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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相和

第三章 柳烟梅雪为吾容

帝相和 冰绷散 2702 2025-10-12 16:11:33

  按大邺惯例,春节休沐七日,今日正月初三。

  闲在家中,温向烛乐得自在。天空灰蒙蒙的,依旧飘着小雪,她晨起用了早膳就钻进书房处理这段时间的邸报和密信。

  信里没什么大事,大都是那些暗探查来的可大可小的岔子。诸如哪州的主薄干了什么阴私,政事堂的几个老家伙又开始收集诉状待到朝会告她云云。

  温向烛发笑,偌大一个朝堂,瞧她不顺眼的人不知凡几。且不说那些老臣,随着晏和帝权势渐长,他难得提拔上来的寒门清贵们见了她就跟见了仇人似的。还有台谏官,哪次上朝不跟她对着干?不知何时,似乎越是攻讦她越能彰显他们的才能和清望。而座上的晏和帝只是噤声含笑,笑里含着嘲弄,看她一人舌战群儒。

  “大人,宸王和您的几位朋友来访。”

  掌家身边的僮仆匆匆来禀。

  影壁前,一行人嬉笑清谈,被掌家一路引向会客的琉璃厅。为首的宸王,玉冠之下是那张英挺桀骜的面容,混着一股好死赖活的劲儿,混里混气。几个同辈青年簇拥着他,个个穿得花红柳绿,锦衣华服透出顽劣放荡的气质。

  几人跨过垂花门,左顾右盼打量温府的景致。

  “除了王爷是皇亲国戚,咱兄弟几个当官的就数温兄混得最好。瞧瞧这宰相府,真真是富贵迷人眼!”

  宸王右侧身着蜜合色绸杭直裰的青年啧啧感叹:“前面就是温兄的福禄院吧。”

  福禄院是温府正院,坐落在中轴线上,宽阔气派。迎面是两间正房,琉璃厅在第一间正房最前面。正房两侧是耳房、厢房,前后罩房抱厦,雕梁画栋,移步换景。

  可惜如今天气寒冷,许多植物不到花期,最大的那株西府海棠干枝错落。

  “几位大人稍等片刻,家主马上就来。”

  掌家招呼家仆上茶,他转到隔扇门后叮嘱下人。余光瞥见温向烛撑伞走来,眉宇间是不愉之色。

  “大人,来者是宸王,还有赵成明、贾方权、宋朝青。”

  温向烛颔首,心下思忖,这几人都是她结交的狐朋狗友,除去伶舟焱,其余皆是承祖荫在官场谋的职位。平日里和他们打马游街,她的名声一半就是随他们臭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下着雪这群人也不消停。

  “怀熹兄!”

  瞧见温向烛自隔扇门后走出來,几个富家子弟异口同声。

  伶舟焱仍旧懒洋洋靠在太师椅上,听到几人的称呼后轻嗤一声,道:“怀熹可没你们年长,是吧,温相?”

  温向烛不以为意笑笑:“无妨,左右不过是个称呼,诸位喝茶,不必拘礼。”

  “既如此都到齐了,那就走吧。“踏雪寻梅”,今儿咱哥几个可要好好喝一回!”

  说话的正是方才蜜合色直裰的青年,赵成明,任户部侍郎。他人生得高大,脸庞轮廓分明,线条粗犷。浅色的衣服衬得他肤色偏深,此刻朗声阔步,端的是粗放性子。

  “怀熹兄别愣着。”

  “走,贾兄可是说了,今日做东请大伙到春风楼吃酒。”

  “沁梅姑娘要露面,咱们可是惦记好些日子了。温怀熹你可别扫兴。”

  就这样,迎着细雪,温向烛被几个男人推推搡搡架上平舆。

  因着是外出游玩,且官员去勾栏瓦肆不大光彩,所以不像平日里出门前呼后拥一大群人。此番轻减了侍从,公子爷们只吩咐些暗卫随护。

  车舆一路晃悠到城西,城西可谓是艺妓的老巢,除了大量的艺妓住在那里,培养她们的东、西教坊也分布在此。

  而伶舟焱等人的目的地正是这边的院街。除了教坊,这条街分布有七十二家正店专门批发经营酒品。自古盐酒官营,控制酒的生产必须控制酿酒所需的酒曲,为此,朝廷管辖下用于控制酒曲生产的曲院就在这条街上。

  街上拍户林立,拍户即那些小型酒楼。自古酒色不分家,拍户卖酒并蓄行首设妓院。因此投西大街又被称为“曲院街”,简称为“院街”。

  临近春风楼,赵成明翻身下舆:“你们先行,我去樊楼沽酒!”

  “要樊楼新晋的招牌,’半杯倒’!”贾方权掀帘冲李承明吆喝。

  车舆内,伶舟焱没骨头似的歪在车柱子上,端看神色恹恹的温向烛,说:“怀熹待会儿可要好好一品佳酿。”

  本就不想出门的温向烛懒得掀眼皮看他,敷衍道:“那是自然。”

  未几,车舆停下。

  春风楼门口,老鸨认得伶舟焱和贾方权。

  半老徐娘,浓妆艳抹的脸笑成了花,赶忙上来招呼:“王爷、贾大人,怎么这厢才到,贾大人昨儿订的包厢早就给您们收拾妥当,可让姑娘们好等。”

  温向烛也下了舆,果真是休沐,达官贵人清闲下来大都按耐不住往这跑。她目光投向春风楼周边来往行人,一只只华丽车撵一个劲儿往这钻,从楼边停靠的车马就可见一斑。

  正要收回视线,蓦地瞥到春风楼那边角落里一个不打眼的马车,不华贵也没有过分简朴,这般平庸按理说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可就是这个平庸的马车,一副快要沉寂的样子偏生出几分伺机而动。

  心里打个突,温向烛鸦睫下眸色闪了闪,突然就来了兴致。莹润如玉的手指掸掸衣袍上本不存在的尘灰,她振臂伸个懒腰,嘴角噙起笑。

  “怀熹兄,笑啥呢,快随大伙进去。”

  宋朝青,陈留侯世子,为人风流洒脱。他张开右臂欲揽温向烛进楼,不料被伶舟焱拍开手,“别动手动脚的,怀熹不喜俗人触碰。”

  难得看伶舟焱顺眼一回,温向烛特意赞赏般冲他笑了笑。

  美人笑起来真好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冲他笑。伶舟焱颇为矜持得点点头,眸光流转,内心深处炸开了花。昨日回京后立即入宫拜见皇兄,皇兄知他好男风,尤其是知他欣赏贪慕温向烛后不假思索给他支招:投其所好,徐徐图之。

  秉承着这句箴言,今日一试果真初见成效。

  还是皇兄疼他,不像外祖父他们,训斥他、禁锢他。

  思绪弯弯绕绕,伶舟焱整个人如沐春风。心情好了自然做什么事都畅快。

  “老鸨,点花茶的银两,收好!”

  他扬手扔给老鸨一大锭碎银。

  老鸨笑眯眯把银子揣进怀里,“诸位大人随老身来。”

  春风楼,久负盛名的销金窟。温向烛自诩逛过不少青楼,春风楼是第一次来。

  越是高档越讲究含蓄,分明是倚红偎翠的风月之地,但兰房朱扉处处挂有珍惜古画,玄关处也摆上雅致的各色影青瓷。

  随老鸨上至二楼,大致领略了里头的纸醉金迷,温向烛由衷感叹和她的温府有得一拼。

  贾方权订的隔间宽大,珠帘高挂,屋内七八个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大人们自便,有事尽管吩咐门口的龟公,老身先去招待其他客人。”

  老鸨合上门离开。

  伶舟焱负手在屋内巡视一圈,“不错不错。”他走到那些女子面前问道:“你们都是清倌?”

  “回大人,奴家都是清倌人,精通歌舞书画。大人若是想要红牌和专门的歌妓服侍可以随时拉响窗边的红绸。”

  温向烛回首,果然看见窗棂边湘妃色绸带。

  一进门就摊躺在绣榻上的宋朝青不耐烦嚷嚷:“知道了,知道了。别耽误时间,你们都跳起舞来给爷瞧瞧风姿。”

  他鲤鱼打挺站起来,坐到八仙桌边倒杯酒自斟自酌,咋咂舌,不够烈。

  昏黄的壁灯投射出暖黄的光晕,清倌踩起鼓点翩然起舞。她们都是桃李如花的年纪,哪怕天寒飘雪也衣裙单薄。轻纱如瀑布般垂落,薄曼轻轻摇曳于轻风之中,隐约透出背后绰约的身姿,似幻似真,引人遐想。

  “怀熹兄,如何?”

  宋朝青已经迷离了双眼,五人中他最爱女色,常年流连风月之地。

  温向烛半倚在美人榻上,也酌了杯酒。她目光涣散投向那群舞女,似是迷醉道:“春风楼台十二重,柳烟梅雪为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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