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马发被学校开除之后,作为陆本忠的父亲便寻思着和他安排一个差事,毕竟他也有十多岁了,总不能放任在家里游手好闲吃白食。
但是家境贫寒农民出生的陆本忠,并没有太大本事,给自己儿子找上一份好差事。
陆本忠和陈春兰商量许久之后,才做出了决定,觉得让他去“扯竹麻”比较好,因为“扯竹麻”在当时落后的山村里头盛行一时,“扯竹麻,打草鞋”,他们觉得做这个大有可为,也是一门不错的手艺,于是便将陆马发送去开始学习“扯竹麻和打草鞋。”这样也希望他以后有自己的一份手艺活好谋生。
陈春兰在家过着清贫的日子,陆本忠仍旧在林业局派遣的山里头锯木头,倒是小儿子陆马林因为没有安排去上学,于是乎每天都让他开始去放牛。
幼小的他也特别喜欢和牛待在一块,他总是拉着牛绳,将牛牵到碧草芳菲的地方,他觉得那长的鲜美的嫩草,牛吃起来才会感到舒服,长的也会更健壮。
他有时甚至会羡慕一头牛,认为它可以自由自在悠闲地吃草,而且吃的肚子鼓鼓地。反倒是自己大多数都吃不饱,当然他家里人也吃不饱,甚至母亲照顾着给他多吃一些。
那一天他又牵着自家的牛,到一处山坡上去放着,可是意外却发生了,那山坡上有好些头村里的牛,都聚集在了那里放着。
所谓:人多是非多,牛也是如此,他家里的牛和另外一头牛打了起来,头对头角对角,彼此都不退让,果然是一身牛脾气。
陆马林心急如焚,他怕自己家的牛被顶伤了,于是他赶紧拉扯着牛绳,想要将自己家的牛拉开来,但是他发现并不奏效。
他马上又便改变了主意,捡了两个石头,走近了想驱赶别家的牛,但是这时候自家的牛被顶的前脚跪了下去,显然是一副要落败的样子。
他便朝着对方的牛丢了两个石子,正因如此那一头牛也被激怒的发疯似的,转身竟冲着他而来,他那时候只顾着往后跑,但是很快便被重重地顶飞了出去,一跤摔得灰头土脸,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那是陆马林小时候的阴影,在往后的好些年里头,他见到牛都会有几分畏惧。
还有其它的放牛娃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跑去陆马林家给他母亲报信了。
陈春兰在家听了顿时只觉得两眼发昏,身怀六甲的她本就不易,此时又听闻了小儿子被牛顶伤的消息,让她感觉晴天霹雳一般。
她慌里慌张地离开了家,就朝着那山坡赶去,看到自己儿子被牛顶的趴到在那地方,她一会儿又六神无主起来。
她后来又歇斯底里地喊人来帮忙,最终村里头恰巧有在不远处劳作的人,才帮忙将陆马林送去了村里头的一个小诊所,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处诊所,诊所里面有一名老中医,他是学中医的,在村里头也小有名堂,倘若村里头谁感冒发烧之类的,他倒是很快便能让其药到病除。
可是遇到一些比较严重伤情时候,他也是束手无策,基本每个村子都会有个别这样的医生,被俗称为:‘’赤脚医生。”
村里的好心人很快便将幼小的陆马林送到了这里,呼喊着这名老中医快来瞧一瞧,这名老中医戴着一副老花镜从房间里头走了出来。
陈春兰赶紧慌乱地跑过去,一双手激动地抓着这名老中医的手说:“陆大伯,你赶紧看看我儿子,他被牛顶到了,现在整个人都昏迷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办啊!”
“什么?被牛顶到了?快,快将他平放下来,尽量不要去动他,我来查看一下。”他赶紧吩咐门外的那个帮忙的人,将陆马林放在了他家的床榻上。
这名老中医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然后仔细端详地开始检查了起来,好一会儿过去,他才开口说:“这个怕是被顶出了内伤,我们这里又比较落后,估计得送往大城市里头才有办法查出来,看看内部有没有损伤骨头之类的。”
陈春兰听了只是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她也听出来了,村里头这名老中医对这个伤势并没有办法诊断清楚,而且说要送到大城市里头,她便这里头感觉出了大问题,如此偏僻的山村,连车都没有一辆,平时去一趟镇里头都极为困难,又怎么能去的了大城市,所以她一时间便急得哭了起来。
那名老中医只能宽慰着她说:“春兰你先别哭,或许情况并没有想象那么糟糕,我先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他吃,你赶紧通知叫本忠回来,到时候送镇上去看看,那里好歹还能挂吊瓶哩!”
这时候陈春兰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又找了村里头关系较好的邻居,委托他去一趟林业局那边把陆本忠叫回家里来,村里头的人也比较朴实善良,赶忙就帮着去报信了。
陆本忠听了村里人来报信后,立马便丢下了手中的活,和几个工人说明情况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去。
他赶到了家里后,这时陈春兰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正在房间里头低声哭泣着,而陆马林仍旧是处于昏迷状态,放在自家的床塌上。
陆本忠跑了进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是心急如焚起来说道:“你们哭什么啊!哭有什么用呢?赶紧送去村里头老中医那里瞧一瞧啊!”
说着他便走过来准备要抱起陆马林,陈春兰却拦住他哽咽说:“早就让他看过了,他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还说要送大城市里头去,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本忠顿时也感觉眼前有点发昏,他尽量站住了脚跟,让自己脑袋平静下来。
他是这个家中流砥柱,无论是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能倒下,若只是平时大儿子打打架之类的,他都不觉得是很大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听了这个消息后,他也从内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说:“春兰,你先别哭了,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带他去镇里头,没准只是小问题,我们不能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他一边安慰着自己家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另一边又伸手是抱自己的儿子,准备立马往镇上去。
陈春兰见状立马叫他等一下,自己跑到房间里头翻箱倒柜了一番,最终拿出来家里头所有的积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钱,几分几角,罕见有那么几张大一份额的人民币,她看了看这些钱,又忍不住眼泪流淌,显然她知道这点钱是杯水车薪。
她最后又将陆本忠娶她的时候给她的那一双金耳环给了陆本忠,叫他明儿到镇里头把它当了,好应急用。
陆本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收拾着这些东西抱着孩子便往镇上赶去。
其实镇里头也是比较落后,还未有X光片拍照技术,不过比起村里头倒是好很多。
医生诊断过后,便开了一些治愈内伤的吊瓶,先给他挂上了。
那一夜陆本忠他们注定是彻夜未眠的,所幸的是第二天陆马林清醒了过来,这让陆本忠一时间欣喜若狂起来,他只是开心地看着儿子的脸庞和眼睛,确定是儿子苏醒后,他又赶忙去叫医生。
医生说醒了就好,不过还是建议陆本忠说应该送到县城去看看,最好拍片之类的检查才为稳妥,陆本忠只是微低着头说好。
但是他哪里能有这个本事送去县城呢?现在能送来镇里头医疗,都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了,至于县城,那是他力不能及的地方。
他不禁又难过起来,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坐在卫生院门口良久,愧疚着自己的无能。
但是老天似乎也眷恋了这个困难的家庭,陆马林醒了以后,并没有出现情况恶化的现象,接下来数日只见日益渐好。
这也使得陆本忠松了口气,又过了几天后便出了卫生院,他背着陆马林回家开始静养。
这一件事让陆本忠和陈春兰一直都提心吊胆着,虽然最后捡回了性命,但是也留下了隐患,此后的一个多月里头,陆马林都是躺在床上疗养,不能下地行走,过去了大概三个月左右,他才彻底恢复过来。
但是直到后来长大成人,他的身高都受到了限制,长的有些矮小,反观他的父亲陆本忠,还有两个哥哥,陆马发和陆马金,都长的比较高大魁梧,他觉得定然是和此事有一定挂钩了。
生命在任何时候都是无价的,任何一场意外的事故,都有可能会剥夺人们脆弱的生命,而在那时大多数的人都只能听天由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