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露
“怎么会……！明明从我敬酒到现在，还没到几分钟的时间啊！”可能是担心被父亲听见引来斥责，欣的声音很小很小，但足以让她身边距离很近的同伴听到，“一定不是因为那杯的酒，一定是因为长老吃了其他含有氰化钾的东西，对吧……？”她胆怯地来回张望面前的同伴们，双手紧紧攥住淡黄色的衬裙。“不，氰化钾的中毒症状出现得很快，通常十秒之内出现现象，三十秒内陷入昏迷……紧随其后的就是死亡。”世羽将自己洁白的短发别到耳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录下氰化钾的特性，方便之后的深入调查，“而且氰化钾易溶于水，无色无味，加在酒水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去和你父亲说一下吧，去查一查，那杯酒水的残留里说不定就含有氰化钾。”“……”欣僵住了，她崩溃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大声吼叫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世羽……！我没跟你说过好像，就是，长老喝的不是酒水，而是本应由我喝下去的饮料！我不会喝酒，所以就偷偷让女仆把酒换成了饮料……但我刚刚拿错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拿错的话，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长老！是我害死了他！”话音未落，欣就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靠在丝诺的肩膀上搂住丝诺的脖子，无论任人怎么叫唤都不肯动弹。
“嘶……这样的话换掉酒水的女仆岂不是嫌疑很大？”刚才大吃大喝的崇昊感到有点后怕，把口中还未咀嚼完的食物尽数吐出，用纸张包好扔进了垃圾桶，“可是一个女仆，能有什么作案动机呢？又不是宫斗剧，随随便便杀害一个大小姐或者长老根本没什么必要吧？”崇昊这话一说，让世羽和赖蛤蟆都陷入了沉思。丝诺见大家都被这件事搞得眉头紧皱，于是拍拍怀中欣的脊背，与大家商量对策：“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这些线索提供给迪曼先生吧？呜呜，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独自解决？”“出了这种事，我们最好谁都不要相信。还是算了吧。”崇昊的见解与丝诺的完全不同。“可是……可是我们不相信一个家族的家主还能相信谁？”丝诺逐渐有些语无伦次。“相信我们自己，或者干脆不要管这种事情。”崇昊的语气依旧十分肯定。
一旁的世羽没有偏袒任何一人，她刚想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就被赖蛤蟆狠狠扯了扯袖子。很快就理解老赖是在提醒自己注意什么东西的世羽顺着赖蛤蟆的目光往其他的长桌那边看：远处烛火晃动的檀香木长桌前，一个穿着标准男款礼服的人与众不同。在别人都望向高台上的迪曼先生并大声喧哗着要讨个说法时，他却动作自然地从桌上拿起装有红酒的高脚杯，捧在手心里微微晃动着。“好可疑……都爆料出有人因氰化钾中毒而死亡，他还敢随便喝酒？”前一秒，世羽还在心里揣摩男人的异样，下一秒，男人就把手中的红酒“哗啦”泼到面前一位个头较高的白裙女士后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东西？！”
白裙女士身边的众人忽然散开，世羽吃惊地凝望着如灾难剧里遇上巨人怪一样的混乱逃亡现场，更加稀里糊涂了。在人群足够分散后，世羽终于能透过人流的间隙看见正在与未知生物作斗争的、白裙女士的身影。白裙女士的后腰窜出了一根根带刺的枯绿色藤蔓，藤蔓的根部好像已深深地扎入了女士的血肉里，使女士腰部处白得发光的外裙沁出了诡异的血液，颜色发黑的鲜红色让人不由地联想到了黑童话《白血公主》里白血为杀死后妈而用人血酿制的毒苹果。藤蔓肆意涌动，宛若拥有古神血脉的触手怪物，不仅仅满足于白裙女士的躯体，贪婪的欲望与食量暴增，藤蔓开始向周围的众人延伸。“不要！！！！！”“快杀死它！！！！！”众人恐惧地嘶吼、狂奔，打翻了长桌上排列整齐的美味佳肴。
白裙女士似乎有着什么特殊身份，她右手撩起裙摆，左手从裙下迅速取出固定在腿上的、迪曼家族公开声明不允许携带的管制刀具，用打火机将其烧红后狠劲地将藤蔓头部削掉，不让它继续往外延伸。而这仿佛激怒了这具有自主意识的小家伙，它们折过头来，头部化成尖刺向白裙女士冲去。“直接用火烧，不用怕！”与白裙女士结伴而来的男性站在一旁，到处找不到火源的他根本无法制止这一惨剧的发生，只能指导白裙女士从而帮上一点小忙。白裙女士立刻用火焰点燃了藤蔓的根部，忍着被灼烧的疼痛，继续躲避沐浴在烈火之中、还有残留生命力的藤蔓们。打斗之间，火星子烧着了白裙女士厚厚的面纱，白裙女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面纱扯下，捂着脸退到了一旁。
可“她”的动作还是太迟钝了。
“阿朗……？！”世羽一眼就认出了为了躲避追击翻滚到自己十米开外的白裙“女士”。阿朗这个嗜血成性的疯子，早已给世羽留下了非常不良好的深刻印象，早已铭刻在了世羽的记忆里。崇昊和赖蛤蟆强烈的反应也证实了世羽没有认错，那种阴冷凶恶得好像顷刻间就能把你开膛破肚、吞食干净的怪物般的眼神，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一边的欣已经在惊恐的叫喊声中茫然抬头，她和同样脸盲的丝诺一脸“他是谁”的表情躲在世羽等人的身后，暗自祷告着，希望事态不会往更加可怕的方向发展。
“我认得他！他是‘血蝴蝶’组织的人！”不用世羽他们发声，人群中就有人惊呼起来。惊呼的那位胖夫人使劲儿地摇晃着手中没有打开的扇子，用扇子的顶端重重拍击着木质的长桌，“我去暗金帝国旅游的时候有看过警方出示的、他的照片！他的父亲是暗金帝国四大组织之一的首领，因此即便他作案无数他也很难被缉拿归案！”她身边的丈夫也附和着：“对，对！据说他还是‘黑色曼吉特案’的幕后真凶，以前还上过殷红王国的报纸呢！”众人闻言更加慌乱了，但同时把所有事件的矛头指向了阿朗：“毒也是他下的吧！他混进来一定要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保镖！保镖快来抓住他！还有和他同行的那个人！”“迪曼先生您赶快为大家讨个说法吧！”
“……我去，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阿朗耸耸肩，这次的突发情况令他始料未及，可他并不是那种莽撞到会因此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因此只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乱来，“听着，我没必要那样做，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玩玩而已，嗯，玩玩而已。”众人握紧拳头，正要继续进行罪的“判决”，迪曼先生又下令让大家安静。迪曼先生望向那位狼狈至极的红瞳少年，嘴巴微张，有些话正欲说出口，却由于整个室内爆开烟雾而被呛到、不断咳嗽。但烟雾很快就消散了，室内也变得敞亮。缓过劲儿来的迪曼先生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被打开的门窗，心里“咯噔”一下子。门窗的开关分别由四个保镖看守，单单阿朗和随阿朗一起来的两个人，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按下所有开关的呢？之前检查时也没发现烟雾弹，刚才的烟雾又是从何而来呢？
“父亲！”欣从台下冲到迪曼先生的怀里，实在承受不了一切的她大哭特哭。“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棋逢对手的感觉也不错。”迪曼先生摸摸欣的头，难得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他下令让所有人都留在原地，要进行第二次的筛查。
台下，世羽和赖蛤蟆违背了迪曼先生的命令，偷偷半蹲下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着刚才泼阿朗酒水的男性的身影。可无论他们看得多仔细、找得多认真，那位男性还是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踪影。世羽与赖蛤蟆商量去让迪曼先生翻阅人员名单，可很快就得到了人员名单里有很多化名的消息，顿时心灰意冷。
“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世羽懊恼地捶着桌子，深深叹息。
…………
“你为什么会携带玫瑰种？”林间小路上，亚伦背着阿朗走在板砖路上。阿朗的脑袋依偎在亚伦的后肩，很典型的认错语气：“对不起……我不能说。”这好像刚好是在亚伦的预料之中的话，所以亚伦没有追问，反倒是阿朗“不忘初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搞的烟雾？”亚伦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句尾带着一丝丝上升的疑问调调：“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朗第一次对前辈表现出自己本性的一面，语言简短，咬牙切齿：“……说。”“你不需要知道。”亚伦没好气地回答，毫不在乎阿朗的取闹。“……”阿朗无语了，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之前，两人没再说任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