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空荡荡的,泽胜一个人的沙发上时,此刻,他思绪万千。这不,从冬如那偷窥回来,他又胡思乱想起来——冬如找了堂妹一起住,有个人说话,解闷,挺好。我为何不找个人来合租,无论什么人,都行。晚上回来,有人说说话也好,自己忘记带钥匙,也好有个人帮开门。
泽胜租住的是两房一厅,一个房间自己住着,另外一个空着,确实是可以出分租出去的。
说干就干,泽胜拍了房间的照片,在同城网上上传了图片,填写了房子的位置、面积以及相关信息,便发布出去了。在对租客的要求一栏,他如此填写:爱干净,作息规律,男女不限。
发出去几天,陆续有人来询问。有房产中介打来想为他代理出租,泽胜拒绝了。
一个周五的晚上,泽胜上床准备迫使自己早睡,突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你有房出租吗?
泽胜正无睡意,看到信息,便通过短信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发信息的是一个属相是虎的女孩子,就叫她E吧。E现在正在湛江开往广州的火车上。过去几年,E一直在广州工作,去年底,她返回了在湛江的故乡,一直在呆了5个月,直至今天才启程返广州。她在短信里对泽胜说,我以前在广州租的房子退了,这几天一直在网上找房,没找到合适的。她说,我急需在火车抵达广州后,就找到房子,否则我的行李太难拖了。
这是一个没有城府和心机的女人,有城府的人不会把租房的紧迫性暴露得这么明显,否则,怎么压价。泽胜这么推断。
E知道房子是一起合租,她除了不断询问这个房子的相关信息外,还不断打听我这个二房东(或许用合租客更合适)的信息。
泽胜进行了自我介绍,什么性别男,爱好打球之类的说了一通。E并不排斥和一个男人合租房子。
泽胜问:你什么时候到广州,
E答:明天早晨。我今天中午出的门。
泽胜又问:湛江离广州没多远呀,怎么中午出发,第二天才到,路上要这么久吗?
E答:我家乡离ZJ市区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船,中午出门坐船,再转车到火车站,晚上才上了火车,这火车要开一整晚才能到广州,还好我买的是卧铺票,能睡一下。
“你家乡是一个岛屿,在大海中央的岛屿?”泽胜好奇地问。
2011年,泽胜曾经和冬如去下川岛度假,那里美丽的海景让他兴奋。冬如不熟悉水性,不敢下水。泽胜抓住冬如把她拉进海里,一阵浪打过来,冬如吃了好几口咸咸的海水。上岸后,她眯着被水浸湿的眼睛对泽胜一顿猛锤。那次在岛上,他们住了一间海景房,房费是用信用卡支付的。两个月后,泽胜的信用卡账单被冬如看到。
这个什么宾馆的支出600多元?冬如让他解释账单是怎么回事。
“你跟谁去住宾馆了?快说,铁证如山。”冬如厉声问。泽胜一时也没有回忆起这笔开销到底花在哪里,两人为此吵起来。几天后,泽胜终于回忆起那是去下川岛度假的支出。为此,他得理不饶人地数落了冬如很久。
“在岛屿上长大的姑娘长什么样?”泽胜继续发信息给E,她们的聊天慢慢变得暧昧起来。
“你加我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码,我待会发我的照片给你”,E回复。
添加好友后,E马上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不是全身的,是半身照。那是一张五官精致的网红脸,和后来成为天王郭富城老婆的那个女孩的脸型很像。相片中,她穿着一条好有异域风情的裙子,领子是“V”型的,脖子下面袒露,一直往下延伸。她的皮肤不算白,倒是有一点黑,确实像来自热带岛屿的女孩。
E询问起泽胜的职业、年龄,并问泽胜要了照片。泽胜发了在云南旅游时王冬如给他拍的一张照片,她看完照片说:挺帅的,希望可以和你合租。
泽胜问:你来广州做什么工作?
E说,我是一个英语老师。
泽胜起疑心了,现在早过了开学季,哪有老师现在才上班的,老师们都是一过完寒暑假就回学校的。于是,他用较为蹩脚的英语来和她交流,看她是否会露出马脚。
泽胜说:“you stay your hometown so long time,why?”
E立即切换成英语应答,且应答如流。从E的回答来看,E用的英语词汇是比较常见的英语单词,看得出,她的词汇量并不算多,但是,她的英语语法很准确,而且时不时会来一句很地道的表达,诸如“Are you kiding?”或者“no one knows how pitifuly I am.”
进行了一会英文对话,泽胜的疑虑消除了。她的英语水平足够当英语老师。
泽胜把房子具体的位置告诉了E,让她下车就打个的士过来。
E并没有如约过来。泽胜的手机铃声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响。下午,泽胜打电话问E:“你下车了吗?”
E说:早下了,早晨一早就到了广州,太早,我不忍心过来打扰你。而且我也妆容不整的,就先去了一个水疗会所,泡了个澡,再吃点的东西,补了一觉,现在准备过来你那。
E到来时,已是黄昏。
她拖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穿一身带着各种颜色花纹的连衣裙,裙子下半身像喇叭一样微微绽开,有点像芭蕾舞蹈服。她不高,只有一米五五到五六的样子。
这可能是E不发全身照的原因吧。
泽胜带她参观房子,这小区面积不大,绿化差一点,设备陈旧一点,其实房子的光线和室内宽敞度还是可以的。泽胜准备出租给她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没有床、柜子,甚至连个窗帘都没有。
E有点欲言又止。
这个点,该是吃饭的时候了,看到E不急于走,泽胜说我去做晚餐了,你在这里吃饭吧。
离婚后,来这里住了20多天了,竟然第一次做晚餐。
泽胜胡乱做了两个菜,E也没怎么下筷,看样子不怎么合胃口。
吃完晚餐,泽胜对E说:“要不你今晚在客厅沙发上睡一晚吧,明天可以去附近的旧货市场看看,买个床、柜子什么的,就可以在这里住了,租金可以再给你便宜点。”。
泽胜把打印好的租赁合同给她看,接着和E继续聊人生,聊到10点多,泽胜把折叠沙发打开,扔了床被子给E,然后自己进了卧室,关了门,上了床。
泽胜并没有马上入睡,毕竟有一个美女躺在客厅,不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初次见面就得寸进尺,被她拒绝会挺难堪的,难堪了,再想今后发展成为恋人的可能性也就很小了。
得先留个好印象。泽胜告诫自己。
迎着改革开放之风,***之风也在中国大都市刮了很久。ONS在中国开始兴起,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不过,这个风已经减弱了,成熟的中国人开始要返璞归真,而还在崇拜***的中国有钱人又开始玩起来的包养,“二奶、“三奶”就在泽胜的身边真真切切的出现过。ONS虽日渐衰弱,但对大都市里欲望过剩的男人,玩过ONS的肯定不在少数。泽胜并不喜欢那种“天亮就分手”的游戏。也许是文人的洁癖,他总觉得总要有点感情,做那种事才有快感。
更何况就目前自己的生活状态而言,婚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泽胜想起自己21岁的一次经历。年少轻狂的他曾经跟一个女网友约了。在宾馆门口见面时,泽胜突然有种一见倾心的感觉。于是,泽胜临时改变主意,在酒店的大堂,他对那个女孩说:“我们别去开房了好吗,我们去爬岳麓山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以后做我女朋友”。
女孩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就回绝了他,“不了,如果下次我们在别的地方遇到,我们可以尝试一起去爬爬岳麓山,好好开始。今天,我们在对的时间可能遇到对的人,只是,我们不是在对的地点遇到的。再见!”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泽胜这会躺在床上,想起这些往事,还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他合上眼,对自己说,让E在客厅好好睡吧。
下一步,他不准备再去做什么。
泽胜似睡非睡之时,门响了。他听到有人用手指很轻地敲门。泽胜一惊,睡意已无,起身开了门。E站在门外,月亮照进了房间,正好透过客厅落地玻璃撒在E的脸上:那是一张很楚楚动人的脸。这时的她,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睡衣,她就站在门外,不向前,也不后退,立在门口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睡不着,可能白天在水疗会所睡得有点多。”
E撅着小嘴,眼睛有点不敢看泽胜,却又不自觉的抬起来。泽胜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往前推,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扯进来房间。然后一就把她横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泽胜扑上去,E却卷着被子躺进了床的角落,她很小巧,一点都不占床的空间。
“睡不着,那我们就聊聊天吧。”泽胜说,他不急于求成。
“为什么到今天我们还是孑然一身”,E打开了话匣,泽胜侧身看着她,看着她的手在被子外面,他握住了她的手,听她慢悠悠地讲自己的故事。
E说,她有过一次婚姻,他的丈夫是个黑人,来自非洲,在广州这里做生意,他们在一起快2年了,她带他见过朋友、家人,他们去年你还在金兰湾租了一个110平米的三房两厅一起居住。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失踪了,他把所有一切东西都带走了,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已经7个多月过去了,他没有回来,也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个短信。
“给我一个告别也好啊,给我说清楚也好啊,为什么没有一句话就这么失踪了。”E说得特别的悲愤。
“你为什么会嫁给一个黑鬼?”黑暗中,泽胜悠悠地冒出一句话。他没想到E竟然有这样的经历。他想起平常在公交车上碰到的黑人,他们起身下车,座位空出来的时候,泽胜都不敢上去坐。
“起初我是无法接受的,那可是个黑人啊。以前,我下班回家,都会经过一个巷子,有一次遇到他,他冲我笑,还在后面跟着我走了很远。我那时候怕得很,吓得不轻,一路狂奔到家。后来,发现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那里等我,冲我笑,然后跟着我。刚开始,就跟着我,不说话;后面熟一些,我就问他为什么老跟着我,我们用英语有了交流;再后来,他会买东西给我吃,给我送花。最后,我们熟了,我对他的肤色也没有那么厌恶了,觉得他也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普通人,并没有多少特别,也就慢慢地就接受了他。”E柔声细语地跟泽胜说了好多,人也慢慢蜷缩进了泽胜的怀里。
在一个悠长的巷子的起点,一个黑人咧开嘴巴露出白白的牙齿,一个柔弱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惊慌失措的跑起来。泽胜脑海中闪现这样的场景,他抱着E险些笑出了声音。
按照E的叙述,没过多久,那个非洲男人就对她说“ marry me ”。E答应了。E说她那时候脑袋糊涂了,带他回了湛江,摆了婚庆酒,还去登记了。
“那为什么他就失踪了,你不认识他的朋友吗?找他们呀。”泽胜给她出主意。
“他的电话打不通后,我尝试了很多方式,给他发邮件,给他的Skype留言了,都没有回音。我给他曾经留给我的加蓬家里的电话也打过,打不通了。后面,我问了他在广州的黑人朋友,那些人也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只有一个人告诉我说:‘别找他了,他在非洲有女朋友了’。”
“鬼知道他在那边有女朋友还是有老婆,也许还有一堆孩子在等着他。”她愤愤不平地说,过了一会才平息了一点:“还好,在一起的两年,他没有骗过我的钱,他做生意有时候很需要钱,他没问我要,如果问我要,我可能会给他的。”
“那你现在离婚了吗?”泽胜继续问。
“不知道怎么办理离婚,他人都不见了。我咨询过,只能等到他失踪满2年,才可以向法院申请提出离婚,法院一般都会批准离婚的。”
这个社会,每一个个体都是一本书。黑人兄弟真不好惹,也许这个加蓬兄弟就此毁了E的一辈子了。就如同我也许毁掉了冬如的一辈子一样。泽胜想。
“你也有故事,我看得出。”E在泽胜的怀里仰起头,黑暗中,她大大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说说你的故事?”。
泽胜把自己的离婚经历原原本本地跟E说了,他说得很详细,什么都没有隐瞒,就连和冬如分居前,给了冬如一巴掌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我找个人合租,不就是想解闷的吗,所以没必要去隐瞒。泽胜在心里为自己的坦诚叫好。
“我看得出,你一直很不开心。”E稍微用了点力气抓了下泽胜的掌心,“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相逢又相识了。”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而当一个女人到了你的床上,你还坐怀不乱,这是你对她的不尊重。这是泽胜的哲学。
泽胜亲吻E,E不由自主地扭动的时候,泽胜想把她的最后一层东西褪掉。E这时把手举起来,说了句英文:“Stop!”,下一步,泽胜无论怎么努力,她还是使劲把内裤上端的位置用手挡住。
不强求,强扭的瓜肯定不甜,这也是泽胜的哲学。泽胜鸣金收兵,不敢再去挑战刑事犯罪这样的法律词汇。
同床一夜,俩人各自睡着床的一侧的边缘。第二天,E起床收拾好行李,就说准备走了。她说要在金兰湾那边开一个英语培训机构,场地也基本已经联系好了,想去中介那边找找那里的房子,以后照看机构方便一些。她还说:“我们两个人现在心里都不开心,等我们开心起来了,我们再考虑合租的事情。”
泽胜没有挽留,E的丈夫还只失踪7个多月,还要1年多,她才能够申请离婚,目前,她其实一个已婚女士,泽胜不想谈看不到结果的恋爱。况且,她住进来了,租金收还是不收呢?
泽胜祝福E一切顺利,“everything will be ok”,E回复了一句“keep in touch”。
E走后,泽胜打开电脑在网站搜索,想了解加蓬是个什么鬼地方,却不小心搜出了一个网页——“世界各国艾滋病感染率排名”。排名上榜的大部分是非洲的国家:斯威士兰以38.8%的感染率排第一,博茨瓦纳、津巴布韦、南非分居二、三、四,由于南非人口多,那里的感染人数也最多,有500万人,而加蓬的感染率排在第十三位,达8.1%。
泽胜虎躯一震,菊花一紧。他坐不住了,专门去药店购买了一瓶消毒洗衣液。他把昨晚和E一起滚过的床单、盖过的被单全部扯下来,扔进了洗衣机,还加了半瓶消毒水。
之后,泽胜确实和E保持着联系,但是再也没敢和她躺到一张床上。泽胜和E打过很多次台球,E的台球水平不错,击打很有力度和准度,在女选手中不多见。他每次看和E打台球的时候都会想起冬如,冬如开始的时候水平很烂,发不出力量,后来做泽胜的陪练做的次数多了,居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到冬如怀孕前,她居然有两次可以一杆清台了。其实,泽胜对冬如的爱好、兴趣影响还挺大的。冬如以前喜欢综艺,喜欢娱乐节目,几乎没有我知道她却不知道的影视明星。而对于足球明星,可能只叫得两个人的名字出,一个是贝克汉姆,一个是罗纳尔多。但是随着她陪泽胜看中央五台的时间的累积,她逐渐能叫做出因扎吉、舍普琴科、孙继海、范志毅等几十个足球明星的名字,还弄懂了“造越位”、“任意球”等概念,兴趣养成后,她居然还一个人跑去看了几次恒大足球队的比赛。
兴趣和感情一样,都是可以培养的?抑或,冬如的兴趣养成只是一种爱屋及乌式的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