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印学院的大礼堂还没到开课时间,门口就挤得水泄不通——大多是踮着脚往里瞅的男学员,连窗边都扒着好几个人。陈天一攥着上官明的手腕往前拱,脑门上还沾着灰,刚才为了装“不想来”在门口磨蹭半天,这会儿却比谁都急,连袖子被人扯歪了都没察觉。俩人刚挤过半扇门,后颈突然被人揪住,上官明“哎哟”一声,手里攥的半块没吃完的饼都掉了,俩人疼得脸都扭曲了。回头一看,欧阳琳正叉着腰瞪他们,姚琛和付文霞站在旁边憋笑:“好哇!昨天下午是谁拍着胸脯喊‘天庭的课我才不听’,还说‘绝不来凑这个热闹’的?”
陈天一赶紧挠着头憨笑,胳膊肘悄悄怼了怼上官明,递过去一个“你快帮我圆场”的眼神。上官明咽了口唾沫,看看欧阳琳,又看看其他女生,声音越说越小:“我们……我们就是来瞧瞧,没想到这么多人……”他顿了顿,还想甩锅,“其实是我拉陈天一来的,他本来不想来!”
这话纯属画蛇添足——陈天一听完,当场拍着脑门叹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别逗他们了。”若颖上前拍了拍欧阳琳的肩头,语气软下来却带着劲,“我们都能来,他们为什么不能来?眼下对付魔族才是最要紧的,听听帝姬大仙的修炼心得,说不定能少走些弯路。你想啊,云帅一个人扛着对抗魔族、稳住朝堂的担子,咱们看着着急,却帮不上太多忙,要是能快点提升战力,也算帮他分担了。再说,帝姬大仙未必和古天是一路人啊。”
姚琛和付文霞跟着点头,姚琛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笃定:“若颖说得对!咱们就是要集百家之长为我所用——云帅不也拿着魔罗的裂天戟,杀魔族的人吗?武器不分正邪,关键看谁用。”
“姚琛说得没错!”付文霞攥了攥拳头,目光扫过几人,语气缓缓压低却掷地有声,“咱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摒弃偏见。不管是谁,只要能教咱们提升战力,咱们就认真学。云帅能放下对魔族武器的芥蒂,咱们也能放下对天庭的顾虑!”
陈天一听三位女生都在帮自己说话,顿时腰杆挺直了,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咳!就是这个理!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们能来,我们凭什么不能来?大明,走!”他话还没说完,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往里冲,结果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被周围挤着的学员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着。上官明憨憨地跟在后面,还没弄明白刚才的尴尬劲儿过没过去,只知道跟着陈天一走。
几个女生笑着跟在后面,刚进礼堂就看见云冲和云康坐在中间的位置,手里还拿着笔记本。陈天一一溜烟跑过去,凑到俩人跟前,像看怪物似的瞪着眼:“你俩也太不讲义气了!来了也不叫上我们!你看我跟大明,走到哪儿都想着叫上几位姑娘,多够意思!”
“就是!你们这也太……”上官明刚跟着附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挠着头小声问,“陈天一,我们什么时候叫她们了?”
这话一出,陈天一瞬间僵住,尴尬地别过头,正好对上欧阳琳、付文霞几人“恶狠狠”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笑,却也藏着“你再胡说试试”的威胁。陈天一一见势头不对,赶紧往最里面的空位钻,一屁股坐下还不忘找补:“嘿嘿!这个位置好,视野好,还远离是非之地!”
欧阳琳气得想冲过去揍他,却被若颖和姚琛拉住,俩人忍着笑把她按在旁边的座位上。众人刚坐定,礼堂里就彻底满了,连过道上都站了人。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帝姬走了进来,依旧穿着一身素白丝袍,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间只簪了枚简单的玉簪,却透着股不张扬的仙气。台下的男学员瞬间静了,有人悄悄抻着脖子往台上瞟;几个女学员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后排个短头发姑娘先是皱眉,等帝姬走到讲台前站定,她指节悄悄松了点,嘴角抿了抿,没再把头扭向一边。
帝姬缓步走到讲台中心,指尖轻轻碰了碰台面,原本嘈杂的礼堂竟一下静了,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她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把手里的课本轻轻放在台面上:“大家好,很高兴能来太印学院,为大家解答修炼上的困惑。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叫我清音长老,也可以叫我清音导师。”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玉簪,目光扫过台下的学员,语气里带着点回忆的温柔:“至于为什么叫‘清音’,我想先跟大家说一件事。之前你们在大石坝和魔族作战时,我和古天一直在山顶看着。那场战斗我在山顶看了全程,风里都裹着血腥味,你们的元力波动好几次弱到几乎消失,我以为你们要撑不住了……可你们没有退。”帝姬指尖轻轻按了按讲台边缘,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比刚才轻了点,“后来我才明白,你们不是‘凭着一股劲’,是凭着不想让身边人倒下的念头,硬生生扛下来的。”
说到这儿,帝姬脸上露出一抹唏嘘的笑:“不瞒你们说,连古天当时都有些诧异,觉得你们不可能赢。我知道,我来这里授课,很多人心里都有质疑。没关系,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相处,慢慢让你们了解我来这里授教的初衷。”
她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更诚恳:“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们的云大元帅。我见过他为了你们,哪怕面对古天那样的强敌,也寸步不让;见过他为了护着你们,哪怕豁上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犹豫。那是一种彼此信任、彼此守护的情谊——我相信,在他心里也清楚,一旦他出事,你们也会为他拼尽全力,对不对?”
“对!”
台下的回应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震得大礼堂的墙面都轻轻晃动,回声传出去老远,连窗外的树枝都跟着晃了晃。帝姬被这股热情打动,赶紧摆了摆手,等礼堂重新安静下来,她眼里带着点暖意:“我愿意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进步。也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像信任云帅一样,信任我。我想成为的,不是天庭的帝姬,而是能陪你们一起成长、为你们带来‘清亮声音’的清音。”
话音落时,台下一片寂静,紧接着一个突兀的掌声响起来,再然后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话说大彪和刀疤带着出云帮的一众小弟经过几天的赶路,总算是到了王城。待大家把行李辎重安放好,一众兄弟安顿妥当,老师爷把各堂口的司职安排得明明白白。等所有事情忙完,穿山甲和老师爷拉着大彪、刀疤来到厅里。穿山甲用手肘怼了怼师爷,师爷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彪兄弟,这房子不便宜吧?”
“当然了!这房子这个数!”大彪伸着五根手指晃了晃。师爷倒也识数:“五千一个月,这一年下来少说也小六万了。是不是有点贵啊?”
“嗳!兄弟们住得舒服了,办事情才有动力啊!后面有钱了,咱们自己建一个大大的堂口,比这房子还要气派!晚上叫上兄弟们一起去醉心楼,咱们好好快活快活!”
“师爷!你去通知大家,兄弟们憋了几个月了,早就压不住心里的火了!”穿山甲兴奋地搓了搓手。
刀疤恨铁不成钢地杵了大彪一下,大彪也不在意,假装着很兴奋的样子。不一会儿,出云帮的一众小弟们都聚集到了一起,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少人议论纷纷。穿山甲示意大家安静:“诸位兄弟!我出云帮这回能在王城有个落脚地,都得感谢大彪和刀疤两位兄弟!上次他俩入帮,只是草草答应了下来,现在我们为他们做一个入帮仪式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齐声喊:“好!好!好!”穿山甲对着老师爷眨了眨眼,老师爷也是人精,自然秒懂:“兄弟们安静!”众人安静下来,聚集在两边。老师爷一边对着大彪和刀疤招手,一边说:“今日我出云帮引来了两位好兄弟,我们在这里相聚,为他俩举行入帮仪式,上酒!”
随着老师爷的喊声,一个小弟端着酒过来放在桌案上。老师爷率先咬破手指往酒里滴了一滴血:“今日我们歃血为盟,以后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吃香的喝辣的!”说话间,已经有不少小弟往酒里滴血。刀疤将脑袋凑到大彪耳边小声道:“我去你大爷的,这酒不会是给我俩喝的吧?……啊!”大彪一手肘怼在刀疤的腰间,面无表情。那边小弟们都滴血完毕,老师爷笑吟吟地看着大彪和刀疤,示意他俩过去。
大彪也不含糊,走到桌案前咬破手指,将血滴进酒里。刀疤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学着大彪的样子,也往酒里滴了一滴血。老师爷点了点头:“请两位兄弟饮完此酒!”大彪不等老师爷说完,已经将酒饮了一半。刀疤还想退缩,大彪一把将他拉过来,直接将剩下的酒灌进刀疤的嘴里,还不忘帮刀疤顺了顺气。
老师爷笑眯眯地说:“好!喝了血酒,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出云帮也有出云帮的帮规!”说着一摆手,两个小弟抬着厚厚的一本大羊皮卷过来。大彪脸上仍没变化,刀疤眼睛一转:“还好,这羊皮卷上面也记不了多少东西,一个破帮派整什么狗屁帮规,这不扯了吗?”
刀疤脑子飞速运转,老师爷翻开羊皮卷:“咱们出云帮总共有三十六小戒、七十二大戒、五百六十条帮规!望两位兄弟尽快背熟所有帮规,以免不小心触犯!”大彪和刀疤一听,整个人都麻了,异口同声地嘀咕:“这是出云帮,还是整人帮啊?”刀疤再也忍不住了,大彪想阻止,可已经为时已晚。
“竟敢质疑帮会!按帮会七十二大戒第十三条规定,出现质疑、诬蔑帮会声誉者,按律应当割去其舌头以儆效尤!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暂且记下,如有再犯,加倍处罚!”
刀疤一脸懵,心想“这尼玛真的是整人帮吧”,但不好再说出来,勉为其难地喊道:“记住了!师爷!”
“嗯,六蝎子!去把帮规拿过来,他俩今晚必须把帮规记熟!”老师爷摆了摆手,六蝎子屁颠屁颠跑过去。大彪和刀疤对视一眼,暗暗欢喜:几十条帮规而已,一会儿就记住了,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正当俩人窃喜时,六蝎子拖着一大箱书籍过来,大彪和刀疤差点没站稳。刀疤凑近大彪耳边:“我算是知道这出云帮为什么混到山上去了,这么多帮规约束着,想干点副业都得缺胳膊断腿!”
大彪一巴掌拍在刀疤的脑门上,引来一片目光。俩人摸了摸鼻梁,刀疤从后面怼了一下大彪。
“这些是我们帮规的目录,先记完这些,再看帮规正文!”老师爷的话直接将大彪和刀疤镇在原地。“妈的!你说的对,这是出云帮还是整人帮啊!帮规记完,估计我俩都尼玛要进棺材了。”大彪两眼呆滞,刀疤捂着嘴,用手肘怼了怼大彪,意思是让他赶紧想办法。大彪眼珠子转了转:“师爷!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出云帮发展壮大,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帮规上。有您老人家在,我俩犯了哪条,您指出来我们认就是了!何况我俩都是大老粗,好多字认识我们,我们不一定认识它,您说对不对?”大彪心里直打鼓,就盼着师爷能答应。
老师爷捋了捋胡须,瞟了一眼穿山甲。穿山甲立马心领神会,咳嗽两声:“咳咳!大彪兄弟说的也没错,反正你只要记住,咱们帮规森严,别触犯就是了。师爷,就按他说的办吧,别说他了,这玩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里面弄了些什么。”穿山甲说完摸了摸鼻梁,台下传来一阵窃笑声。大彪和刀疤这才如释重负。
“明天你俩带几个兄弟上街去招兵买马,咱们这几十号人,哪里够跟油麻子拼的!”穿山甲说完,一众兄弟欢呼声响起,大伙一路朝着醉心楼走去。大彪和刀疤跟在人群中间,刀疤小声说:“大彪!咱俩是不是要换一下面容?不然待会儿醉心楼那娘们儿又不依不饶怎么办?”
大彪一脸泰然自若:“想多了!大不了赔她钱嘛!哥们带了这么多人去给他捧场,他还得感谢大爷我!我带着这么多人去哪个场子,人不得好酒好菜款待着?”说完,就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走在人群中间。刀疤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真的是个败家玩意。
很快一众人便来到了醉心楼门口,大彪几个健步走到前面。门口的姑娘一看,这不是上次那两位爷吗?一个姑娘晃动着手里的丝巾,示意同伴赶紧去通知三娘,一面笑着迎上来:“哟!这不是上次那位爷嘛!好久不见您来玩了。”
“去!告诉你们老板娘!今儿二楼我们包了!给我叫几十个姑娘,好好陪陪我和我大哥,还有这些兄弟们!”
花姑一看后面几十号人,个个都凶神恶煞,心想今儿恐怕又要打起来,赶紧劝道:“爷!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您的这些兄弟们一个个都不像是来玩儿的。您也知道,咱们这醉心楼可不比其他场子,有些事儿啊,过了就过了吧!”说着,她慢慢走到大彪旁边,两手搭在他身上,嘴凑到他耳旁:“爷!上次您给了那么多小费,我见您是豪爽之人,不忍您又像上次那样被追得满大街跑,趁着三姐还没来,赶紧走吧!”
大彪听着,脸上渐渐笑起来:“哈哈哈!姑娘的好意,大爷记下了。你放心!今儿爷就是来消费的!”说完便从怀里扯出一大叠奉票:“赶紧去安排姑娘招呼大爷们,今儿要是伺候舒服了,每个人都有赏!大哥!走!”大彪一把拉着穿山甲,后面的兄弟一脸兴奋地跟着。
“哈哈哈!好哇!老娘正愁没地方找你俩,今儿自个送上门来了!”三娘扭着腰肢,慢慢走到大彪身边,又瞟了一眼穿山甲:“哟!这不是山爷嘛!我听说油麻子把你撵到山上去了,哪股风又把你吹回王城来了?”
三娘的话还没说完,大彪和刀疤赶紧低头掩饰尴尬。穿山甲表情变了变,有点挂不住脸,干笑道:“哈哈哈!三娘!这么久没见,说话还是那么直爽!我哪里是去山上了,我不过是去招兵买马了,这回要让油麻子百倍偿还!今儿刚到王城,大彪兄弟带着大家来找找乐子。不知道我这兄弟跟你有什么过节?三娘你说出来,我替你收拾他!”
三娘盯着穿山甲看了一阵,穿山甲多少有点心虚:这两个家伙是真敢,连赵三娘都敢得罪!
“大哥!我跟三娘的过节都是小事儿!是吧,三娘?”大彪眼疾手快,一把扶着三娘的肩头,“您看在我给您带了这么大一单生意的份上,应该不会薄了我的诚意吧?”
三娘甩了甩肩,眼神狠厉地看着大彪。大彪憨笑着,穿山甲都看傻了:这小子是真敢,王城里现在有几个人敢当众对赵三娘动手动脚?下面那些兄弟也跟穿山甲一个表情。三娘手里的扇子缓缓拍打着胸口:“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有单自然要接。你要包下二楼也不是不可以,别人来包一般是五千,你最少要一万,姑娘另算!”
大彪正低头数着手里的奉票,三娘一把将所有奉票扯过去揣进怀里:“多退少补!”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醉心楼。大彪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空空的双手,赶紧追了进去,其他人也一窝蜂地跟着。穿山甲眼里闪过一丝认真,刀疤跟在后面嘀咕:“败家玩意儿!一下没了好几万,还有心思追姑娘!”门口的花姑总算舒了口气,原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打斗,没想到竟顺利进去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一众人跟着上了二楼,跑堂的忙着清理客人,解释声、抱怨声此起彼伏,好在姑娘们帮忙打圆场。那些客人一看是道上的人,也不好多说,只好悻悻离开。很快酒菜备好,姑娘们入场后,一众小弟开始推杯换盏,场面热闹起来。穿山甲搂着两位姑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只有刀疤坐在那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大彪追进三娘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三娘正数着奉票,她只瞟了大彪一眼,又低头继续数。大彪缓缓走过去,憨笑道:“嘿嘿嘿!三娘,这有好几万呢,上次我也赔过不少钱了,您看,是不是退我点回来?”
三娘停下动作:“退你?下面那票人怎么着也有四十多号吧?”她伸手拨弄着算盘,“噼啪!噼噼啪啪!一八得八,二八一十六,三八二十四,二五进十……三万二加包场费一万,另外下面二十桌,每桌酒水按一千六算,二十桌就是三万二,总共七万四!你这儿才五万二千五百多,还差我一万一千五百,现在补了吧!”
三娘把账算完,伸手看着大彪。大彪一脸茫然:“三娘,我给您带了这么大单生意,您怎么着也得给我拿点回扣吧?我也不要多,您给我拿三万,我付了五万二千五百多,您退我一万就行!”他缓缓将三娘的手放下来。
三娘差点气笑,知道大彪是耍无赖:“你果然脸皮厚!这叫吃回扣?你要是不给钱,我立马让人清场!”
大彪见三娘生气,也不再多说,从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仅剩的一叠奉票。三娘直接抢过来,大彪还想抢回点,却没机会。他一手扣住三娘的手腕,另一只手想去夺她手里的钱,三娘扭过身子,一脚踢向大彪。大彪反身躲过,一把制住三娘的脚腕,三娘顺势踢在他腹部,大彪向后退了几步。三娘挣脱开来,手里的玉扇像长了眼睛,直指大彪的要害。
大彪来回穿梭躲闪,三娘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大彪不能使用元力,只能凭身体优势硬躲,他余光瞥见三娘的折扇又要动,赶紧往柱子后躲,元力擦着柱子过去,留下一道深沟——这要是挨上,胳膊都得废。大彪后背已经渗了冷汗,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他不是躲不开,是不敢催元力,怕毁了醉心楼更说不清。胳膊上还是被扇里的银刃划了道口子,血瞬间浸红了袖子。
三娘见他只躲不攻,催动元力再次攻击,元力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噼里啪啦”几声,刚修好不久的窗户再次被打得稀巴烂。
刀疤在楼下听到动静,刚要抄起酒壶冲上去帮忙,手腕突然被穿山甲攥住——穿山甲的指节都泛白了,眼神却盯着三娘房间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别去。”刀疤挣了两下没挣开,刚要骂,就见穿山甲往楼下瞟了一眼:醉心楼门口,两个穿灰衣的人正盯着这边,是油麻子的眼线。穿山甲喉结滚了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刀疤只好作罢,可房间里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有碎木片从楼上掉下来。刀疤还是不放心,见窗户碎了,俩人似乎打到了外面,穿山甲也有点坐不住:“我靠!不应该啊……”
刀疤没等他说完,起身翻过栏杆就朝门外跑。门口的花姑听见窗户坠落的声响,紧接着看见大彪从楼上跳下来,三娘紧跟其后,手里的折扇攻势更猛。大彪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花姑吓得往屋里躲:“妈耶!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大彪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三娘的折扇立马抵向他的面门,大彪向后仰的同时,一脚踹向三娘的腹部。三娘向后一跃,三道元力从折扇里飞出,大彪被第一道元力击中,飞出数米远,他来不及喊疼,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了后面两道元力。
刀疤从里面冲出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大彪却抬手阻止。可下一秒,三娘的折扇已经抵在了大彪的咽喉,刀疤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三娘!我知道我们之前多有得罪!你要多少钱?我这里还有!只求你放过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打奉票,正要递过去。
大彪急得直使眼色,刀疤却没看懂,以为给少了,又从怀里拿出一叠。大彪彻底无语,梗着脖子说:“三娘!你杀了我吧!只要能消你心头之恨!”说着直接将头往折扇上凑。
三娘面无表情,刀疤气不打一处来:“你大爷的!你……”话没说完,他突然明白过来,赶紧把奉票揣回怀里,“三娘!有什么事咱们进里面说,这里人太多了。”
三娘看着俩人,没说话,只是朝身边的打手递了个眼神:“把他绑起来!还有他!老娘在王城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今儿要不给他点颜色,以后谁都可以在我脸上指指点点了!把他身上的奉票全部拿过来!”
大彪一听就急了,可醉心楼的打手们像包粽子似的把他绑得严严实实,刀疤反抗了几下也被制服。大彪在地上扑腾:“你大爷的!你还说我败家!这下好了,全被洗白白了!”
刀疤一听更气,蹦到他身边,双脚狠狠踢在他屁股上:“你还有脸骂我?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把钱拿出来?早说了不要来醉心楼,你不听!这下好了,你还怨我!”
大彪疼得直叫唤:“哎哟!哎哟!行!刀疤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刀疤也不示弱,又踢了几下,大彪只好求饶:“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刀疤这才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彪见状,用尽全力扑到刀疤身上,俩人像两条毛毛虫似的在地上扭打,引得周围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三娘也忍不住用折扇捂着嘴笑,穿山甲从里面出来,见俩人被五花大绑还在互掐,也觉得好笑,刚想为他俩求情,三娘却摇了摇头。穿山甲明白过来,转身又回去喝花酒了。
打手把刀疤怀里的奉票交给三娘,大彪眼看着钱被装进她的兜里,急得头在地上使劲磕。刀疤的怨言也停了,脑袋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三娘一挥手,十来个壮汉把俩人抬进了醉心楼,围观的人纷纷议论着他俩的结局。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疾步离开,似乎要去报信,却没注意到房顶上还有几个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哥!咱们要不要去救松儿和赵日天?他俩要不是为了帮咱们,也不至于被弄成这样。”
“我们下去。”
几个人进了身后的屋子,不一会儿,几个三司的官差从巷子里走出来,为首的正是云狐。几人快步进入醉心楼,跑堂的赶紧迎上来:“几位官爷,是要消遣还是有公事要办?”
“把你们老板娘叫来!就说三司有事找她!”云狐的语气生硬,带着不容反抗的态度。跑堂的不敢怠慢,赶紧去通报。花姑刚把围观的人劝走,见是云狐来了,吓得拉着跑堂的躲到柱子后:“快叫三姐,官爷来了!”
不一会儿三娘便来到客房,笑着迎上去:“哟!原来是云总捕,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哈哈哈!几位爷请坐,三司一向公务繁忙,不会是到我这儿来喝酒解闷儿的吧?”
三娘满脸堆笑,云狐几人却一脸严肃:“王城里除了朝廷有权拘押不法分子,任何人私自扣押他人,都是违反朝廷律法的!相信大名鼎鼎的赵三娘应该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吧?”
“放心,我一向遵纪守法。做的生意虽然名声不好,可从来不曾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就好!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不然我一定将你缉拿到案!”云狐话未说完,便带着几人离开了。
小千走进客房,愤愤不平地说:“三姐!这三司的人说话也太嚣张了!你说句话,我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三娘一把拉住小千:“不得胡来!你以为他们是在威胁我吗?你想想,我们这里刚出事,他们后脚就来了,而且就为了两个混混,用得着云狐亲自出面?凡事都动动脑子。”说着用手戳了戳小千的脑门。
小千揉了揉脑门,吐了吐舌头。三娘带着他来到关押大彪和刀疤的房间,俩人被堵着嘴,还在“呜呜”地挣扎,看那样子是有话要说。三娘点了点头,小千刚把他俩嘴里的布头取出来,俩人的抱怨声就炸了锅,小千赶紧又给堵上。
大彪气的用屁股顶了刀疤几下,头不住地朝三娘点头。小千只好先把大彪嘴里的布头取下来,大彪赶紧说:“三娘,我知道就我俩干的事儿,你杀我八百回都消不了心头恨!”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就说,你想怎么死?”三娘缓缓坐下。
“三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俩还名不见经传,可现在王城里,谁人不知我大彪的名头?我第一次说的话依然算数!只要你放了我俩,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大彪的话没说完,三娘的折扇已经抵到了他的咽喉,刃尖还在一点点往里嵌:“最好不要花言巧语,男人的鬼话,我听得多了。”
大彪却把心一横,将头往前一伸,眼看着刀刃越插越深。三娘赶紧往后挪,目光落在大彪眼里——那眼神亮得晃人,没有混子的油滑,也没有怕输的怯懦,干净得让她指尖忽然顿了顿。她握折扇的力道松了半分,喉结悄悄滚了滚,没再往下压。
片刻后,三娘猛地收回手,转身从怀里掏出奉票往桌上一摔,语气硬邦邦的,却少了之前的狠劲:“从此两清!再敢来闹,我可不会再客气。”说完转身就走,连余光都没再往大彪那边扫。
小千不情愿地要为俩人松绑,大彪急着喊:“哎哎哎!我说你快点啊!三娘都放过我俩了,你磨蹭啥!”
小千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就听见后面“呜呜”的挣扎声和大彪的催促。他只好停下,手起刀落,“唰!汀!”两道声响,大彪和刀疤身上的绳子像煮熟的面条似的掉在地上。
刀疤一把扯掉嘴里的布头,骂道:“你大爷的!”俩人又扭打起来,小千懒得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醉心楼里依旧热闹非凡,三娘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人声鼎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小千走到她身边:“三姐!”
三娘回过神,小千扶着栏杆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
“放下?有些东西像烙铁一样烙在你心里,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打乱你的思绪。”
“要是你自己把自己禁锢起来,谁也帮不了你!就像身上的疤痕,不管你接不接受,它都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你执念于从前,肯定会活的很累。学会接受它的存在,再忽视它,才能走出来。”大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脸认真地说着。
刀疤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差点恶心坏了;小千也没想到大彪还能说出这番话。
大彪话锋一转,又开始耍混:“就像这么潇洒的我,不管你接不接受,都会成为你生活里的一部分!”
刀疤直接无视他,径直跑到楼下和兄弟们喝酒去了。小千也很无语,跟着刀疤离开了。
三娘仔细看着大彪,两人四目相对,大彪刚才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整个人开始不自在,摸着后脑勺憨笑:“嘿嘿嘿!被我迷的五迷三道了吧?”
“噗!你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装什么深沉?”三娘看着他眼里的清澈,总是有些忘神。
大彪走到栏杆旁,俩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下面的热闹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掠过的晚风。
天牢的地面泛着青黑的霉光,潮气顺着裤管往上钻,冷得人骨头缝都发疼。李小七缩在角落,后背贴着凉冰冰的石墙,墙缝里还渗着水珠,打湿了他的破囚衣,黏在皮肤上像贴了块冰。他忽然烦躁起来,抓着铁栏杆使劲晃,锈屑簌簌落在地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油麻子!你个老王八!老子当初替你扛下黑锅,你说过啥忘了?现在让老子在这儿等死?”
“吵你娘的!还让不让人睡了?”隔壁牢房的壮汉被吵醒,翻个身踹了一脚栏杆,闷响在天牢里荡开,“再嚎一声,老子把你这破嗓子撕了!”
斜对面的老囚也跟着嘟囔,声音有气无力:“疯了吧,在这儿喊有屁用?油麻子要是想救你,早把天牢门拆了,省点力气挨冻吧!”
李小七被骂得一噎,却更觉憋屈,攥着拳头往地面砸,“咚”的一声,手背上沾了层湿泥。他刚要再骂,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牢头提着盏昏黄的灯笼过来,灯笼光晃得人眼晕。他照着李小七的脸,手里的皮鞭往栏杆上“啪”地一抽,火星子都溅了出来:“兔崽子!大半夜嚎丧呢?再敢出声,老子用烂布把你嘴堵上,扔去最里面的水牢!”
灯笼的光里,能看见李小七眼底的红血丝。他盯着牢头手里的皮鞭,抓着栏杆的手慢慢松了,肩膀突然垮下来,眼泪没预兆地涌出来,砸在湿冷的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他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从之前的嘶吼变成含混的呜咽:“油麻子……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冷风从铁窗缝里钻进来,裹着他的哭声在空荡的天牢里转了圈,又钻回墙缝里。其他牢房渐渐没了声响,只剩廊下灯笼的火苗“噼啪”跳着,把影子晃得忽明忽暗;还有李小七压抑的抽气声,混着满鼻的霉味和刺骨的寒气,像双冰冷的手,要把人往绝望里拖。不知熬了多久,李小七终于抵不住困意,昏昏沉沉沉睡过去。阴风吹过,他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地面缓缓泛起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下一秒,李小七猛地睁开眼,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自己竟置身在天牢外的世界。
“哈哈哈!老子出来了!老子终于出来了!”李小七兴奋地挥着胳膊叫喊,可转头扫过四周,又愣在原地,“这他妈是哪里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李…小…七……”
一个幽怨的声音突然飘来,吓得李小七瞬间绷紧身子,左右乱看:“谁!别装神弄鬼的!七爷可不是吓大的!出来!”他脚不停换着方向,眼睛死死盯着四周的阴影,连大气都不敢喘。忽然,三团黑雾缓缓散开,三个身影慢慢显形——他们脸色惨白得像纸,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神采,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阴寒。李小七的手指抖得像筛糠,指着那三人,踉跄着往后退——这正是之前被他弄死的郑老头一家三口!
“还我命来……还我的清白……”
“还我的房子!我的家!”
“呜呜呜呜……你赔我的命啊……”
“还我命来……”
哭喊声混在一起,刺得李小七耳膜发疼。“呜呜呜……啊!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吧!”他吓得没处躲,“咚”地跪在地上,额头“咚咚”往地上磕,没几下就磕出了血。他从前从来不信有鬼,慌乱中抬手掐了把自己的脸——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李小七磕得更急了,声音都在发颤:“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天天供奉!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郑家三人没说话,只是双脚离地,轻飘飘地移到李小七面前,三只手一起伸过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李小七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舌头都快吐出来,断断续续地求饶:“求……求你们……放……放过……我吧……咳咳咳!啊……啊!”
猛地一阵天旋地转,李小七突然回了神——自己正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赶紧松开手,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咳咳咳……呜啊啊!”潮湿的冷空气吸进肺里,才算稍微缓过来。可一想起刚才的情形,恐惧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牢房外——郑小女的鬼魂正站在那儿,双眼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全是怨毒。冷风吹过鬼魂的身子,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直直扑向李小七。他冻得牙齿打颤,好半天才敢抬头,可这一抬头,瞳孔瞬间放大,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粗糙的囚衣,紧紧贴在身上;小腿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连站都站不稳。
没等李小七反应,郑小女的鬼魂只一个眼神,就像风一样飘到了他面前。
“呜呜呜呜……啊……啊!”李小七彻底慌了,手脚乱挥,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最后实在没辙,他蜷着双手抱头,死死贴在墙角跪下,全身抖得像筛糠。郑小女伸出一只手,像拎小鸡似的,轻松就把李小七顺着墙壁缓缓往上提。李小七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拍打着鬼魂的手臂,双脚不停乱蹬,却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突然,一股大力传来,李小七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甩飞出去,“砰”地撞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啊啊啊啊!”他疼得直叫,喉咙里冒出一阵接一阵的喘息声。
“他妈的!李小七!大半夜不睡觉你在折腾啥!”牢头被动静吵醒,提着灯笼走到李小七的牢房前,弯腰往里一照——只见李小七趴在地上,满身泥灰,墙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大半夜不睡觉!你上墙干嘛?想越狱啊?告诉你!最好老实点!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了!”牢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李小七趴在地上没敢动,头发被冷汗打湿,黏在额头上;嘴角的淤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另一边,同新盟的堂口内,前院正摆着两副漆黑的棺材,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油麻子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指节泛白地攥着扶手,脸色比棺材板还难看。憨坨站在旁边,默默递过一杯茶水。油麻子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指一抖,杯盖“哐当哐当”撞着杯沿,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自从上次小妾暴毙后没过多久,另外两个小妾也接连死了,死状和第一个一模一样,全是七孔流血,惨不忍睹。近来堂口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就算一百多号兄弟聚在这儿,也压不住那股子渗人的冷意。油麻子这些天被郑小女的鬼魂缠得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两个小妾又死了,他更是慌得魂都快没了,赶紧从郊外请了个茅山道士,大伙儿都叫他奎叔。
“油爷!您坐好了!放心!只要我出马,没什么鬼是我制服不了的!徒弟!开坛做法!”奎叔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那徒弟手脚倒快,没一会儿就把法坛摆好——香炉、桃木剑、黄符、鸡血碗,一样不少。奎叔转过身,正好对着法坛,先是双手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嗯噜啦嘞䖡摸啊昂嘛尼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奎叔抄起桌上的桃木剑,在法坛前一阵挥舞,脚步踩着七星连珠的步法,一步一顿,倒有几分架势。随后他又用桃木剑的剑尖在地上画出符咒的形状,接着几个箭步冲回法坛前,端起桌上的鸡血碗,仰头一口喝下大半,剩下的“噗”地一下喷在桃木剑上。他把桃木剑往桌上一拍,剑身上的黄符被震得飘了起来,奎叔伸手捏住符角,凑到蜡烛火上点燃,等黄符烧成灰,又把灰倒进另一个空碗里,再倒上些鸡血,用手指搅匀。
做完这一切,奎叔双眼紧闭,双手再次结印,嘴里嘟囔的咒语比刚才更快、更急。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走到棺材前,仰头把碗里的鸡血喝得一干二净,随即对着棺材“噗”地喷了出去。接着他身子一翻,来了个鹞子翻身,跳回法坛前,举起桃木剑指着两副棺材,嘴里的咒语不停。
可没过几分钟,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吹开,一阵狂风卷着沙尘冲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摇欲坠。奎叔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睁眼瞄了瞄天,又赶紧闭上眼继续念咒。可下一秒,两副棺材突然开始左右晃动,“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奎叔猛地睁开眼,脸色瞬间变了——他开坛做法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紧接着,桌上桃木八卦盘里的指针开始飞速转动,转得人眼晕,最后“咔嗒”一声,死死指向了后方的房间。
奎叔僵硬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那间房的门。在场的小弟们早就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油麻子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就在这时,后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又尖又冷,听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堂口里瞬间乱作一团,小弟们吓得四处乱窜。奎叔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今天这鬼这么厉害,自己根本镇不住!他悄悄拉了拉身边的徒弟,转身就想溜。可刚走两步,憨坨就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没等奎叔说话,憨坨伸手一甩,就把奎叔扔进了那间传出笑声的房间。“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堂口里的风瞬间停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憨坨扶着发愣的油麻子,两人都竖着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里面传来奎叔的惨叫声、东西摔碎的声响,还有鬼魂的冷笑,听得外面的人心里发毛。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又等了半晌,“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奎叔像个破皮球似的被扔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淤青,身上的道袍破成了布条,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
奎叔抱着断腿,疼得龇牙咧嘴。他的徒弟赶紧跑过去扶他,奎叔喘着粗气对油麻子说:“油爷!你这事儿,玩的有点大!你另寻高人吧!徒弟!我们走!”说完,他也不管油麻子答不答应,让徒弟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跑了,连法坛都没敢收。
同新盟的小弟们见连道士都跑了,哪里还敢待?一个个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了堂口,没一会儿就跑光了。只有憨坨还像没事人一样,静静地站在油麻子身边,面无表情。
没多大功夫,同新盟闹鬼的事儿就像长了翅膀,在王城里传开了。不少人听说后,都拍手叫好——毕竟同新盟平日里作恶多端,早就没人待见了。油麻子瘫坐在地上,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往上涌,连站都站不起来。
忽然,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个人,喘着粗气喊:“油!油爷!那两个混球,从城外回来了!他们现在加入了出云帮,穿山甲也一起回来了!现在他们都在醉心楼!赵三娘那个婊子,挺厉害的!将大彪和刀疤给擒住了!油爷!我们怎么办?”
可油麻子还沉浸在恐惧里,根本没听清小弟说什么。憨坨朝那两人摆了摆手,那两个小弟看了看空荡荡的堂口,又想起刚才听说的闹鬼事,心里也发怵,没敢多问,转身也跑了。偌大的同新盟堂口,眨眼间就只剩憨坨和油麻子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