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根本伤害不到高焕。已经上午九点，她仍然陷在被子里，哼唧着不想起来。可惜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不客气的震动，吵醒了她的回笼觉。
“喂…”高焕没睁眼睛，接了电话贴在耳边。
“祝贺你恢复自由！”秦杰在手机那头豪放的大笑，“要不你来给我当助理，有你接替我还是挺放心的。”
高焕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道：“我是打退堂鼓专业户。人送外号惹事精。你不怕被行业孤立，我还担心什么呀。”她眯着眼睛拉开一半窗帘，向外看了看，“您也别难为他们五个。为了生活说谎可以理解。我就惨了！以前惹祸无数，如今落得个扫地出门。就算没这件事，早就有很多人满肚子怨言。现在想收也晚了……”
“成为名人，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这也算全身而退。有时间记得来找我玩！挂了。”秦杰的问候向来很短。他又不太会安慰人。这一通电话，能感觉到高焕并没受什么影响，反而很享受现在的时间。他摇头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运输车，看着老展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烟，有些欣赏高焕那份看得开的洒脱。
被电话吵醒。高焕把额头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小孩玩踢毽子。又一阵来电铃声响起，“喂。”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
“听说你失业了？”董成愉悦的声音飘出来，“别把脸戳玻璃上，赶紧洗洗下来。我带你去吃饭！”
高焕噗嗤一笑，“怎么今天都是约我出门的？你别来过我家一次就总想着吓唬人…”话还没说完，她看到楼下有人向自己挥手。
董成从车上下来，摘了墨镜向她挥手，得意的说：“怎么说咱俩也是见血的关系，请你吃饭我想了一年。顺便跟你询点事。”
“呦！口气不一样了。我身上的疤痕可没说原谅你。吃饭是我正好饿了。等着吧！”高焕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董成在里面日子过的怎么样，高焕多半是从老冯那里知道的。后来为了调查养老诈骗的案子，高焕下乡去了很多地方。老冯去见董成的时候，也把高焕的行程告诉了他。熟悉董成的狱警送老冯出去，便闲聊了两句。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抓人与被抓的关系。董成很惦记来探望他的人。他的案子证据不足。就算拖得再久，结果还是老样子。
在所有人惋惜中，案子因证据不足，他被释放了……
高焕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下楼，目光在董成的身上扫来扫去，走到近前才点头夸了一句，“想不到董老板一年不见，消费水平连日攀升啊！咱们上哪吃饭？”
“你想去哪？”董成反问。
高焕围着他黑色大众系轿车转了一圈，打开副驾车门，“我想体验一下你们上流人士就餐氛围。”
“走着~”董成小跑上车，去一家朋友开的私厨。这个朋友还是在看守所时认识的。
车上，开始了两个人的斗嘴模式。还是董成先挑衅的！
“听说这一年忙活三个案子，能多发点奖金吗？”
“你还是说点我开心的事吧！明知道我现在一穷二白，还提钱！过分了啊！”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一点也不好奇，我怎么出来的？”
“嗯，我简直好奇死了…感谢那只叫鹰的鸟，让我亲眼看着你出来。”
“我也觉得他挺狡猾的。当初要是没他的保证，我怎么敢到老冯那自投罗网？你这一年不会是被他摆了一道吧？”
“何止啊…”
“哈哈…我在里面听来的故事都没你的经历好笑。不过说回来，那会你一脑袋扎进钟家，就没想过给自己找好退路吗？新闻这东西是有遗忘期的。你不踩别人的肩膀上去，就意味着被淘汰。所以你确实没在这些人手上拿到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高焕总算明白他接触自己的目的。合着他是觉得陈飞欣赏她，把好东西偷偷送人了？如果董成是这么认为的，那么鹰没能拿到的东西，自然会联想到在她这？想到这里，高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她都应付不来，何况陈飞背后可能是有组织的，她非常有可能瞬间被人设计炸成炮灰……
这顿饭高焕吃的有点忐忑。她总觉得鹰就在身边盯着。期间她把李羽的照片给董成辨认，是主动申请做辩护律师，并且在出来的那天带着房子钥匙车钥匙来的。他们没有聊过私人事情，但李羽说过有需要可以打电话见面。尽管没有证据，董成还是直觉上认为李羽就是鹰。
从私厨出来，高焕提议买两杯咖啡。董成答应了。她拿到咖啡喝了一口，准备徒步回去，兜里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李羽的手机号码，她没存进去却已经记在心里。
高焕催促着董成开车走远点，自己要四处溜达。一年前还是互相猜忌的两个人，能坐在一张桌子吃饭已经不易。看董成的表情，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高焕扬了扬手机，同意他可以给自己打电话。目送董成的车走远，高焕才凑到耳边接听。
“李律师？”高焕冷冷的称呼道。
“是我。高记者！”李羽不甘示弱的回应着。
高焕叼着吸管冷笑一声，“我跟你好像没有业务上的来往。而且我已经被开除也不能随便对外说自己是记者。您打电话过来不太合适吧？”
李羽从后视镜看着高焕慢慢移动过来，嘴角勾起笑容，“怎么会没有来往呢？我是董成的辩护律师，也是那五人讨薪案对方的辩护律师。咱们渊源可深着呢！”
“我谢谢你。说的这么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高焕四下看了看接着说：“如果你是我等了一年的人，还勉强能跟你聊聊。其余免谈！”
高焕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给人点火的本事堪称一流。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不待见自己呢？两招直接惹怒一个人。第一，先挂电话。第二，气势上不在乎对方。若是你表现的情绪迫切，就会给人上套的错觉。
李羽知道高焕这是在试探自己，歪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发动车在下一个路口右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