得两人俱震。
众人三三两两皆不住往这边瞟，碍于李峤的威慑，不敢太明目张胆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