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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烬

第十三章 村庄

藏烬 言午下溪 1637 2021-05-30 10:00:00

  没走多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主路上的标牌写着旁边分路十公里处有个村庄,我想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去那个村庄,不如现在去看看,吃个饭,也算多走了些地方。进入村庄,那里有个藏族茶馆,也是饭店。我本来想点甜茶,可那个店里只有酥油茶,其实我更爱喝甜茶,甜茶像奶茶,酥油茶却有一股我不太喜欢的味道。可酥油茶能让干裂的嘴唇变得湿润,摸了摸自己皲裂的嘴唇,于是点了一壶酥油茶,两个油饼,坐在店外搭好的桌椅上,吃喝起来。

  边吃边打量了一下这个村庄,这个村子很普通,和其他村子一样,只有十余座藏式风格的房子,村子里几乎没有人走动,只有个玩耍的小男孩,他可能很少看到陌生人,战战兢兢的向我走来。他长得很可爱,但衣服和脸都很脏,我知道他应该不会汉语,取出一张湿巾,撕开递给他,示意让他擦擦脸,他照做了。然后我又把酥油茶递给他,他正要接时,忽然听到某间屋子的喊叫声,他向我纯朴的笑了笑,跑回家了。于是这个村子就又剩下我一个人在外面了。

  吃完午饭,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村庄旁较远的一处高地上站着个藏族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藏袍,头发很长,编了很多小辫子,披在身上,由于有点距离,倒是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但应该是看着村子的方向。我正在疑惑她在干什么,又见一个也只有十六七岁的藏族男孩从一间房子走出来,他拉着一个行李箱,穿着汉族的服装,向着村庄外面走去。他从我的身边走过,我看到他青涩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不舍的模样,心事重重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这个陌生人。走出村庄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并不是他家的另一间房。我好像看懂了些什么,想提醒他那个高地上有个女孩在目送他,又觉得,这种情况下,我做一切都会是打扰。

  忽然困意袭来,莫名其妙的,我就在店外椅子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完整的梦。

  梦里面有个小男孩住在海边,海边有个废弃的灯塔,他总往那里跑,选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选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喜欢那时候金灿灿的海面,也喜欢那片火烧的天空。直到太阳完全消失于海面,凉凉的海风吹起,就沿着小路向家里走去。柔柔的海风吹得人发痒,海水阵阵敲打着灯塔下的岩壁。他总是踢着一双人字拖鞋,扯扯背心和短裤,慢悠悠的走回家,进门前总是看看夜幕降临后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向它道声晚安。

  后来,海边小镇搬来了一户人,那户人有个跟小男孩一般大的小女孩。慢慢熟络之后,小女孩也总是跟着小男孩一起在风平浪静的日子去那个废弃的灯塔看夕阳。他们走过小路,爬上灯塔,眺望远方的海和天。他们都不爱说话,总是一起静静的看着,然后一起回家。小男孩的家更近,他总能先到家,然后再跟星星道完晚安后,看着小女孩消失在回家的路的尽头。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几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一些。他们依然一起去那个灯塔,去看海边落下的夕阳。后来女生给长大的小男孩说了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话。

  “明天过后,我就走了。”

  “嗯。”

  那天回家的路上,男孩走的很慢,进门后直接关上了门,没有向星星道晚安,也没有目送小女孩离开,只是在进门后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那天在灯塔上,女孩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绑着高高的马尾,两鬓散落着几缕头发,海风吹过,几缕头发随风摆动,她专注的看着远方的海和夕阳,男孩却专注的看着她,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她的双眸里尽是这些年来金灿灿的海和火烧的夕阳。他有些感伤,于是没等夕阳落下,也没道别,他就走下了灯塔,没回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球鞋,扯了扯短袖和牛仔裤,向家里走去。

  他回到家里的阁楼,夕阳的光照在阁楼的窗边,阁楼可以看到灯塔,他看着灯塔上夕阳余晖里的她,直到她离开灯塔,离开路的尽头。

  从此他们就断了联系,好多年过去了,男孩也离开了海边小镇。但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废弃的灯塔,想起灯塔上那个一席白裙,几缕头发飘动,注视着远方的小女孩。

  然后,我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眼角有一滴泪。我想了想刚刚做的梦,擦干了眼泪。看了看村旁的高地和村庄的尽头,那藏族女孩和藏族男孩都不见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感伤,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感伤些什么,只能起身朝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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