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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不合适

32.梁余焉(二)

她们都不合适 姜胜0518 6043 2020-11-25 17:20:16

  接连逼迫自己离开朱萌萌和L,并不容易。

  她们是我熟悉的人,我熟悉她们的行为模式,也开始能读懂她们会想些什么。有些人,比如我,常常认为自己第一眼就可以看透别人,至少是那种只用几次见面就能读懂一个女人的人。但是,往往我们还是过于相信自己的阅历,其结果就是导致误判的出现。比如,第一次见L,我以为她是天真无邪、没有多少主见的女孩,后来,很多次见面后,我才纠正我的判断。L有着浪漫的天性,但是和她有准确的判断力、良好的制止力并不矛盾。我头两见朱萌萌的时候,以为她是那种很open的女孩子,我以为她在认识我之前就交过无数男友。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和我肌肉触碰的机会,路上遇到熟人,她会把手偶尔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说话。可是,后来,我发现——当然不是她说的,她经常会戏虐说她的男朋友们会来追杀你——我综合很多信息才知道,她谈过并不超过2个男朋友,而且,第一个是23岁之后才谈的。她和第二任男朋友的最亲密的举止莫过于有一天大水浸街,男朋友挽起裤脚背了她过了那条街。这是有次我背着穿高跟鞋的朱萌萌过一条泥泞路的时候她透露的。朱萌萌越是生气地跟你不依不饶的时候,折磨你不许你挂电话的时候,其实越是想让你哄她答应她给她承诺的时候。这时候,你只要暂时什么都应允她就可以了。这些都是我跟她交往了大半年我才弄懂的。

  朱萌萌和L对我是确定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我和她们结婚后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

  然而,梁余焉,对我是很不确定的。她还是那么神秘。她的家庭是怎么样?她的工作是什么样子?她有女儿,她女儿能否跟我相处融洽?这,我都不知道。

  我继续着去双口镇挂职,回来广州的时候,我就会和梁余焉见面,一周见一次,或者两次,每次都是她来找我。

  每次,我们在床上聊天,都会聊到很晚,她跟我聊很多过往。她说起她的父亲,那个并不让她爱戴的父亲是在她的昼夜陪伴下才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最终死于癌症。她给我讲读大学时的故事。那时候,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她迷恋上了班长,班长却全然不知,最后,自己反而被半路杀出的唐先生追走。

  这些信息,灌输到我的脑海,让我大致了解梁余焉是个什么人。但是,这是单方面灌输,一面之词而已,我还是很难心里有底,很难想象和他结婚后的日常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就像一个漆黑的岩洞,得走进去才会发现里面有无穷的宝藏,或者看到另外一个令人鼓舞和新奇的天地。但是,也许里面还是一望无尽的漆黑呢?

  我是否该冒这个险,我要不要找个理由……是的,也许现在回去,萌萌和L……找她们还来得及。

  “你上次说,有个秘密,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吗?”那次,卧谈中我打断了梁余焉对我的灌输,问她。

  “我说了,会很快告诉你的。别这么穷追不舍啦,好奇会害死猫的。”梁余焉又不好意思。

  “是不是,你的工作很有风险性?还是你家有什么遗传病史之类的?”上次,梁余焉说起这个不便于告诉我的这件事,我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好多猜测。

  梁余焉用被子把头捂住了,装作不想交流。

  “是你没法再生孩子,还是你和唐先生的关系没有扯清就……”

  梁余焉最终还是在我提供的源源不绝的各种猜测、各种选项中招供了:

  “和你猜的差不多的吧,我和他已经说好离婚,只是一些原因没有去办理离婚证。”

  “啊……果真如此啊?”尽管我已经预测到这是最大的可能,可是,我还是有点吃惊,“那,那,我们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我是你们家庭的破坏者,我和有妇之夫睡到一起。”

  “只是时间问题,他的户口没法落到广州,而且身份证又有点问题,我们必须回江西当年登记的地方才能办离婚手续。”

  “但是,你们还是在婚姻存续期内,不是吗?”

  “他搬走很久了,我们离婚协议也谈妥了,两人都签字了,只是我现在忙,没有时间回去。”

  ……

  我们谈论着,最后,我心里打着小九九,嘴里用用不容辩驳的口吻,向梁余焉宣布了我的决定:

  “在你没有拿到终止你们法律关系的证件前,我们不要再见面。”

  第二天早上,余焉刷牙、洗脸完毕,就说,那我走啦。我再一次无情地重复了我昨天说过的决定。

  余焉对我的决定颇为理解,毕竟这种“拟离未离先谈”的状态,虽然没有“红杏出墙”那般恶劣,但是也不见得多么光明正大。昨天晚上,她对我那种斩钉截铁的态度还是有点意外,这会临出门的时候还愧疚又愕然的看了看我。但是,对于一个自重的女人来说,我的决定名正言顺,无可辩驳,她唯有遵照执行。

  我清净了一周的时间。在这个朱萌萌看似远去,L近在咫尺的时候,我遇到了梁余焉。每每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的时候,我特别想为自己争取权衡的时间。

  如果我住的地方是个原点,L在我南部,约50公里,朱萌萌在我西部,约40公里,而梁余焉在我的东部,约20公里。此刻,她们没有一个可以算作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了。我该怎么做,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是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还是按兵不动?我知道,如果我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我其实是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方向的。

  我知道这次十字路口的抉择对我余生的影响,我很慎重。其实我内心,也并不是非梁余焉之不可,毕竟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一开始,我对梁余焉怀着好奇。那时候,我认为,朱萌萌、L这样的女人,我花个一两年,或者三五年,也许会碰上她们这样类型的,但是,梁余焉这样的女人,我可能返老还童从18岁起重新活一次,到现在这个年纪恐怕都不可能再碰得到。

  我权衡盘算了一周,但是,一周时间里,我就是在想,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我没有积极主动地去做哪怕一件决定自己的方向的事情。

  直到梁余焉8天后的晚上再一次来到我这里,我才有了方向。那天,她是带了一个行李箱过来。进门时,她对我说,我在你这里住一晚,明天出发回九江,和唐先生已经约好了,回去办理离婚。

  我说,你工作很忙,不是吗,怎么突然抽时间?

  “我跟老板请了一周的假。你说不愿意见我是对的,这事情没办好,就和你在一起,对你不公平,所以,这事情不能拖着。”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你可以再想想,也许还有转机,毕竟你们是一个家,你认识他有10多年了,认识我不过30多天。”

  “感情的事情,很奇怪,他现在对我什么都不是了,我看到他已经可以不怒不喜不哀,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而且,我必须把事情办了,不然我们一直不见面也不好吧?”

  我把她的行李箱拎着进了门。

  “我想让你明天陪我回。”她在被窝里对我说。

  “你不是和唐先生一起回吗?”

  “他还真问我是否开车回,意思是想搭我的顺风车,你说搞笑不?”

  “一起回,说不定半路上就可以调头了。”我说。

  “我后来帮他订了一张高铁票,让他坐高铁了。”

  “你还帮他订票?他自己不会订?”

  “这些年来,每次出行,都是我在12306网站订票,网上怎么订票,我估计他不会操作,为了让他准时到达那边,我还是帮他订最后一次吧。”

  “女人太能干了就会很辛苦。”我说。我当时在想,这个唐先生,在某些方面其实和我挺像的。

  “所以,我希望,以后的那个男人,也可以跟我共同承担家的责任和义务。以前,我就是太操心了,所有的事情都我都管。”

  后来,我请了一周的假,陪着梁余焉去了九江, 900公里的路程,她基本就坐在副驾驶上。我们还商议,等办完正事后,要在回程的沿路旅游一下。

  路上,M曾经发短信问我在干什么,我大义凛然的回答说:我正陪着我喜欢的女人去办离婚。估计M收到后脑袋需要转半天才会理解。

  女人,被我拉到怀里容易,但是,大部分被我拉进怀里的女人,都是我的短择对象。也就是说,一开始,我就没和这些人长久交往下去的念头,她们只是填补我暂时的感情缺口。E、L、M、N,甚至H都可以归为短择的对象。其实,梁余焉如果不是这么行动迅速,也可能只是一个短择对象,成为我人生中的短暂过客,而不是正常交往的情侣。(当然,世间太多人都是过客)

  如果说,朱萌萌的正牌女友地位,是我和朱萌萌见了双方父母之后得到承认和确认的,那么,梁余焉的正牌女友地位是在这次出行中得到强化和确认的。

  那天,我们很早出发,直到晚上8点才到她的故乡。

  第二天,是梁余焉人生的重要分水岭。她一大早就起床出门,直奔民政局,她说唐先生会在那里等她。而我呢,留在宾馆继续睡懒觉。回来的时候,我打开房门,她就把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她心情低落,眼眶泛红。我说,来吧,抱抱。她扑进我的怀里就哭了起来。我搂住她,下巴搭在她酒红色的头发上,亲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都结束了,不要哭,应该高兴,是吗,以后,有我,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事实上,那一刻,我说的就是我想的。一个女生,决绝的为了你,放弃一个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是需要勇气的。我必须对她负责。后来我还知道,如果没有我的介入,她和唐先生其实完全是有起死回生的转机的。

  她在我怀里说,人生真苦,以后,要和有趣的灵魂一起找寻人生的乐趣。

  接下来几天,我们去九江的景点玩。在江中的一个小岛(类似于长沙的橘子洲头)上,我们来回散步到很晚。她跟我讲了她在这里成长的故事。梁余焉出生在普通农村家庭,她的爷爷(其实应该是外公吧)生了五个女儿,四个女儿嫁了,五姑娘没有嫁,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这个女婿就是梁余焉的爸爸。梁余焉是跟她妈一个姓的,后来,她妈妈又生了三次,都是女儿,加上余焉一共四个女儿。用她的话说,就是生她的时候,爷爷看到生出的是个女孩,话都没说就走了。接着,第二个生出来的时候,全家一面静默。第三个、第四个生出来的,依然是女儿,全家一片哀嚎。对着那片江水,她回忆起和大妹、二妹、满妹的故事。说有次她们四姐妹曾在这里玩,满妹突然滑倒掉到江中,她不会游泳,大声呼救命,大妹、二妹看着满妹顺江水而去,居然跳到水流湍急的江中去了。那时可是现在这样的冬天,水很冷,还好当时水不算深,他们三个接连被人救了起来。

  她的三个妹妹我后来见过,大妹是三个孩子的妈妈,由于老公经济条件不好,一脸沧桑,身材发福得厉害。而二妹、满妹如出水芙蓉,长得着实俊俏,特别是满妹,身材高挑匀称,手臂常有纹身,经常奔波于迪拜和各种岛屿间,据说后来出口欧美,找了个做房地产的老公,成了身家几十亿的豪门太太。可是,余焉此时是这样说她最小的妹妹的:“满妹是最出格了,我对她的期望就是,只要不吸毒,不犯罪就可以了。”

  余焉的父亲是入赘的,加之连生四个女儿,估计也不如意。父亲和母亲关系不好,时常吵架,却又迫于农村传统观念一直没有离婚。父亲用逃避的方式对待这场婚姻,常年不着家,四处打着零工连国年都不愿意回去。父亲的角色,对梁余焉来说,是缺席的。她说自己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父亲从来没有哪怕给过一次。父亲长期漂泊在外,没家庭观念,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外面也赚不到什么钱。从余焉字里行间的描述来看,她对父亲赋予自己生命是感恩的,但是对父亲却并不爱戴。后来,父亲死了,是她请假陪着他在医院走完了最后一个月。说起父亲死前的那段痛苦经历,她险些落泪,她说,父亲一辈子没有真正爱过人,最后,却等着别人来爱他,他是特别需要爱的。

  我想她这段话是说给我听的。

  梁余焉的母亲现在有了新的伴侣,但是,梁余焉至今还无法接受妈妈的新伴侣。因为,那个伴侣在他父亲没有去世前就存在了。

  梁余焉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她和唐先生是高中同学,后来成了大学同学。唐先生被学校开除前,已经向她表白过,但是,他被学校开除后,就消失了。后来,唐先生来了广州,他们再次相遇,两人才走到一起。没多久,梁余焉就要和他分手,原因是唐先生脚踏两只船,还爱着另外一个女同学。他写了不少书信给那个女同学,还在和梁余焉旅游的时候专门给女同学买贝壳送给她。信件被梁余焉发现了,她执意分手,不愿意再见唐先生。过了很久,唐先生还不愿意放手,天天来试图挽回。有一次,他甚至在闹市中当着万千众人的面朝着梁余焉跪下来,大声地忏悔、示爱。那时候,还有一颗少女心的梁余焉被感动了。不久,她就嫁给了他。

  我们离开九江去衡山的路上,边走边玩,余焉在她和唐先生共同的同学群里发了一句话:我和唐××已经从家人恢复成同学了。谢谢大家关心。

  衡山上,我们晚上住在山顶的寺庙里。房间没有价格表的。她说,寺庙中不得造次,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当晚我们各睡一床。那里显然是她的主场,他在里面可以找到很多活去做——帮助和尚们给前来吃斋的信徒盛菜、洗碗,拜佛、念经。告别那个寺庙的时候,她把钱包里所有的钱丢进了装香油钱的盒子里。

  梁余焉由于上小学没有开水喝,经常喝冷水,现在胃不好,为此,她已经为家乡的学校捐献了几个能处理自来水并烧开水的饮水机,每个要几千块。她说,如果以后赚钱,会帮他们那个镇上的所有小学的每一间教室都装上冷暖空调,那里冬天太冷,夏天太热了。

  在我还停留在想着有钱了以后要让我娘过上好日子的阶段,梁余焉已经想到要普渡众生了,她确实是个高尚有趣的灵魂。

  后来,慢慢地,我除了发现梁余焉高尚外,还发现她有很多令我赏识的品质。

  路上,她在副驾驶上接各种人打来的电话。现代技术的进步,给了我们太多便捷。所谓干工作,不再是自己挥拳上阵。有时,一部电话足以让你好好地工作。而你接、打电话的水平,就可以完全展露出你的业务水准和综合能力。她接的电话,有甲方的,有政府方的、有老板的、有项目评审方、也有工地施工方的电话,有些问题听起来比较棘手。而她总处之泰然,语气保持低沉轻柔,绝不给人以喧哗之感。他是极其富有耐心,沟通简单、明了,却又毫无矫揉造作之感,总能恰如其分地处理好各方面关系。对于处理方法可能游走出法律边界的事情,她慎重而果敢,有时候她的用词像是暗语,当然,听得多了,有些也能明白。比如,她说我请你喝茶,其实是要给你送钱的意思。而她说,我给你50,意思是要给你50万。

  我那时候想,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子,要经过怎样的历练,才会这么沉稳干练、游刃有余。后来过了很久,才发现,我错了,他不是经过历练而变得强大,她由来已久就具备这样的素质:一点点情商,加上真诚待人和复杂问题简单化的处事原则,造就了她看似高超的工作本领。这些普通的对话,看似简单,而她一以贯之自己的原则,真诚、谨慎,不浮躁,其实并非易事。

  她很诚实,我几乎想不出她对我撒谎过什么。我曾经试验过一把。我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他们的这个所谓公司是挂靠到某大型建筑公司名下,用的是别人的名字去招投标。有一次,我轻描淡写的问她那个某大型公司的领导是否直接领导他们,为什么总部在外地。她说,没有,我们几乎跟他们没关系,只是花钱用这个公司的名字,用他们的资质,其实财务上跟他们几乎没任何关系。她没有半分迟疑就道出了实情,可见,她是不撒谎的。有时候,她会选择不说,但是,她不会说假话。

  梁余焉没有过多的社交活动,不喝酒,不追剧。余焉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她的女儿,当然,接着还有了我。除了和我交往初期的几个月,她不得已游走在我家而夜不归宿外,她的生活都是很有规律的。每周一下午,她会雷打不动地和老板去南沙开一次工地现场会,那天会较晚才回家。周二至周五,她一下班给女儿做晚餐,然后陪着她练钢琴,和玩游戏,诸如折纸和下跳跳棋之类。(可可读一年级后,会陪着她做作业)除了喜欢旅游外,她的爱好可能就剩每个周日,趁可可被唐先生接走的时间,去做一次美容。在我看来,她过的简直是苦行僧生活,和她的经济水平是很不相称的。

  她推崇极简主义生活方式。我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车里面如此简单,除了一个后座的抱枕,再没有其他东西:没有香水盒,没有导航支架,没有求平安的摆件和相片。有一阵子,她家的茶几都被她扔掉了,原因是可可要在客厅地上转圈玩游戏。她家的电视也很少打开。

  她不迷恋电子产品,手机除了打电话,或者睡前看看几个育儿公众号文章外,很少看着她拿着手机在打字。当然,我是和她相反的,我总是拿着手机看新闻、看NBA球赛,还有回复别人的信息。

  后来,因为使用手机的事情,我和梁余焉第一次有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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