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薛宣等着陈将军把尸体抱走了,就又坐回了主位,目光扫视下方:“此案竟然又生曲折,端的是扑朔迷离,诸位还有什么想法?”众人皆是沉默。薛县令一看冷场了就将目标对准了王淼:“王家小哥,刚才你分析的不错,关于此案本官问你,‘汤哥’二人最近只与你和王五有嫌隙,是他们半路抢劫尔等导致入狱半年有余,因此你等也有作案动机。前日他们出狱之时,你等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可是有人证明?”
王淼、王五赶紧回话:“冤枉啊,前日……”。二人分别将那日的情况述说了一遍,王府的一头母驴刚生了小驴,王五正在照料,有几个家丁可以作证;而王淼却在独自劈柴,没有人证。
“大胆,你们知不知道一家之人不能互为人证,想欺瞒本官不成?来人哪,掌嘴十下!”薛县令怒道。
“县尊息怒,我等断无报复的念头,只盼着早日结束这牢狱生活,回到自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前天下午我等真的都在家中,众人都知道的。还要就是我等不不知道汤哥等人具体出狱的日期,断不能设此计谋;二则我王府离事发之处甚远,一来一回就到了宵禁时分;三是刚另一位大人说那黑水潭的岸线十分隐蔽,三人是因看不清以至于失足落水,想必那犯案之人对这黑水潭应极为熟悉,而我等却是第一次听说此处,这一点县尊可以查实的(西汉时期推行郡县制,就是在直接统治区域内按照郡县的办法进行管理,对外来之人极为敏感)。”王淼有点紧张地回复。
“如此说来,尔等倒是无罪喽,王家小哥,此案案情扑朔迷离,在未曾破案前你仍有重大嫌疑,为了能速速破案,早点还尔等清白,关于案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薛县令和颜悦色暗示起来。
“启禀县尊,小人出狱那时也曾受此人欺骗前往一道观做驱邪避灾的法事,”王淼一指地上的钱三继续说道:“刚才听闻此人恶习,此人应该常在衙门口坑蒙拐骗,并以此谋生。有钱两的给骗去做法事,没钱有财的可能被骗至偏僻处,以鬼物吓之,或许就这样摘下了贵重物品比如那个玉牌。”
“嗯,这是你切身的经历,当有人证实,小兄弟请继续。”县令薛宣对王淼改变了称呼,缓缓点头示意王淼继续。
“钱三三人溺死,小人以为应该是报复行为。三人并无损失财务,当不是谋财害命之举。刚才听言,三人溺亡与黑水池,又有三日才为人所发现,故此那黑水池当时极为偏僻之所在。由此推断当是钱三骗二人至此,以便骗去玉牌。而凶手尾随至此,正好行凶,用不知什么手法将钱三推入池中,汤哥二人正是看到凶手等原因被灭口。至于其它,小人却是无从知晓了。”
“嗯。以你之言,这凶手当有何特征?”
“一,依钱三的恶行看来,与他有仇之人当是他所骗之人,这凶手当在刚出狱的犯人中。二,当是贫寒之人。黑水池做案,当是凶手如汤哥二人般身无分文又有挂件之类的财物被钱三相中,骗至此地,所以对黑水池当是熟悉。小人说了心中所想的,县尊明察,小人当与此事无关啊!”说罢王淼行礼。
“起来吧,择日去看看现场,或许看了现场后,会有些发现。小兄弟你所说的那道观在何处?”县令和蔼起来。
王淼遂将那道观地址一一道来,却不料想旁边的孙捕头说道:“竟然是那个道观!此事作罢,那道观已经人去楼空了!”突然又若有所思,转身对薛县令道:“启禀县尊,现在牢中突然流传起来一段话,说‘汤哥’二人是去寻宝藏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当年阉贼赵高权倾天下时偷偷藏起来的,那玉牌就是开门的钥匙。据说里面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孙捕头突然上前说道。
“如此看来是有重新查看现场的必要了,那此事就待明日吧。”薛县令有点小激动,有点期待宝藏是真的,虽然他十有八九相信这是谣传。
天色已暗下来,给王淼等人发了通关公文交代了几句,就放他们回去了。
这一夜长安城却并不安静,这件案子如此离奇古怪,像一阵风一样刮遍了整个长安城,俨然正慢慢成为以后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更甚成为哄小孩子的工具,黑水怪物专门吃坏人,尤其是不听话的小孩。就在这个长安之夜,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一个体型修长,一个体型壮硕。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也无法印刷出他们的影子。在这个角落里,白天五彩缤纷的花草树木,都丧失了他们自己本来的颜色,都成为了黑色。这两人虽然面对着面,却也无法辨认处对方的面目。
“钱兄,钱三这次出了这意外会不会连累你,小道打算再动一动,烦兄再找个偏僻的所在。”听着声音,正是那独眼龙妖道。
“哼,又要动,道兄难道不知这都要钱财先行的!道兄你也该收敛收敛,上次弄了这么多女子惹得麻烦还不小吗,到现在上面还挂着这案子呢,上次刚动过,你那地方现在还比较安全的。”
“上次之事后,小道已经戒了女色了,那事就不必再提了吧。这次小道真是为钱兄着想啊,小道大不了飘飘然而去,不带走一片树叶而已,嘿嘿;而兄却根深蒂固,一身官衣哪里舍得脱下,何况亡命天涯的生活哪里是你能过的。”独眼妖道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道。
“你!好吧,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道兄不必担心了。等过几日我闲下之时自然会安排的,这几日道兄就安分些吧。”被称为钱兄的人回复道,听声音竟然是那在县廷里面发言要草草结案的钱主簿!
钱主簿又道:“哎,只可惜这薛县令并非庸人啊,不然何至于如此狼狈。可恶!此事出了意外,竟然牵扯出陈汤将军,这实在麻烦之极,道兄还是多担待些吧,牵扯到了达官贵人,这案件就不一般了,这段时日请道兄务必不要在做法事了,先过了这关吧。哎~,实在想不到,死者中竟然有陈将军丢失了多年的儿子,如此这事牵扯到将军之子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朝廷一定会追究下去的,着实可恶。不过这事死无对证,应该牵扯不到我们。不过以防万一,我们总要想些对策的,道兄,我这边都会处理干净,你等过段日子,风声小点,先出城去吧。”
“哦,牵扯到将军之子,陈汤将军?什么?出城?那以后这来钱的门儿都不开了?”独眼龙一边听着钱主簿说话,一边问道,听到出城后一只独眼张的老大,要是此时是白天,这表情肯定能唬地小孩子嚎啕大哭。
“此事道兄就别管了,等风头过了再看吧,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这些时日道兄你也该赚的盆满钵盈了吧,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血本无归,道兄是时候出去花销花销了。”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小树林,他们的谈话逐渐淹没在哗啦啦的声音中。
王淼回到家中己晚,当即苦笑摇头,这世事无奈又浪费了几时光阴啊,他草草洗漱了下,就去了后山,从藏剑处拿出剑提着蜂蜜罐就往每日里打坐的那处屋顶而去。一路走一路感慨,这功法我怎么就越练越着迷了,现在这是俗事耽搁了一时三刻,竟然心中就焦急的很?而一旦练起功法来,这心就安稳了,真是奇怪!到了地方,一切如常,又挨着墙壁听了下阴俏菇动静,呼吸声均匀,看来应该睡着了。当下放下心来,纵身一跃轻轻落在附近屋顶,躲到那处黑暗中,一如往常练起功法来。王淼发现今天这参天功在经脉中的运转,越发地温润舒畅起来,暖洋洋的,竟然有些舒服。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身边这罐子中那大蜂巢中弄出来的蜂蜜也只剩下这一点点了,快没了啊,得再想想法子了。一夜无事,直等到东风露出了鱼肚白,王淼才起身回了王府。
长安城另一边,这边的夜却是宁静而美丽。月光犹如银链从天上洒落在一小阁楼的窗口,照射出一条玲珑美妙的曲线;曲线峰峦起伏,那是世上最迷人的曲线,千年颂唱,永恒的主题。这曲线完美至极,要高的地方增之一分则太高,要低的地方减之一分则太低,王昭静静地躺在那儿,她睡着了,浅浅的小酒窝,偶尔还露出甜甜的微笑,似乎在浮现着她梦里的欢乐。月光努力地攀上了窗台,悄悄溜进了屋子,轻轻地爬上了那绝世的容颜,似乎美丽的月光女神也发现了她统治区域里的美人儿,特意寻找着她,要和她比较比较美貌;待到看清楚了,又慎之又慎得比较着,待比较完了,月儿竟然将她那秀丽的面容迅速地躲进了一片云彩,却把清辉从云朵的周边映射出来,仿佛在四周镶成了一个灿烂的光环,似乎这光环也是特意为她而存在,在上空久久不愿散去……
静谧中,突然那绝世容颜下紧闭的双眸竟然渗出了眼泪,惊动了月光引起一阵晶莹闪动。像山涧道清泉清测透亮,泪水流过了鼻梁流过了脸颊,坠落到枕头,打湿了枕襟。留连的月光似乎被深深的触动,再也不忍心打扰她的梦乡,又静静地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王昭一早醒来,眼角挂着一缕泪痕,看着打湿的枕头不禁一阵心伤。她十四岁就才貌双全,闻名于十里八乡,父母对她非常好,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母亲的心头肉。她肆意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享受着家的温馨,挥洒着青春的靓丽色彩。然而突然有一天,一道选秀诏书如同晴天霹雳无情地打碎了她还在编织的梦想,碾碎了她自以为牢不可破的亲情。父母无力抵抗朝廷的诏令,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献了出去。愧疚的父亲陪着她一起来到了长安,忐忑不安地到了京城,她却听说那那位他未来的神秘男人,那位完全不顾她想法的霸道至尊——皇上身体违和了,宫中都忙上忙下顾不上她们了(她窃下暗自有点小高兴)。就这样一等就是十数日,在这期间,她父亲带她走遍了整个长安城,总是问她想要什么,只要她说出来总要想办法弄过来给她。她明白他是为了弥补心中深深地歉意,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要了几样有点贵重的衣物,来释放父亲心中的歉意;她都故意让人看出她非常喜欢他买的衣物,她都特意高高兴兴地捧着他的礼物,看着父亲脸色露出高兴的放松,她心里也满是无奈。
咳咳,王昭芊芊玉指从袖中掏出手帕沾了沾嘴角,上次生生受了那妖道一掌,这两天不断疗伤,还吃了师尊送给她的独门伤药,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还留着一点暗伤。想起那晚,她的脸颊,不禁爬上了一阵徘红,想起那个身影,她就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那个傻瓜,竟然冒充前辈高人,愣是唬得那妖道落荒而逃,呵呵,那傻瓜,扔个石头都扔不准。想起那晚,王淼一路砸灯的震撼场面,现在想想带给她的却是一片轻松的欢笑,他的力气可真够大的。那夜她隐约觉得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时心里竟隐隐有种安全感,想起坐在高塔之上,那人局促的样子,再次笑意浮上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