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47

　　正文共： 275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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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我翘起二郎腿，说，“这不就是自从人类诞生就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怎么说呢，生活在这个世界既非常有趣，又索然无味。”他却这么说。“这话好矛盾啊，怎么理解呢？”我问。“所有想要的都触手可得，也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没有奔头和成就感啊。无论科技怎么发展，生活无非就是那样，而且我们寿命这么长，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没意思的，”他解释道，“所以我们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打发无聊的时间。”

　　“真是很难想象，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似乎都很忙，底层民众很忙，为了生活起早贪黑劳作，极少有闲着的时候，中产阶级则是想着如何让后代能有更好的教育资源，让父母享受更好的医疗条件，资产阶级则想着怎么扩大生产规模，总之，从好了说，是想着过更好的生活，说难听点，就是想着怎么挣更多的钱。”我说。“听起来很惨。”听完后，他说。我点了点头。

　　“能过上你们这样生活的，只是极少数，少之又少。”我说。“听你这么说，觉得你们活着更没什么意思，人的寿命和繁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应该做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研究宇宙，研究自然，创造美，过上幸福的生活。”他说。

　　正当我们说着，一个穿着服务员款式服装的仿女性机器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托盘。“挺漂亮啊。”我说。“这是机器人。”他说。“您好，您点的餐已备齐，请慢用，请记得给大厨写信哦。”它开口了，努力地对口型。我把餐摆好，等它走后，我问：“听过给好评的，但是写信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是我们自发的一场运动，就是感恩运动，对任何不是靠自己取得的东西表示感谢。”他告诉我。“这咋跟电视里播放的一样，让孩子给妈妈洗脚，道德绑架吗？”我想了想，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发的，甚至是自杀，因为活的时间太长了，活够了，就快乐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说。

　　“我对教育感兴趣，你一会儿带我去看看这里的学校吧。”我提议。“好啊，我们可以选择上学的方式。”他说。“啊，什么方式？”没等他说完，我打断道。“很多种方式，比如在家学，通过芯片进行学习，在学校跟着同学一起学习，学习形式多样，学习的内容也很广泛，可以学怎么做饭，学习怎么控制情绪，学习怎么踢足球。反正你能想到的，我们这里都有。”他说。“那这怎么考试，很难公平啊。”我问。“你说的考试指的是评价学生学习的成果吗？”他询问。我点了点头。“我们没有考试，因为不需要。”他说。我呆住了，越来越觉得和他没有共同语言。

　　“你们的教育体系或者制度是怎样的呢？”我问。“我们没有所谓的教育体系，也没有人管这个。课程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必修课就是为了生存而学习的科目，选修课更多的是学生感兴趣的课程。”他告诉我。

　　等吃过饭后，我们便到了一个学校。和我想的不一样，这个学校竟然没有围栏，从外面看的话，和其他居民楼也没什么不一样。“学校连保安都没有，真不怕出现什么危险状况吗？”我对这样的情形提出了质疑。“基本上不会出现你所说的危险状况，老师经过专门的训练，知道怎么保护孩子，况且，你忘了这个芯片吗？”他指着胳膊上的某个地方说。“如果真的遇见极其危险的情况，芯片会做出预判，比如有精神病闯入学校，芯片会同时将这个情况上传至处理系统，有专门的负责人轮班倒，就是为了处置这种情况，芯片有自爆功能，如果有人将会做出危害他人生命的事情时，芯片负责人会第一时间看到，而且芯片会智能判断是否爆炸。”他告诉我。

　　“会不会出现误判呢？”我问。“基本上不会的，人名关天，人具有优先决定权，只要芯片负责人决定不自爆，芯片便没有权利爆炸。”他回答。“那会不会来不及，万一负责人还没判断清楚，精神病就伤害人了？”我问。“不会的，芯片会在它伤害人之前自爆。”

　　操场上，老师在和孩子们玩流传已久的老鹰捉小鸡，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很久没有看到了，我竟有些感动，泪珠润湿了眼眶。这种场景迸发出活力与生机，充满着生命力。

　　“我们那个时代教育资源不平衡，绝大多数资源集中在极少数地区。”我说。“哇塞，你们还缺这个，太落后了吧，”他嘲笑道，“教育就和水资源一样丰富，没有人会担心这方面，走吧，带你去个地方，你自己逛。”

　　他随后带我飞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散落着一些五、六米高的魔方状的东西，“你们在土地上种植这种方块儿啊？”我感到很奇怪，问。“这不是长出来的，是已经合上的建筑物，现在是封闭状态。”他告诉我，指着“方块儿”间的一个两层楼高的楼房说，“展开之后是那个样子。”

　　我看到有人走到一个方块儿前，用脚踩了草地上的某个区域。“魔方”竟然慢慢地膨胀，最后变成了一栋楼房，牌匾上写着繁体的“书”字。“那是写作区，你自己去逛逛吧。”他说，说完，我就径直地走了过去。我仔细观察这栋楼房，也没发现任何不同，就走了进去。

　　绕着建筑物的是一个个桌子，每个桌子上方都放有显示屏，此时都是黑屏。没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地进来很多人，他们头上都带着弯曲的线，连接着两个耳朵，像是耳机，看起来很奇怪。有两个人结伴从我旁边走过，走在左边的人问：“今天准备完成多少？”另一个回答：“不多，就5万字。”“那挺少啊。”左边的人说。

　　所有人都找桌子坐了下来，我见状，也赶紧找了一个空位置，装模做样地坐了下去。我看着坐在我右边的人，他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又像在休息。他在我猜测的瞬间睁开了眼睛，打开显示屏，把那个弯曲的线向上轻微地挪移，使两个触点紧贴太阳穴。

　　他静静地看着显示屏，一言不发，显示屏上竟然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出现了文字，有些地方的字还能进行修改，不管是增加文字，还是删除、变换、挪移，速度都极快。显示屏下方显示着字数，从0字增加到1000字，也就不到5分钟。“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着。”我心想。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他摘掉线，按揉起了太阳穴，像是在做眼保健操，结束后，他呆呆地看向窗外。

　　“大哥，打扰一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啊？”我探着头，轻声问。“写作啊。”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写作啊？”他反问道。“就是进来看看，学习一下。”我连忙解释。“戴着这玩意儿，就行？”我问。“这是转化器啊，就是将大脑想到的文字转化到显示屏上，也可以这么理解，转化器将大脑中的神经信号转化成文字。”他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