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西关月桂堂春

第二十八章:良缘

西关月桂堂春 小强小姐 6595 2021-11-08 13:01:01

  护卫西北的功臣不日便抵达洛京,陛下已然十分期待了,礼部特意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专为接待他国使臣所建的十安别馆,同时弥夏部落派人进京求和,自然也住在这里,他们呈请道,愿年贡良驹宝马十万匹,裘皮香料、药草美酒不计,以求朝贡封赏,岁岁不绝。

  昀初知道后觉得好笑,她对陛下说:“你也不怕他们又打起来。”

  陛下却不担心,他缓缓坐下,从桌上拿起一把木质的短剑,细细打量,得知这是平儿的玩具之后大为惊讶,不禁问道:“他才一岁多你就给他玩儿这个?”

  昀初不以为意,她无奈地说道:“还不是那个朱青,上次平儿见了他的配刀,非要上手去拿,朱青怕伤到他,回去之后连夜做了一把木头剑,可把这小子乐坏了,话都说不利索就拿着剑喊打喊杀,我看以后八成是个暴君。”

  陛下一听不乐意了,大周本来就是马上打来的天下,北堂一族除高祖外,没有一个帝王上过战场,既然平儿喜欢打仗,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御驾亲征呢。

  谁知这话刚落地,平儿就被乳母从太后那里抱回来了,见到父皇手里的短剑,兴奋地跑上前,拿在手里就“打打打”地大喊,口水流了一地。

  昀初和陛下面面相觑,无奈地耸了耸肩,陛下觉得尴尬,马上抱起平儿,用帕子帮他擦去口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君者,还是要以仁和治天下,等你再大点,就该请太傅亲自教授了。”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一样,呵呵地笑了。

  可也不知怎么了,明明白天还生龙活虎,晚上平儿就发起了高烧,迎春怕底下人说不清病情,亲自跑着去太医院请的许太医,许太医没有丝毫耽搁,提着药箱就来了。

  只见皇后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单衣披发,怀抱着太子不停哭喊,太医心有不忍,接过孩子仔细看查,果然是高烧,竟有些惊厥,太医用过针灸,孩子才安定下来,又开了方子让下面的人抓药熬药,折腾了一个时辰,等汤药不烫了,却怎么也灌不进去,陛下问讯赶过来,皇后此时已经有些恍惚了,她跪在床边,不停地呼喊孩子的乳名,闻者落泪。陛下眼眶一热,上前抱住她,安慰规劝,可娘娘却嚎啕大哭,口齿不清地哭喊:“平儿病了,怎么也不吃药,怎么办,怎么办?”

  “陛下,以老臣之见,可以将药让太子乳母服下,化作乳汁喂给太子,或许有用。”许太医此番提议,陛下也同意,迎春便将药碗端给了乳母。

  喂过奶之后,平儿的呼吸均匀了不少,可依旧热气腾腾,太医的意思是最好晚上一直用温水擦拭孩子的身子,方便散热,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太子就可以生龙活虎。

  昀初这才擦干眼泪,等秋苓端过水来,她亲自拧干棉巾反复擦拭,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假手于人,动作尽可能得轻柔,生怕弄伤孩子娇弱的皮肤。

  任凭两个丫鬟如何劝说,皇后都不肯休息,就盯着太子连眼睛都不敢眨,陛下命人将软榻抬了过来,他今晚也要在这里陪着她们母子。

  第二日,天还没亮,迎春进来伺候陛下穿衣早朝,皇后和太子还在熟睡,陛下轻轻探了探平儿的额头,果然退烧了,可再看昀初的脸颊,眼下乌青,颧骨凹陷,嘴唇干裂,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许太医说,娘娘体内的剧毒无法完全清除,狼毒草的毒性太过强劲,即使有解药,也会损耗娘娘的身体,令她气虚血亏,畏寒怕冷。

  每每想到这里,陛下的心就如同被万箭穿过,他不顾众臣反对,坚决与弥夏议和,正是因为太医告诉他,胡部应该有高人,能解狼毒,只是他们时时迁徙,又常常杂糅混居,想要寻得,必须深入草原,尽可能地融入这些部落。

  平儿被乳母抱去喂奶,昀初才终于放心安睡,吃过药后,迎春将床幔放下,她翻身向里,猛一咳嗽,手帕上便沾满了鲜血,猩红如玫瑰,她将手帕藏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睡着了。

  几日后,她的身体和精神迅速恢复,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一大早,迎春将内廷司新做的宫服端过来,伺候她穿戴好,又梳了一个时兴的发髻,一时兴起还在额头点了花钿,两个丫鬟左看右看都说娘娘终于越来越像在鹭州王府的时候了,这话惹得昀初觉得好笑,她便质问道:“难道现在的我和鹭州的我不一样吗?”

  秋苓嘴快,连忙回答:“当然不一样,在鹭州的时候,娘娘每天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心没肺,要多快活就多快活,可自打进了宫,总不见娘娘笑,人也消瘦了不少。”

  昀初无可奈何地叹气,在她们眼里,她就得上墙揭瓦,下河摸鱼,这样才叫快活,可在她心里,抚养平儿从襁褓孩提到蹒跚学步,再到咿呀学语,哪一步不是欣喜与满足呢?

  可迎春却说:“娘娘一门心思都在太子身上,这许久都不见您与陛下亲近了。”

  昀初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真的不自觉疏远了陛下,他每次来静安宫,自己的目光都在平儿身上。

  正在这时,陛下下朝回来,见到昀初的样子,一时间有一种久远的熟悉感,那些在鹭州的日日夜夜,昀初都是这样美丽动人,像初放的白荷与落日下的玫瑰,既清丽纯洁又热情明媚,只是已经好久,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她。

  昀初静静地走上前来,抚了抚云鬓,羞赧一笑,柔柔地问道:“昀儿这样好看吗?”

  好看,似仙女一般,令人仰望膜拜。

  宫宴上,昀初还未落座,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小胖子拓跋牧都,神情倒没变,只是更加黝黑了,举手投足都有了京城世家子弟的优雅与大方,昀初很满意,忙招呼他过来问话,牧都征得韩将军的同意,便快步走上前屈膝下跪,口中说道:“参见皇后娘娘。”

  陛下很是欣慰,直夸韩邵鹏教导有方。

  整场宴会都十分热闹,气氛融洽,直到弥夏部落的使臣觐见,昀初才发现牧都一直低头玩弄酒杯,一眼不去看那使臣。

  可使臣反而对牧都很感兴趣,经陛下同意后,反而向牧都和韩将军敬酒,牧都无奈,只好一饮而尽。

  此时,穆雷便站起来举起酒杯,提酒助兴,恭祝大周和弥夏世代和平,繁荣与共,陛下与众臣深觉欢喜,纷纷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宴会结束,昀初回到后宫,陛下替她脱去宽大的外衣,见昀初一直闷闷不乐,似乎有话要说,他便先她一步解答:“牧都原本就是弥夏胡人,只是他的母亲犯了大错,被首领赶出了部落,不得已才到西昌谋生,幸得有你们家照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方才,那使臣自然是认出来牧都了,所以才假借敬酒的名义仔细辨认。”

  昀初这才明白,牧都在部落里肯定受了不少苦,小的时候才变得蛮横暴力,经常欺负同街的小孩,昀初自然没少揍他,只是她们一家回京之后,就与牧都断了联系,上次还是听父亲说,牧都的母亲去世后,他便投身军中,誓死效力于大周。

  “幸好拓跋是大姓,搞不好我还以为他跟那个拓跋石熊有什么关系呢?”昀初自嘲地说道,可转念一想,心思便转到其他事情上了,刚刚在宴会上,她特地嘱托内廷司务必挑一些模样姣好的姑娘,可牧都和韩邵鹏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匆匆掠过几眼,就赶忙去跟其他同僚喝酒去了,真是白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可陛下却很释然,他笑道:“他们两个一直清心寡欲,这才刚回京,你就大鱼大肉往他们面前塞,光舞蹈不行,你还叫了乐伎和歌女,偏偏但冲着他俩又唱又跳,人没被你吓跑就不错了。”

  昀初努嘴不服,心里想道,人家又不是月老,哪里会牵线保媒,牧都好说,回头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行了,毕竟年纪也小,可韩邵鹏就不一样了,他三十大几了还是孤身一人,可不就是对女孩子无感嘛,既然这样还怎么给他找个媳妇,唉,昀初觉得头疼。

  都怪颜仲琪这个多嘴怪!

  正当昀初因此事头疼的时候,宫中却传来好消息,原来,庆瑶公主那日在姐姐庆元的公主府见到了前来赴宴的牧都,一见倾心,虽有其他年龄适中,模样较好且都有功名在身的男子作陪,但情窦初开的公主就只看上了牧都,原因是牧都说起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西域草原风光让久居深宫的庆瑶心向神往,当即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会骑马吗?”

  众人哈哈大笑,驸马颜仲琪便解释道:“你的这位牧都哥哥是奋勇杀敌,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英雄,你说他会不会骑马?”

  瑶瑶脸红了,躲在姐姐身后不敢出来,但是牧都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回公主,臣出身胡部,自小便会骑马,如今在军中,属臣的骑技最好,您要是也想学,臣可以教你,只是最好的马不在京城而在草原,最宽广的天地也在草原。”

  此言一出,众人惊呼,谁也没想到木讷憨厚的拓拔将军竟然如此巧言令色,几句话就哄得小公主心花怒放,眼睛总偷偷落在他身上,而牧都自己却大大方方地迎接公主的目光,毫无做作。

  于是第二天,庆元便进宫将此事告知昀初,昀初听完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小时候经常欺负女孩子的小胖子吗?

  “皇嫂,我觉得这个牧都太嚣张了,好想揍他,几句话就把瑶瑶哄住了,今天我刚进宫,嘉太妃就派人请我去宫里喝茶,拐外抹角让我探探你的意思,说毕竟你是牧都的姐姐,又是瑶瑶的嫂嫂,若此事能有你从中说和,做个媒,那必定是一段良缘啊。”

  昀初笑得前仰后合,捂着嘴,生怕露出牙齿,这是好事,她自然十分愿意,于是便让迎春传话去请牧都进宫,算好的时辰,又把瑶瑶和嘉太妃请过来藏在里间,嘱咐她们千万不要出声。

  牧都卸了铠甲,身着常服进了静安宫,目无斜视,恭敬行礼,昀初看着很欣慰,连忙免礼请他入座。

  简单寒暄了几句,牧都全都认真回答,连吃了什么,学了什么,交了什么朋友都一一禀告,但昀初并不在意,连忙转移话题。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问道:“宫里有一位小公主,叫瑶瑶,想必你也见过,清丽可人,眼下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前几日陛下跟我说,准备选兵部侍郎,也就是宰相大人的侄子柳寒亭做驸马,我也不认得这个人,知道你们常在一起练兵骑马,所以想问问你这个人如何,能否配得上我们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妹妹。”

  只见牧都再次颔首行礼,然后便正正经经地回答:“柳侍郎俊雅疏阔,仪表堂堂,且为人中正不偏私,确为公主良配。”

  昀初听完这话,与里间皱眉瘪嘴的瑶瑶一样的表情,难不成牧都对瑶瑶没意思,都是女儿家一厢情愿,可又看到牧都一个劲儿喝水,不知是紧张还是心里有事,大汗淋漓,一边用手抹汗一边又正正衣裳,昀初这才明白,原来也不是不在意。

  于是便又说道:“陛下也觉得很好,只是瑶瑶自己不喜欢,说什么出身皇家,万事难随人心意,除了相伴一生的丈夫必须是自己心仪之人,其他都可将就,我和陛下听完都很感动,但是还是觉得柳侍郎是良配,所以陛下准备今日召他进宫,问问他的意思,如若他也没什么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毕竟,谁不想娶天子之妹啊,你说是吧,小胖子?”

  牧都长叹了口气,没有立即接话,里头的公主已经心急难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准备送牧都离开,毕竟如果他心里真的没有公主,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让公主难堪,但还没出宫门,牧都突然折返,重重地屈膝跪地,进而说道:“请娘娘转告公主一声,如果她还是想学骑马,臣可以教她。”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据我所知,柳侍郎马也骑得很好啊,定亲之后,他可以亲自教公主。”昀初故意逗他。

  却没料到牧都却沉沉地说道:“臣自知出身比不上柳侍郎,但也祈求陛下和娘娘给臣一个机会,回到西北之后,臣一定找机会再立军功,封侯拜相之后再向公主提亲,如若不幸战死疆场,再请陛下和娘娘为公主择婿。”

  “呸呸呸,说什么呢,不吉利,”昀初急忙拉起牧都,进一步反问:“这么说,你心里有公主是吗?不想让她跟那个柳寒亭成婚?”

  牧都这才抬头,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昀初不放心,又问道:“你不过才见公主一面,就喜欢上了?”

  “不只一面,去年臣离京之前,娘娘曾召臣进宫嘱托说话,在御花园长枫道见过公主一面,公主身着青衣,在枫树下翩翩起舞,臣心动不已,只是即将离京,也不知何日能回,便将此情藏于胸中,昨日有幸再见公主,实难自抑,相思成疾,若为公主择婿,也请娘娘和陛下考虑考虑臣,若得公主青睐,臣必定万死不悔,待公主如双目一般疼惜。”

  昀初听后心里波涛汹涌,怎么也想不到这傻小子竟然如此深情,于是也打算替他要个说法,只见她大声说道:“陛下和我对你自然十分满意,就是不知道公主心里怎么想啊。”

  可还没等牧都答话,瑶瑶却突然冲了出来,只见她面色绯红,喘着粗气说道:“我愿意!”,然后又努力平静下来,声轻如蚊地说:“我愿意嫁给牧都将军。”

  昀初与庆元相视一笑,嘉太妃也兴奋地用手搅弄着手绢,牧都这块木头此时已经石化,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瑶瑶也低着头不发一言,直到陛下走了进来。

  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牧都拉到瑶瑶面前,郑重其事地质问道:“瑶瑶是朕最小的妹妹,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你若真是倾心于她,就须得负起责任,千万不能辜负她知道吗?”

  牧都这才忙着点头,恨不得给陛下立个军令状。

  接着陛下又说:“弥夏虽然又与大周议和,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反复无常,处事卑劣,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强权,你与韩邵鹏不日就得返回,瑶瑶若是许给你,就得随你长居西北,这一点你可曾想过她是否愿意?”

  牧都被陛下的这话问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无法替公主表决心,可公主却说:“天苍苍野茫茫,策马奔腾,纵横疆域,我愿意,而且十分向往。”

  昀初也被感动了,本来她还想劝公主西北草原虽然天高地阔牛羊成群,可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居住在西昌的,因隔着贺兰山,那里常年干旱少雨,所以便依赖地下水灌溉农田,饲养牲畜,与京中繁华难以相比。

  可是没想到陛下却十分阔气地说:“如此那便更好了,两情相悦,又不怕吃苦,那朕这西北疆域就指望你们俩了。”

  说罢便将两个人的手拉到一起,牧都虽然肌肤黝黑,但仍然肉眼可见的羞赧,瑶瑶就更不用说了,低头窃笑,脸红到耳根,庆元又过去扶嘉太妃,她见女儿心愿达成,便过来向陛下和娘娘行礼致谢,哭诉道:“我知道她是个关不住的野孩子,成天就想着往外头跑,时常担心她这辈子不能得一个好夫婿,如今见了牧都将军,心里很是欢喜,瑶瑶也喜欢,在此就把瑶瑶的婚事托付给陛下和娘娘了。”

  昀初和陛下哪里舍得太妃如此谦卑,便当即承诺一定要尽快让公主风风光光地出嫁,但是庆元却说:“国丧三年未满,即使成婚也要等到来年,刚好这一年的时间咱们给瑶瑶准备嫁妆,也好叫我们的小妹妹再长大一些,成婚之后,才能多多生儿育女啊。”

  “皇兄,你看她……”

  瑶瑶都快被羞哭了,庆元才笑着收起话,可众人都知道她所言不假,正巧嘉太妃说,再留一年也好,正好帮她立立规矩,万不能给哥哥嫂嫂丢人。

  如此便十分圆满,太后听闻,也乐得开怀大笑,让嬷嬷从内库挑了几匹最好的大红锦缎给瑶瑶选做嫁衣之用,还专门吩咐内廷司找最好的制衣工匠和珠宝艺人为瑶瑶定做凤冠霞帔。

  于是庆元便跪在母后脚边撒娇:“母后偏心,那年人家出嫁都没有瑶瑶这般待遇,人家心里不平衡。”

  太后指着她的小脑袋嗔怪道:“知道你受了委屈,匆匆忙忙就嫁了人,母后疼你,你那公主府想来什么也不缺,等你的孩子出世,母后便亲自替你操办满月宴,你看可好?”

  庆元一听立即换了笑脸,不但如此,太后还把她宫里常摆着的紫晶石榴赏给了她,寓意多子多福,陛下和昀初看着如此和睦的场景,打心眼里觉得欢喜。

  嫁衣很快便裁制好了,剩下的就是在上头绣龙凤花纹,内廷司交过来的绣样昀初和公主都觉得太寻常,陛下有次过来,见她们几个在讨论,便说自己可以开云(中国)一个极好的绣工,保证能让嫁衣锦上添花,昀初和公主们本来不信,但看着陛下信誓旦旦的样子,也难得他有意思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尽点心力,便由着他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陛下命人将嫁衣呈了上来,昀初进门的时候便觉得那绣工背影很是熟悉,但因穿着内廷制服也没有多想,可等到宫人通报之后,那绣工急忙下跪行礼,昀初才看清,原来陛下开云(中国)的这个绣工,正是他在鹭州时所营救的乐伎董丽娘。

  以前便听说她出身绣匠世家,因被奸人所害导致家道中落,无奈投身乐班,自从被王爷营救之后,一直掌管着织造庄,如今,锦绣华庄的绣品和各式绸缎已经在京中供不应求,陛下登基之后不久,锦绣华庄便归并到官府的织造司了,但其出品的样样东西,依旧都被达官贵人们疯抢。

  陛下说:“董丽娘被调到内廷主要就是为了制作嫁衣,她的手艺自然不用怀疑,宫中技师虽然技艺高超,可终归太过匠气,不敢大胆创新,董丽娘在宫外见多识广,绣出来的花样也更新颖一些。”

  昀初轻轻抚摸那件光华夺目的嫁衣,大红的颜色衬得人喜庆端庄,瑶瑶试穿之后非常满意,嘉太妃说,甚至比她当年嫁给先帝时的那件还要好看。

  昀初一直笑着看瑶瑶,是啊,这个样子的女孩子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模样,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新娘手持却扇,新郎高头大马相迎,拜天地,拜父母,入洞房,点红烛,合卺酒,鸳鸯帐,莲子花生摆满床……

  她心目中的婚礼就是这样啊,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多么令人向往,可于她自己,终究是不能了,她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怎可再行婚礼呢?

  于是,她的脸上不由地溢出无尽的落寞,像浮云蔽月,雨打芭蕉,或是远山渐渐消融的白雪。

  陛下见了,无比心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阳春三月,在桃花遍开之日出嫁,和风朗日,杨柳依依,该有多好啊。

  可对于她来说,终将,是不能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