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LS,我到了LS的工地,工地上有个挖机师傅和水车师傅都叫扎西,挖机师傅年龄大一些,来自LS,水车师傅年龄小一些,来自RKZ,于是我用大小扎西区别他们。有一天,我准备四处看看工地的情况,便坐上了小扎西的洒水车,他的车上放着一首藏族歌曲FLY,正是我那段时间常常听的歌,是一个藏族组合ANU的歌曲。我告诉他,我最近也听这首歌,他笑着回应我说最近这首歌很流行。
于是我们聊起天来,他告诉我他还有个哥哥,叫洛桑,他的哥哥留在家里,照顾家庭,他出来打工赚钱补贴家用。可让我觉得难以置信的是,他和他的哥哥有一个共同的老婆,这让我觉得难以接受,可他却好像没有其他想法。我问他有没有孩子,他说有三个,我又问他知不知道哪个孩子是他的,他说都一样,这着实让我有些颠覆三观,可他却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我又问他他的家里谁当家作主?他说他的父亲,我又冒昧的问他如果父亲不在了呢?他说那就是他的大哥当家。
我在大扎西工作的地方下了车,着实有些无法理解。我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陋习,可这却是他们那里的风俗。我有些漠然,叹息着小扎西的不幸,虽然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有很多东西是独一无二,不可分享的,比如爱情,比如孩子,比如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一个不依附于他人的自由的人生,这些都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人生吧,可小扎西没有这一切。小扎西在这破烂不堪的风俗中变得习惯,变得习以为常,变得无所谓,这是我觉得最难受的地方。
我看着正在工作的三十多岁的大扎西,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又上前问大扎西,他是不是和小扎西一样,可他给我的答案是不一样,他们是一夫一妻制的,XZ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是不一样的,甚至于XZ每个地区的藏语都是有区别的。他们虽然都是藏族人,但从出生,到说话,到生活,以至于死后的天葬,水葬,都是不一样的。
听完大扎西的话,我好受了一点。不一会儿,大扎西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提着一壶酥油茶来看他了。大扎西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下了挖机,和老婆儿女席地而坐,喝起了酥油茶。他们热情的邀请我加入他们,可我却觉得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享受工作间隙片刻的美好,很好,不忍打扰他们,对着他们一家人笑了笑,朝工地的角落走去。
我本来想静静,可小扎西的水车却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已经将工地都洒了一遍水,工地暂时不会有扬尘。他打断了我的沉思,看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邀请我上车,车上仍然放着那首歌。
“你知道这首歌歌词的意思吗?”我看着他老实本分的脸问道。
“我知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开心。你想过人生的意义吗?你要到哪里去?”我问出了这话,才发现,那也是幻问过我的话。
“我很开心,但我不懂你后面说的话,我现在在这里,工作完了,我就回家里去。”
回家里去吗?听完小扎西的回答,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来可笑,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却去问别人。小扎西至少知道要到哪里去,或许他现在知道的要到哪里去并不是他懵懂内心尚未萌芽的要到哪里去。但我希望这个问题,能够一直伴随他,哪怕是他七老八十的时候,在蓝天下,在草原上想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算是莫大的幸运。
我又下了小扎西的洒水车,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我觉得有些倦,好久没出现的幻却出现在了我的副驾,但我对他的出现提不起兴致,我感觉浑身无力,也无暇顾及。只是车外忽然风起,刚刚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瞬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想扎西刚才洒的水成了无用功,好多我曾经想过的事情也如车窗上落下的雨滴滑落般成为泡影。
LS白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匆忙而又迅疾。没多久,天空又转晴,还出现了条美丽的彩虹,横挂天际。我看向副驾,不知什么时候,幻也离开了那里。那雨好像冲走了我的倦和浑身无力,我下了车,踩在湿润的土地上,充满活力的继续我的工作,看着那片完工后会截然不同的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