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将宫女们劝退,确定附近安全了,这才开口道,“舅舅,此次呈州一事败落,据探子来报,李槿言不但没死,反倒还查出血蛊一事为西境人所出,将那群人都给抓了,准备回京,若是被皇上得知此事,你我都将没好果子吃,若此事只是牵扯你我二人倒是轻,主要这关系着我们的计划,父皇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既然他要回京,那我们就让他永远回不来。”那人轻缓说道,脸上表情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舅舅的意思是?”
老头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处,用力一滑,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皇后立马便知晓了。
大京一国,能在朝政能坐享地位的有四家,分别围绕着皇宫四方座落。东面吴家,乃太后的母家,仅凭着这一层身份,在朝廷上也能大摇大摆走三步,太后的侄子吴其,这些年在边境地区收服一些寥寥小国,队伍逐渐壮大,是问皇上也要恭敬三分。
西面孙家,原是市井出身,孙家之子孙孔,极为有才,曾写下一首诗,在皇上微服出访时被看中,后被提拔为太师,皇上极为赏识,家族就这样逐渐壮大起来,朝廷之上,他可以凭借一本奏折让你家破人亡,朝廷之下,谁也不知他到底暗藏多少实力,从而成为朝廷重臣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却无人敢轻易动他。
北面楚家,建国以来,皇上对楚家算是极为宽闲,楚家先辈楚友廉曾与开国皇帝皇明宗并肩作战,开辟大京,算得上是元老级人物,也因是前朝的元老,上过战场,不知道楚家私底下藏有多少势力,与孙孔一样,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楚家与前两家不同,楚家只为在大京求个安稳,很少涉及与其他群臣勾搭,属于独来独往,可朝廷之上没有绝对的安稳,总还是会有些勾心斗角。
最后这南面李家,身份比前面三家的身份要高上一头,李家目前也是最令皇上最头疼的一家,李家三代镇国将军,李槿言的爷爷李辞,与楚友廉一样,曾是陪皇明宗一同上过战场的人,只是那时李辞是镇国将军,楚友廉是左领军卫将军,身份与李辞差了几个品级,却也是一等一的英雄。
李辞的儿子李永番,从小受父亲严格管教,十六岁时随父攻打燕国,燕国城池被攻破,凯旋归来,人人夸赞这就是年轻版的镇国将军,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英勇善战,果不其然在李辞病逝后,李永番挑起了父亲的大任,成为了下一任大京的镇国将军。
后来李永番的儿子诞世,李永番像李辞当年严格要求自己那样要求李槿言,也正因为这样,李槿言被培养的极好,能文能武,聪慧过人,文能作诗解忧皇上难题,至于武,目前大京还没有几个能挑战得过他的,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李永番早早的便将自己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自己在家坐享天伦之乐。
可正因为是这样,李家三代皆是镇国将军,大京部队里大多都是李家带出来的亲兵,更别说他们自己手里的那些兵了,若是贸然与李家作对,那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能控住李家,皇上将李家的大女儿李槿溪娶入后宫,册封为明妃,名义上是娶,实际上是牵制李家不让他们乱来,毕竟三代为镇国将军,早晚怕生出事端,若有个人在手,多少还是会顾及着点。
目前他们的计划便是要大京收入囊中,可大京好歹也有将近百年历史了,国土辽阔,军队强大,岂是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占领的,若想将他们占领,就得先从大京四大家族入手,毕竟他们牵制着大半个大京。
可惜李槿言这次没死成,若是死了,那便也解决了一大麻烦。
“此次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南阳镇,只要他们从那里路过,我保证,他们绝对活不了。”
南阳镇是呈州与京城之间必经的一条道路,意思着李槿言他们此次必死无疑。
“有劳舅舅了,只是……”她有些欲言又止,目光变得深沉。
“只是什么?”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只欠东风,莫是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乱子。
她顿了顿,须臾片刻后道:“若要真正的将他们斩草除根,我们还少了一个人。”
宰相:“何人?”
皇后娘娘道:“楠医谷的一名弟子,楚璃玔。”
宰相:“此事与她何干?”
皇后娘娘:“呈州案子她也参与到了其中,并且血蛊的蛊毒也是她解的,这名女子不简单,必须一起解决了以备后患。”
楠医谷他听说过,在大京十年,江湖上的一些门派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若这个楚璃玔真的是楠医谷的人,那想必已经回楠医谷了,楠医谷向来隐蔽,要想解决这个丫头,怕是没那么容易。
“那你可知楠医谷的具体位置?”宰相道。试想要是连楠医谷的位置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解决那个女人呢?另他奇怪的还有一事,传闻楠医谷向来不与官家打交道,李槿言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帮忙的呢?一系列的疑点在他的脑袋里飞来飞去。
皇后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变得凝重,随后道:“不知,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楠医谷不是那么好找的,要想找到怕是要些时日,以防万一,这些天就麻烦舅舅多盯着朝廷上面的动向,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皇后所指的正是朝廷那四家,别看这四家平日里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背地里已经不知道斗了多少回了,就单说这吴家与孙家,两家儿子曾还因为明月楼的头牌大打出手过,虽后来解决了这件事情,但心中都有了芥蒂。
俩人的父亲在朝廷上也是一样,明争暗斗,互相看不顺眼。奈何这两个后面的靠山,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后,也只能私底下斗斗,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若真是惊动了皇上和太后,怕也不好收场。
宰相点点头:“朝廷那边皇后还请放心,此事只是一个开始,臣定不会让它出现纰漏的。”说完单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西境特有的礼仪法。
皇后的鼻尖一酸,说不上来的心酸。十年了,她已经来大京十年了,都快忘了西境的礼仪了,此时宰相对她行这礼,她有些受宠若惊。
缓缓道:“舅舅,你先退下吧!在我这呆久了,难免被人乱说。”
“臣告退。”说完,转身出了凤仪宫。
偌大的殿内,只留下皇后一人,她呆呆的看着那凤椅,上面的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这凤椅坐的可不太安稳,回想她在大京这十年,在后宫里要跟众妃子争宠,博皇上的青睐,虽为后宫之主,可要是被皇上冷落,她这个皇后也不过是个“废后”罢了。
打她入大京,当上大京皇后开始,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为了他们的计划,她得让皇上信任她。不过可没什么是她搞不定的,她成功的让皇上贪恋上她,贪恋上她的姿色,宠她,疼她,自然也顺着她,朝廷上她也能说上话,更准确的说,她说的话份量还挺重,或许在世人眼里,她是个蛊惑皇上的红颜祸水。要真这么说也不错,她现在可真就是祸水了。
凉风瑟瑟,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沙石微微浮起,前方便是南阳镇了,走了一路,队伍需要休整,李槿言他们随意找了个客栈停下。
刚入城时他们发现有一丝不对劲,一般这个点路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行人,虽然没到过节,但一般偶尔出来办事的,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到客栈时,客栈门口的门也是关着的,这要不是看见里面有丝缕灯光,今晚可能就要露宿南阳镇了,毕竟南阳镇就这么一家客栈。
起初掌柜的并不愿意开门,后来在陈泽的威逼下,这才没办法开了门,至于怎么威逼的,大家可以尽情脑补。进去后客栈也与外面一样,除了掌柜的和一个店小二,其他什么人也没有,本以为是不是客人都睡下了这才没人的,可是后来才发现,整个客栈里面除了他们再无其他客人。
见李槿言他们的阵仗,必然不是他一个小小客栈掌柜能惹的。如实招了:原来早在三天前,镇上突然来了一个富商,按理说像南阳镇这种小镇,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就算有做生意的,做的也是一些小本生意,富商来这能讨得什么好处呢?谁也不解。那日富商来时,为庆乔迁之喜,将镇上的百姓们都请来府中做客,百姓们进入府中不得不说豪派,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院子,各式各样的花啊草啊什么。
府中大摆宴席,百姓们用过晚饭后便都各自回家中,可那晚便出了事,大多百姓手臂突然发黑,有些口吐白沫,甚至身亡。起初还只是一两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来去过富商家吃饭的人都有了相同的病状,百姓们想也不用想就猜到问题可能出在了富商那里,纷纷去讨说法,却不曾想,富商自己家中也是如此。百姓们想来富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可他们惨死的家人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所以富商给了百姓们每人点钱也就打发他们走了。
至于晚上为什么要闭门关灯,南阳镇每当有人去世,都会闭门熄灯,这是他们的风俗,便是死去的人往往都要通往地府,转世投胎,这是一条很长的道路,中途断不能出现什么差错,只能让他们顺着那条道一路走下去,通往地府的路只会出现一个光点,那是指引他们正确方向用的,所以若是当有人死去,家家户户都点灯,就会让游魂失去方向。
李槿言倒没有在意掌柜说的后半段,毕竟逝者安息,这是他们这的风俗,理应尊重,可他注意到了前面所说的,手臂发黑,口吐白沫,这他在呈州时都有见过,这种症状,正是——血蛊。
那血蛊起源正是来源于百姓们吃了富商的一顿饭,而这富商又是三日前突然来的南阳镇。他与陈泽对视了一下,知道这个富商可能没那么简单。
若真是血蛊,那他们猜测那个富商可能是西境人。但他们也是真的担心,倘若真是血蛊,那此刻怕难以解决,楚璃玔他们早已回了楠医谷了,回去的时候并未将解药给他们。
不过此时他们有个更奇怪的事,李槿言询问掌柜道:“全镇上下都去了富商家中吃酒席,为什么你没事?”
“哦,那日店里忙,客人招待不过来,所以我就没有去。”
李槿言点点头,看了看陈泽,又看向掌柜的,继续问道:“不知那富商家住哪儿?”
掌柜听说他们要打听富商家住何处,脸色变了变道:“你们问这个干嘛?不会是想去那儿吧?不是不让你们去,是那个地方真真去不得。”
李槿言笑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你只需告诉我们,我们可不愿去送死。”
掌柜的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自从事情发生后,还真没有人愿意路过那里,富商就住在南巷那边,你们从这里出去,一直向南走,遇到第一个拐角进去便是富商家了。”
李槿言不语,起身两掌向前推以示道谢,随后与陈泽二人回了房。
桌上,一烛灯火,两人面对面坐着,李槿言的手指井然有序的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看向门那里。
“将军,你觉得我们此次要不要去富商家中看看?”陈泽道。
李槿言敲着桌子的手突然停住,轻言道:“废话,去肯定是要去的。”他说去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去字。
陈泽见李槿言一直盯着门外,说话又有些刻意,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看了看门外。虽然外面没有灯火了,但里面的烛火倒映出去,只见一个人贴在门上,其动作正是偷听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