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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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吴汉买了几套房啊？”大娘问。“就一套呗，房价那么高。还是爸妈交的首付。”他回答道。“真是有出息了，我孩子顶多能在县城买套房，县城的房价也涨了，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首付呢。”大娘感叹道。“快了，年轻力壮的，多出点力，什么都会有的。”我哥安慰道。“唉，当时让他好好读书，就是不听。”大娘不开心地说。

　　“哥，听说你要结婚了，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典礼啊？”我问。“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不过确实要结婚了。”他淡淡地说。“讲讲呗，哪里认识的？”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问道。“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三才谈，她那个时候决定要考研，我已经准备工作了，就没想到能走到一块儿。我后来在吴汉找到了工作，她竟然也考到吴汉了，就是天意吧。”他说道。我乐坏了，说：“哥，咱都是程序员，没想到你整的还挺浪漫。”

　　“听着很简单，但过程很复杂、很难。这就像人生，很简单，就是由生到死，但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儿，有的让你想活下去，有的让你想去死。既浪漫又无奈。”他说。“你看，这上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大娘调侃道，我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如果晨晨考不上大学，就让他相亲去，结完婚，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娘说。“哎呦，你把考上大学想的太难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大学生。”我愣了她一眼，说。“不是你们那个时候了，因为穷而上不起大学，现在都有助学贷款，不要利息，工作后就可以还，都不用你和叔叔出学费，而且大学有很多奖学金，努力一把就能拿到，你们只出生活费就行，咱们这个条件，还不至于连生活费都出不起，说句难听话，如果晨晨考上了大学，我出生活费都行，等他工作了再还，”土先说，“现在的孩子考不上大学只是因为不好好学，错过了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都怪我啊，没给土中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来回换学校，他本来学习挺好的，尤其在初中，老师经常朗读他写的作文，还获过奖。”大娘既骄傲又不无惋惜地说道。“对于咱们来说，有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前者比较容易，后者却很难。”土先说。“哥，别卖关子，直接说吧，整的神神秘秘，你看，大娘都迫不及待地想听你公布答案了。”我瞅了他一眼，说道。

　　“一次是通过上学，准确来说是上大学，学通一门知识，掌握一门技能，能更好地从事一份有发展前景的工作。”他说。“那后者呢？”没等他说完，我问。“后者就是通过工作。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工作，争取做到极致、做到无可替代，但这需要更多的时间，也更难。毕竟有人既有很高的学历，掌握独特的技能，又踏踏实实工作。很难被同龄人或者同行人超越。”他回答道。

　　“你是说你自己喽。”我调侃道。“我学历并不高，目前也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通过不断地跳槽，找到合适的公司。”他认真地说。

　　“你哥说得对，不上大学很难有好的出路，你不用想别的，你就想想咱们的亲戚，考上大学的人在做什么工作，没考上大学的人又在做什么工作，对比一下，你就知道了。”大娘也说道。“好好培养晨晨，希望他不仅考上大学，还考个好大学，咱们家族到时候又出一个大学生。”我对大娘说。

　　“对了，土先，你六爷给你钱没，丁丁，你呢？”大娘问。“什么钱？”我诧异地问。“婶子，你是说那回事儿，如果考上了大学，六爷就会给我们钱？”土先问。“对啊，给了多少啊？”她问。“给了一千，当时直接给我爸了。”他说。“他不是说给两千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大娘责怪道。“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多亲戚对我说过这个事儿，如果我考上大学，他就给我钱，但他没有当面跟我说。”土先说。

　　“你呢？”大娘又看向我，问。“没有吧，我没听说这件事。”我一脸茫然，说道。“人家心意是好的，给多少都不要紧，当然了，老人家也要说话算数，不然多丢人啊。”土先说道。“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就是你们的四个姑姑，但家里穷，不敢再生了，就领养了一个孩子。”大娘告诉我们。

　　“你是说我们有一个叔叔，那他人呢，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土先很惊讶，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这个‘叔叔’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就跑了，”她说，“四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他老伴前几年去世了，他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听着也怪可怜的。”我说。

　　“你们的爷爷都提及过他，说他年轻时不好好干，光想着偷懒，还爱占小便宜，别人都不愿意理他，他盖房子的时候，除了你们的爷爷帮他，谁也没来。”她告诉我们。“议论别人的生活也没什么意义，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我说道。“对了，我才想起来，你爸妈现在怎样了？”哥哥突然问我。“在医院进行康复治疗，身上的病毒应该被清除干净了，但是身体需要康复，得大半年才能出院吧。”我说。

　　“这可真倒霉，没想到能降临到咱自家头上。”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我说，“也可能是件好事儿吧。”“你这傻孩子，可不能说这样的难听话啊。”大娘立刻训斥道。“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清理病毒也相当于给我爸妈的身体做了一次大扫除，我看了他们各自的诊断书，医生告诉我了，我妈身上的血管被疏通了，她身上的血压没那么高了，如果保持下去，不会再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了。我爸的情况类似，他之前的风湿病好了很多。”我说。

　　“这真是福祸相依啊！”我哥惊叹道。“什么相依，明明是走了霉运，赶上这倒霉事儿。”大娘说。“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世上没有绝对的福，也没有绝对的祸。”我心想。“现在去医院能看到你爸妈吗？”他问我。“现在还是比较紧张，你最好等疫情好点儿再去吧，门卫不一定让你进呢，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还被隔离着。”我说。“那估计来不及了，过几天还要回去，时间不早了，我回去收拾下，房间还乱得很。”他说。

　　“你再坐会儿呗，着什么急啊？”大娘说。“姥姥给我打电话了，说想我了，让我这两天去一趟。我今天回去拾掇拾掇，晚上洗个澡，明天早上就过去。公司还有很多事儿呢，不会让你假期闲着的。”哥哥说完起了身，准备要走。

　　“早点结婚吧，趁亲戚都在家呢。”我也站了起来，说道。“这不等着叔叔和婶子出院呢，他们一出院，我和女朋友就举办结婚典礼，这样他们能赶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我买几瓶好酒送给你，庆祝下。”我说。“好嘞，等着那一天呢。”他说完，推开了屋门，朝外边走去。大娘和我也跟着走了出去。“回去吧，不用送了，我有空会再来。”他朝我们摆摆手，转过了身，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