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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月桂堂春

第三十章:诀别

西关月桂堂春 小强小姐 6260 2021-11-08 13:03:43

  马车行得慢,快天亮才回到宫中,迎春侍奉娘娘睡下,陛下也该去早朝了,等昀初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她怀里抱着的是平儿的襁褓,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秋苓进来询问道:“许太医带了一位姑娘在殿外候着,说是来给娘娘请脉的,这会儿叫进来吗?”

  昀初有些好奇,不知道许太医带了一位什么样的姑娘,据陛下说,这位姑娘是许太医的师父韩老先生的养女,继承了他的衣钵,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经达到韩老的水平,年前,许太医就写信请姑娘过来,奈何路途遥远,走了快两个月才到京城,昨日才进宫。

  昀初连忙叫请进来,她自己也穿戴好坐在围椅上。

  只见许太医领着一位身穿白衣,容貌清秀,气韵不凡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等那姑娘走进了,昀初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乍见之下竟觉得欢喜。

  太医叩拜之后说道:“回娘娘,因老臣年迈,耳聋眼花,不敢再耽误娘娘凤体,特从渤海请来了老臣的师侄女白枳,接替老臣照顾娘娘。”

  白枳便俯身行礼,虽不大规矩,却诚意十足,是宫外的女儿礼,昀初笑着起身,拉着白枳的手说道:“那便有劳白姑娘了。”

  昀初的手寒凉,白枳温热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切脉,仔细切过之后,谨记师父的教诲,不于病患前表露声色,于是她收手之后说道:“娘娘的身体虽气血两亏但所幸根本尚好,从即日起,娘娘用药不必太过频繁,以药膳食补为要,我每次会亲自将汤药熬好端来,娘娘大可安心养病。”

  昀初听完,与迎春和秋苓一样欢喜,她随即便将白姑娘留住在静安宫的偏殿,方便实时传召,侍奉及时,陛下听完也觉得很好。

  迎春带人将偏殿细细收拾,许太医又从太医院调来许多医书和药具供姑娘使用,白枳也随太医去了一趟太医院,要了一些近段时间常用的草药,其实也不多,不过十几个药箱,都是常规药草,许太医有些困惑,忙问为何用药不派人来太医院抓,何必要费功夫亲自抓药熬药,白姑娘听完,浅浅一笑地说道:“这样好叫娘娘觉得心安。”

  因白枳在宫内时常熬药,静安宫内竟然难得有一些热腾腾的氛围,有时候迎春和秋苓也会帮忙切药晒药,满院子竹架和簸箕,昀初每每看到,都觉得十分有烟火气。

  “白姑娘,这个栀子壳收起来放到哪儿?还是上次那个白瓷罐子里是吗?”是迎春的声音。

  “对,就放在白瓷罐子里,上头有名字。”白枳指了指一旁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甘草在哪里?小厨房说要做甘麦大枣汤。”是秋苓在问,两个月下来,静安宫里的人竟然都学会了几道简单的药膳。

  白枳回答:“已经叫人送过去了,我这里做了山楂脯,天儿热,娘娘近日胃口不好,吃这个比吃药好。”

  ……

  每天,昀初就在廊下坐着看她们忙里忙外,也没时间想别的,每次陛下来用了膳,或者小坐一会儿,回去都要更衣,总是浸了一身的药草味。

  有时,却又是紧张万分,娘娘咳过几回血,众人都人仰马翻,但白姑娘医术高超,见多识广,总是能云淡风轻地施针抓药,久而久之,静安宫上上下下都对她言听计从,毕竟关乎娘娘,谁都盼着娘娘早日康复。

  有时候傍晚天气好,白枳便扶着娘娘在花园里走走,或者去太后宫里坐坐,有一回太后留她问话,回来晚了竟然在宫里迷了路,越走越深,娘娘派人来接没有找到她,最后还是谢錾在宫里闲逛,把她领回来的。

  回来后昀初便问道:“那个冷面佛爷没有吓着你吧。”

  白枳微微一笑,回答道:“还好,谢大人话不多,却很热心。”

  昀初笑了,自从在王府初见,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副热心肠,除了陛下交代过的,明明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天这么晚了,难为他不计较孤男寡女送人回来。

  “回娘娘,这是太子的书信,陛下让臣转交给娘娘。”谢錾颔首将信件奉上。

  昀初笑着从迎春的手上接过来,也没有着急打开,只说道:“多谢你帮我把白姑娘带回来,也麻烦你替我送信。”

  谢錾拱手抱拳便离开了,此后,他常常往返皇宫和山外天,然后回来向娘娘汇报太子的长进。

  到了八月中秋,梓宸宫内的桂树开了花,满树金灿灿的小黄花,香气扑鼻,在静安宫都能闻得到,太后娘娘难得有雅兴,在中秋节这日将庆元和驸马请到宫里,陪着哥哥嫂嫂和宫里的长辈们赏花赏月,还特意嘱咐将太子接了回来。

  昀初与白枳愈发亲近,便带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太后也说,只是家宴,不要拘谨着,一家人说说笑笑喝酒赏月才好,平儿许久未见两个表弟,拉着他们说个不停。

  庆元看到太子给他两个儿子带了礼物,各是一把制作精巧的弹弓,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儿表演了百发百中的绝技,两个弟弟对这个大哥非常佩服。

  陛下朗笑着说道:“打虎亲兄弟,衡儿、茂儿,以后你们两个长大了,要和太子哥哥一起上战场杀敌好不好?”

  两个孩子连忙跪下磕头,小大人一般回答:“回皇帝舅舅,衡儿/茂儿记住了。”

  平儿给祖母磕完头,连忙跑到昀初跟前坐下,一段时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可惜见到母亲还是有些孩子气,想跟母亲撒娇,却看到旁边陌生的女子,男孩子有些害羞,便立马坐直了身子。

  昀初笑了,指着白枳对平儿说:“这是从渤海远道而来给母后治病的姑姑,平儿,快叫人。”

  于是太子站起身,向白枳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无关乎身份地位,只是身为儿子对医者的拜托,请求她能医好母亲。

  白枳也回了礼,她看到她们母慈子孝的样子,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众人心心念念的桂花酒被端了上来,每一年太后都会命人摘一些桂花,清洗之后泡酒,以供来年中秋月圆,花开满树时,一家人团圆品尝,去年酿得多,牧都回京述职的时候还带过去了几坛子,可惜瑶瑶因难产导致身体受损,无法长途跋涉,只能以书信解相思。

  家宴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去,因明日有早课,谢錾也护送太子回去,临行前去白枳那里要了一些宁神安睡的药,白枳包好给他,他只简单道了一句谢,便离开了。

  昀初和陛下将平儿送出宫门,并嘱托谢錾好生照料,平儿上了马车,与父皇母后挥手作别,可是马车没走多远,平儿却突然跳下来,冲到昀初面前跪下,哽咽地说:“母后,孩儿还想吃笨蛋糖,下次回来,你再给我做好不好?”

  昀初扶他起来,这才发现她曾经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已经快差不多与她一般高了,他的手因勤加练武而有了茧子,人也黑了,但是更壮实了。

  昀初笑着点头,她对平儿承诺:“母后下次一定做好多糖给平儿吃,你在那里听姑奶奶的话,不可乱发脾气知道吗?”

  平儿这才有了笑容,他认真地说:“为君者,应心怀百姓,此为忠,为人子,当感念父母,此为孝,请母后放心,儿子一定忠孝两全,争取像父皇一样,受群臣赞赏,受百姓爱戴。”

  听完平儿这些话,昀初和陛下知道,他们的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将来一定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送走了平儿,昀初难得与陛下牵手走在宫里,今晚的夜色真好,好像那一年在鹭州的一样,皎洁明亮。

  昀初的手很凉,陛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上,昀初抬起头,借着月光,她看到陛下棱角分明的脸,全然没有初见的那般刚毅与清高,那时的王爷,眉目如星月,芝兰玉树,即使就那样站在廊前,就已经叫人移不开眼。

  她竟然忘了,平儿长大了,他们也老了。

  “王爷,我舍不得你。”

  昀初心里,永远珍藏着初见王爷的样子,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哪怕身份变了,可在她的心里,王爷永远都是王爷,谁也替代不了。

  她直到现在,依旧会介意,为什么那日受邀去王府,她没有好好装扮,寻常的发式,普通的衣裙,连礼物都是随手拿的,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身着华服,盈盈一笑出现在他的面前,走过连廊,经过那片芍药花圃,满身花香地走向他,与他风雨兼程,白头偕老。

  可终将是不能了。

  “王爷,我想搬到王府去住,不知道那里变了没有,还是不是我与王爷初见的样子。”昀初靠在陛下怀里,喃喃地说道。

  她冰凉的手背上仿佛有一滴温热,陛下迟迟没有回话,秋苓和朱青就远远跟在身后,泪流满面。

  也许此刻的圆月寄托了无尽的愁思,昀初的目光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清陛下的脸。

  “好,我叫他们收拾收拾,王府一直都在,什么都没变。”

  因为昀初的视力越来越差,她便不再坐在窗前,看着远处,迎春和秋苓在收拾将要带去王府的行李,昀初便吩咐人去内廷请了董丽娘过来。

  昀初把白枳请进了房间,然后屏退了众人。

  白枳走进殿内,便看到衣架上是一身耀眼夺目的大红嫁衣,一时间有些惊诧,不明白娘娘究竟要做什么,心里隐约有些担忧,可娘娘却说:

  “我这一生都没有穿过嫁衣,嫁给陛下的时候正值先帝驾崩,竟未举行大礼,总是觉得心里遗憾,所以便叫丽娘替我做了一身,我眼睛看不太清,也没法照镜子,白姑娘,你与我身形相当,可否请你为我试穿一下。”

  白枳见娘娘的满含期待的双眸,便笑着答应了,随董丽娘帮她穿戴好,这凤冠霞帔实在精美华丽,从来一身素衣的白枳,如今竟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目含情,优雅婉约,那凤冠上的珍珠硕大饱满,粒粒光洁,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昀初欢喜地四下打量,口中喃喃:“真好看,太好看了。”

  即使看不清,娘娘都没舍得上手去摸,只是静静地看着,欣赏着,好像看着曾经或者可能的自己。

  “娘娘,嫁衣很美,很衬您,您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白枳的眼眶红了。

  董丽娘将嫁衣收回,小心翼翼存放在箱子里,上了锁,好似将娘娘的回忆与期待封存,等她离开之后,白枳才转过身擦去眼泪。

  娘娘摸索着拉着她的手坐下,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说道:“陆庄主是个好人,值得你托付余生。”

  白枳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娘娘,可她依旧神色自若,满眼含笑地说道:“陛下请你来替我治病,自然派人查了你的底细,山海庄的庄主陆修,人称‘渤海王’,在东北实力雄厚,自立为王,朝廷也早有派兵收复渤海的打算,可他上个月突然向朝廷上贡,金银珠宝、人参鹿茸不计其数,他突然如此向朝廷示好,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这里。”

  白枳顿时跪下,捂住胸口急急辩解道:“娘娘,山海庄从没有与朝廷作对的意思,陆庄主是个很好的人,从不欺压百姓,渤海的子民非常爱戴他,更何况,他身患重病,难以长寿,真的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请娘娘相信我。”

  昀初连忙将她拉起,她并没有这个意思,陛下也没有,她只是说道:“正是因为他难以长寿,所以你才要珍惜与他共处的机会,等我搬回王府,你也启程回渤海吧,陛下会派谢錾一路护送,他武功高强,又常游走于江湖,一定能将你安全送到,完完整整地交给陆庄主。”

  白枳一听便哭了,她委屈地说:“娘娘是要赶我走吗?是埋怨我没有治好娘娘的病吗?”

  昀初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她说,这半年,有白枳的陪伴,她不知道有多安心多快乐,白枳和她的如薰姐姐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不是当她是皇后,是普通的病患,而是像姐妹一般真情付出,她怎么会感受不到,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

  “白姑娘,或者叫你一声白姐姐,人生苦短,良缘难得,既然有情有爱,就不要被固有的偏见左右,要认认真真地相守在一起,千万别留有遗憾。”

  说完这话,娘娘便招呼迎春和秋苓起身离开静安宫,去了王府,白枳默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抑制不住大哭起来,站在屋顶上的谢錾看见了,俯身跃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启程告知我一声,我好准备。”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陛下在正阳殿,不发一言地坐在书案后,从日落黄昏到天黑点灯,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也不知过了多久,朱青推门进来回话,说娘娘已经到了王府,安置在合欢堂了,里头的摆设与鹭州王府一模一样,条案的琉璃花瓶里插有百合,屋内熏有芍药香。

  陛下听完,摆摆手让下去,可见他如此落寞孤独,朱青并没有动身,直到陛下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坐得太久,猛一起身有些头晕眼黑,踉跄了几下被朱青扶住了,他宽慰道:“娘娘精神尚好,晚膳后还与穆夫人在园中散步,陛下不用担心。”

  当晚,昀初与娘亲躺在一起,闻着她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眼里止不住的笑,夫人也是爱意绵绵地注视着女儿,小丫头还是原来的样子,俏皮乖巧,惹人怜爱。

  “好孩子,夜深了,睡吧,娘哄着你睡。”夫人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有节奏地在心里打着拍子。

  “昀儿不困,昀儿要看着娘。”尽管她看不太清,但娘亲的耳朵还是跟她记忆中一样柔软温热,常常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好孩子,睡吧,娘守着你。”

  天亮了,迎春和秋苓在合欢堂外头守了一夜,未敢合眼,穆夫人抱着女儿,她身上热得厉害,出了许多汗,夫人便吩咐迎春去打水,但昀初却阻止说:“隔壁有汤泉,等一下我去泡一泡。”

  可迎春却为难地说:“娘娘,鹭州王府才有汤泉,京里的没有,奴婢给您打热水,昨日秋苓在园里采了不少花瓣,咱们拿来泡澡好不好?”

  昀初听完虽有些遗憾但依旧欢喜,她记得这府里有许多花,各式各样的都有。

  荷花虽然谢了,可海棠和月季应该开得正好。

  夫人亲自帮娘娘沐浴,每一寸肌肤都细细擦拭,昀初就这样笑着看着娘亲,一动不动,歪着头,像个孩子。

  等换好了衣裳,昀初坐在合欢堂的窗前,檐下的月季花圃应该开满了花,在房间里都能闻到花香,秋天真好,秋高气爽,让人的心境无比开阔,远处的天边竟然传来几声雁鸣,昀初兴奋地指着天空,对娘亲大喊:“娘,是鸿雁,它们是从草原飞来的!”

  夫人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她们胡人有个传说,鸿雁是天上的仙子,它们成群飞来,盘旋停驻,接引地上的灵魂升入天国。

  每当草原上有人去世,宰杀牲畜,焚烧衣物的时候,夫人怕昀初胆小受惊,便对她说,死后的人会有鸿雁接引,他们都会飞升去天国,那里依旧是碧草千里,牛羊成群,还有仙女唱着好听的歌谣。

  “原来,我也要飞走了……”

  她就这样坐在窗前,目不转晴,面带微笑,期间只喝了些温水,什么也吃不下,天黑的时候,鸿雁飞走了,她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夫人强忍着悲痛对两个丫鬟说:”去把娘娘的衣裳拿来,等一下陛下会来接她,我得把女儿漂漂亮亮地还给他。“

  静安宫内,白枳躺在床上,心里头似压着一座大山,呼吸不畅,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莫名其妙地慌张。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倒了外头的竹架,上面还有晒干却没来得及回收的药草,全部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她的心在此时紧紧揪着,然后她穿上鞋,披了外衣,发疯一般冲到外面,疯狂地大喊:“来人,快来人,我要出宫!”

  几个小宫女听到声音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其中一个见到白枳如此慌张的样子,连忙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出宫,还说宫门已经落锁,要出去还得找管事的公公。

  “那就快去找!快去!”

  然后她转身回去拿药箱,几个宫女也不敢细问,便慌张着出去了,白枳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药瓶,这是她为娘娘在千钧一发之时预备的九转还魂丹,她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她还要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她再次冲了出去,可是宫里却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无助地张望,呐喊,直到谢錾闻讯而来。

  白枳见了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抓着他的胳膊,哭着央求道:“求求你带我出宫,快,娘娘不好了。”

  谢錾听完,没有一刻停留便拉着她往外走,走过正阳殿,绕过宣政殿,走过长街,一直到宣阳门。

  谢錾毕竟不常出现在宫城,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令牌递给守门的禁卫军,他们还没来得及盘查,就听见宫门轰的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便是马鞭抽地的巨响,一个悲壮的声音传来:

  “皇后驾崩,万民同哭,跪!”

  随后,一辆通体白幔的巨型马车缓缓驶入了宫门,那里面,不正是那个世间最好的女子吗?

  白枳无助地跪在地上,药箱顿开,里头的药瓶银针散落一地,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谢錾也无声地跪下了,所有人都默然跪下,长街上陡然齐齐跪满了人,马车驶过,护国寺的钟声响起,宣告着这个大周历朝历代最好的一国之母香消玉殒,终年二十六岁。

  “陛下,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夫人见陛下进来,俯身行礼,然后在迎春的搀扶下走出合欢堂,随即晕倒,她太悲痛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甚至没有等到孩子的父亲,与他一起抱头痛哭,埋怨诅咒上天的不公。

  “夫人!”迎春大喊。

  此时的陛下,他静默地坐在床边,他的昀初睡着了,脸上还有笑容,美丽无暇,她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裙,梳着同样的发髻,头上戴着他送的那支芍药玉钗,一如那年初见的样子。

  但是,她走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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