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吾已被虏来了七日。
我正陪着阿成绣鞋样。针线旁还堆着被裁剪的七零八落的红纸花。
金玉吾甩着他的白色折扇来回踱步。
他那粉粉细细的十指娇滴滴地握着扇柄,晃啊晃,晃啊晃。
突然把头一低。
“你跟瞿将军,有猫腻。”
我捏着抹布擦一擦剪刀。
“你又懂了?”
“嗨,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界头号懂王是也。”
他撩了撩袍子,优雅而坐。
“你暴力截我那日,说是有我在,仗不好打。这仗,是瞿将军保家卫国必须要打的,我呢,是因为脑子太好,才碰巧做了绊脚石的。再者,你我根本不存在立场可站,你却对敕国军师那么大的敌意。所以你把我抢过来,是为了他吧。”
我慢慢放下剪刀。
把目光转向他。
“你说对了,不过。”
我一字一句跟他讲。
“那可不叫猫腻,那叫彼此有意。”
木门突然被撞开。
冯夼那两米多的肉躯哐当砸进来。
这硬生生实打实的一砸,砸起来一地的灰。
还砸烂了阿成买回来放在墙角的一包核桃。
……
金玉吾掸一掸他那桃花粉袍,后退一小步。
稍稍扭曲了秀丽的眉头。
“大川兄,你是来听墙角的吗?”
阿成速速放下针线,艰难地扶起冯夼。
我把门重新立起来。
“那倒不是,他只是巧了。”
可惜了那核桃。我本想着给瞿惊时做粥的。
“一码归一码,核桃得赔。”
我常说,冯夼此人,绝必木头精转世。
他杵在那里像块两百斤的秤砣。
半晌憋出一句:
“怪不得我看你,你老撩拨我们,我们瞿将军,还老撵我走。”
阿成给他递了帕子过来。
阿成笑眯眯地对他讲:
“有一点及其重要,冯队长怕是没看出来。”
冯夼拨拨头。
“还请成姑娘点拨。”
阿成细声细气地讲。
“瞿将军他,可也没有躲的意思。”
我们一屋子人心照不宣,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傻了吧唧站不对队自然不配懂。
正聊着乐呵。我听见瞿惊时的步子慢慢靠近。
他倒也不多讲话。与金玉吾行了个礼。自个儿拿了凳子坐到我身边。
我的手指轻轻摸摸他的肩甲。
我朝着冯夼笑一笑。
“如何?”
不过,瞿惊时是来讲正事的。
连日来,雷河一带有数十人失踪。这些人身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同时在河岸,绿洲,流沙,军营,城楼附近发现了数具形状骇人的死尸。尸体上黏连着沙子,喉咙,心口处都被撕咬啃食出一个一个大洞,整个尸身干瘪而扭曲,像被人抽光了血。
冯夼眉头抖一抖。
他说:
“这怕不是人干的事儿。”
……
金玉吾的白色折扇嗖嗖一合。
我看着那骚里骚气又风姿绰约的粉袍子往面前一晃。
“瞿将军,此事便交给在下。”
他定是要证明,他这狗头军师并非空穴来风,浪得虚名。
款冬城加强了守卫巡视,以备不测。我也悄悄在阿成身上布了护身法术。
瞿惊时倒是没急着离开。他正仔细地收拾把玩那堆红色剪纸。
我靠近他的背,悄悄布下护身法术。
他微微一顿。
我笑道:
“瞿将军。”
他疑惑。
“嗯?”
“你确实没有要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