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我打开电视,看看发生了什么新闻。新闻无非就是那几样:哪里出灾害了、哪个国家的领导人访华了、哪里举办什么节日了······也挺索然无味的,正准备关掉,突然在画面里看见一个男人在笑,他上身穿红色短袖,下身穿黑色短裤。周围空无一人,大概是把别人吓跑了。“这大冷的天,疯了吧。”我心想。再看新闻标题:吴汉一男子在公园傻笑不止,已被警方控制。“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正应了那句古话,‘林子大,啥鸟都有’。”说完就关了电视。
“大爷啥时候回来啊?”我心想着,“等他回来后,就能吃小龙虾了。”心里想着小龙虾诱人的画面,嘴里条件反射式地流了口水。
为了生计,我的大爷在临海的一个县城落了脚,把我堂哥也带了过去。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快递回来很多海鲜,有鱿鱼,有小龙虾,还有我梦寐以求的闸蟹,每逢佳节不止胖三斤。“我们这儿海鲜太多了,吃都吃不完,海鲜这东西都有保质期,捕捞上来再扔掉,多可惜啊。”他给我打电话时说,“你在大学好好学习,这不,寒假马上就到了,等我们过年回去了,咱们吃大鱼大肉,反正你也吃不胖,就多吃点儿。”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每想起此事,我总是忍不住泪水,泪珠顺着眼眶成股留下。“对我们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离开,他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啊!”我对这种病毒深恶痛绝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努力编写代码,让医生和患者间能够更方便的交流,若是因此治好或挽救病人的生命,我该多高兴。
“我们那天很早就起来了,昨晚休息的很好,即使起得早也精神抖擞,照例,我们早早地洗漱完,之后去外面吃了早点,一切都准备就绪。”病毒被控制后,堂哥第一次说起那件事。“那是个好天,不冷不热,我们解开缆绳,驶入捕渔区,突然听到远方传来好几声尖叫。”“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我和我爸都很紧张,很少听到这样凄厉的声音,根据以往经验,多半是有人掉海里了,我和我爸奋力地开过去,准备救人,我倒是更感到好奇。”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海上有薄雾,等离得不是很远,我们看见两艘渔船,像是一首撞到另一艘了。我爸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一边划一边靠近这两艘船。”
“然后呢?”我问。“对面说死人了,我爸问是怎么死的,那边人摇摇头,好像也不知道,我们就继续往他们那里划,划到跟前,看见船上都是尸体。”渔民说:“我们想多挣点钱,起的早,是咱们这行起的最早的,每次都是第一个到捕捞区,看不见其他渔船,今天就看到它了,感觉很奇怪,就开动马达过来了,然后就成这样了,这也不是艘渔船,看这些死人的面孔,应该是外国人,也不知道怎么能偷渡过来。”“这真是倒大霉了,一大早遇见个这个。”我爸说。
“你们也知道,我爸平时就是一个胆大的人,走上了船,进去看了看,刚进去就干呕了几下。”堂哥说完,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大爷是不舒服吗?”“我爸说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发出的臭味太难闻了,之后他在外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憋住气,又进去看了看。”堂哥说。我问:“那这次发现什么了吗?”堂哥回答:“他说里面有像蝙蝠似的动物,有的已经腐烂了,有的还活着。看着那些死人,应该是外国人”
“我禁不住好奇,也进去看了看,直接吐了,”堂哥说,“对,是直接吐了,白吃早点了。”“这么恶心,你们之后报警了吧?”我问。“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走进船舱看了看,后来商量了下,就报警了。”他说。“你们都商量什么了?”我问。“我们在想他们从哪里来以及为什么死了。”他说。“那你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我问。
“我们猜他们不是中国人,从面相判断,在咱们国家也没见过他们身着的服饰,我们都同意这点。不过,我们有人说他们是想偷渡,但也有人说他们本来乘坐大船航行,后来遇见危险了,不得已乘坐小船逃生,反正都是猜的,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他说。“那这些蝙蝠从哪里来的。”我问。“我们也不知道,当我们走进船舱,见笼子里关着好几只蝙蝠,见到我们,它们挣扎逃窜,有几只蝙蝠沉在笼子底部,最下面的蝙蝠已经死去,尸体腐烂。”他告诉我。“真够恶心的。”听完,我也干呕了几次。“这不算最恶心的,有的人手里还攥着半个蝙蝠,蝙蝠的头不见了踪影,我们猜他们把这些蝙蝠吃了。”他说完,我又干呕了几下。
“警察来之前,我们都拍了几张照片,因为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比较特别。”他说。“现在还有照片吗?想看下。”我说。随后,他打开了手机相册,把手机递给我。从几张照片不难看出小船大概长8米,宽4米。船舱被布遮挡着,船两侧有窗户。船舱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人,人影模糊,再加上腐烂,数不清具体的人数。笼子在船舱角落里,里面的蝙蝠依稀可见。
“警察来了就封锁了现场,把我们几个见证人带回了警局。”他告诉我。“是审讯你们吗?”我问。“就是想了解下现场情况,我们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见和我们无关,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让我们连续一周汇报身体健康情况,便让我们回去了。”他说。“如果把你们带到医院检查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这一周就没什么异常吗?”我问。
“没什么异常,体温正常,也不发烧,也没有咳嗽,身体也没有不舒服,如果有异常的话,身体是也能感觉到,”他说,“就算把我们带到医院,也不一定能检查出来,后来咱们不都知道了吗,临近发病,才能检查出核酸异常。我爸胆大心细,还真怕被传染上什么疾病,带着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他说。“这他妈病也真够狡猾的!”我骂道。“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说。
“好巧不巧,这几个见证人都是咱们吴汉的。我爸应该是第一个住院的,随后我也发病了,和他们一联系,他们也是一样的病状,就进了同一家医院,吴汉长江传染病医院。”他悲伤地说着。“我真的对不起,到了大三,课程就变紧了,一方面是需要准备学校的考试,一方面是需要准备英语六级,没来看大爷一眼。”我说着,眼眶湿润了,内心无比自责。“小丁,都能理解,身不由己,不怪你,”堂哥说,“我和我爸起初都觉得是小病,像感冒之类的,以为吃点感冒药就会好点儿,吃过后也没什么用,打点滴也不管用,才去的医院。”“感染上这病,会有哪些症状啊?”我问。“起初的症状和感冒相似,会流鼻涕,打喷嚏,头晕,浑身没劲,不想吃饭,之后却很怪异,会笑。”他告诉我。“笑?”我感到疑惑,问。“对,我也觉得很奇怪,但这是不受控制的,就像感冒了会流鼻涕一样,起初是微笑,可以努力控制不露出牙齿,之后是冷笑,就失去控制,再往后是大声地狂笑,看起来是开心的,但内心极其痛苦,那种感觉也许只有小丑才能体会。”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