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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息心

010.找到你了

望月息心 春花漫漫 2317 2025-11-09 16:40:21

  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她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伪装出的平静几乎碎裂,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牵着梅明的手,力道之大,让昏昏欲睡的孩子都吃痛地清醒了几分,茫然地抬头看她。

  这一系列细微到极致的反应,落在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公羊甫眼中,无异于最确凿的印证!

  是她!真的是她!

  那个在桃树下,唯一能看见他、与他说话、给他灰暗禁锢岁月带来唯一光亮的小女孩!

  二十五年的寻觅,无数个日夜的描摹与期盼,此刻终于有了确切的回响。一股滚烫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洪流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让他几乎要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然而,梅倾的反应极快。就在失态的下一秒,她猛地垂下眼睫,遮掩住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借着安抚梅明的动作,迅速调整了呼吸。再抬眼时,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被唐突后的不悦。

  “公羊公子……”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冷意,微微侧身,将梅明更紧地护在身后,仿佛在保护幼弟不受怪人惊扰,“公子所言,梅倾……听不明白。什么铁盒光影,什么桃树院落,如同梦呓。公子莫非是酒意未醒,认错了人,或者说……糊涂了?”

  她的话语带着疏离的质疑,试图将方才的失态解释为被他荒谬言语所惊。

  阿慕虽然听不懂公羊甫在说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梅倾瞬间的情绪波动和此刻强装的镇定。他上前半步,身形如山,隔断了公羊甫大部分迫人的视线,沉声道:“公羊公子,夜深了,公主与小公子需要休息。还请公子慎言。”

  公羊甫看着梅倾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模样,看着她刻意平庸的妆容下那双终于泄露出熟悉轮廓的眼睛,心头百感交集。

  狂喜、心酸、苦涩、了然……种种情绪交织。

  他明白,她不会承认。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燕安国都,在她刻意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承认那惊世骇俗的秘密?

  是他太心急了。

  但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缓缓平复,重新归于那深不见底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缓缓收回目光,垂下衣袖,遮住了腕间的银镯,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翩翩公子的仪态,微微躬身一礼。

  “是在下唐突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许是近日研读古籍,思绪有些混乱,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惊扰了公主与小公子,万望海涵。”

  他道歉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试探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梅倾心中稍定,但警惕丝毫未减。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胡话。公羊甫必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与她、与她的银镯、甚至与她的来历息息相关。

  “无妨。”梅倾不欲多言,只想尽快离开,“公子既知是胡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告辞。”

  她不再看公羊甫,牵着梅明,在阿慕的护卫下,快步离去,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公羊甫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直至完全看不见。夜风吹动他月白的衣袂,猎猎作响。他缓缓抬起左手,看着腕间在月光下流淌着莹润光泽的银镯,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残缺的红玉桃花。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弧度。

  “找到你了……心心。”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二十五载沉淀的重量。

  听雪苑内,灯火熹微。

  将“熟睡”的梅明安顿好后,梅倾屏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夜凉如水,她却觉得心绪难平。

  公羊甫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铁盒奔行于路……光影流转于窗……桃树……”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曾去过现代世界?还是说……他通过别的途径看到了?这银镯,果然是关键吗?

  她抬起手腕,凝视着那枚伴随她穿越而来的银镯。黄玉花苞依旧温润,那仅剩三瓣的红玉桃花,在寂静的夜里,似乎比往常更加殷红。

  今天发生的一切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燕琳琅的刁难、公羊甫的出言维护、燕京墨莫测高深的目光、帝尊对梅明那莫名的关注,以及最后……公羊甫那石破天惊的试探。

  这燕安,果然是龙潭虎穴。她本以为低调伪装可以暂保平安,却没想到,一个公羊甫,就几乎撕开了她的第一层伪装。

  还有……梅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里间那张床榻。孩子蜷缩着,呼吸均匀,睡颜恬静得不可思议。但梅倾脑海中却浮现出宴席上,当燕琳琅发难时,他下意识攥紧她衣角的小手,以及那双快速扫过全场、将众人或鄙夷或同情或审视的神色尽收眼底后,才迅速垂下、恢复天真懵懂的眼眸。

  那不是一双十岁孩童该有的、一闪而逝的冷静洞察。

  圣树只是重置了他的记忆和力量,并没有换掉他的脑子。一个曾经权势滔天、心机深沉的世子,即便记忆空白,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敏锐和察言观色的本能,真的会完全消失吗?

  一个冰冷的念头窜入梅倾的脑海:他或许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一定能感觉到周围的恶意与异常。他的“天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选择的、最适合在陌生险境中保护自己的面具。

  这个认知让梅倾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所谓的“保护”和“引导”,在他眼中,是否也只是一场可笑的表演?她是在养虎为患吗?

  为何还要护住他?

  梅倾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护住他。

  这不再仅仅是保护一个无辜的孩子,更是一场发生在方寸之间的、无声的战争。她要对抗的,是他血脉里可能苏醒的恶魔,是晏殊那边随时可能斩下的利刃,是燕安无处不在的试探,也是公羊甫那看透一切的目光。

  她要在这孩子的心里,在那片被清空的血脉战场上,亲手种下属于自己的种子,用真实的庇护与温暖,去对抗他本能里的权谋与冷漠。她要看看,是环境塑造人,还是血脉注定命运。

  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豪赌。而她,押注自己的人性,能赢过他的本能。

  窗外,月色朦胧,将燕安皇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蛰伏的巨兽。

  里间,本该熟睡的梅明,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那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静静地听着外间梅倾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小小的手掌,在锦被下,慢慢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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