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打翻水壶
天刚蒙蒙亮,解差就吆喝着上路了。
秦执脚上的镣铐比别人的都要沉重些,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令嘉跟在他身旁,时不时地伸手搀扶。
“这样走下去,不到宁古塔,你的脚就要废了。”宋令嘉低声道。
秦执面色苍白,却仍挺直腰板:“没事,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宋令嘉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我们真的非去宁古塔不可吗?这一路山高水长,如果想个法子逃走……”
“慎言!”秦执厉声打断,随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嘉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宋令嘉蹙眉:“难道你就甘心这样任人摆布?明知道是被冤枉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留我秦家满门性命,已经是天恩浩荡。”秦执语气坚定,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我秦家世代忠良,绝对不做不忠不义的事。”
宋令嘉不再说话了。
她看得出来,秦执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她听,也是在说服自己。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日头升高,邓枫才勉强同意在一条小溪旁休息片刻。
秦家人纷纷扑到溪水边,用手捧水来喝。
宋令嘉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悄悄解开腰间御兽袋的一条缝。
一条大蛇悄无声息地滑出来,钻入草丛中。
“去找一些吃的,也给自己找点猎物。”宋令嘉以极低的声音吩咐道,“日落前回来。”
大蛇吐了吐信子,很快消失在林中。
约莫一炷香后,众人正准备继续赶路,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草木剧烈晃动,仿佛有什么野兽经过。
“戒备!”邓枫立刻拔刀,脸色骤变。
解差们纷纷亮出兵器。
秦鼎廉不动声色地将女眷护在身后,蒋照则警惕地站在他身旁。
动静很快消失,林中恢复了平静。
邓枫却依旧眉头紧锁,吩咐手下:“此地不宜久留,都走快点!”
秦家人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
宋令嘉仍然走在队伍的末尾,不一会儿,大蛇悄无声息地游到她脚边,将一只咽气的野兔和几个野果丢进她的衣摆中,随即钻回御兽袋。
宋令嘉迅速将食物藏好。有这些吃的,至少今晚孩子们能填饱肚子了。
中午时分,队伍在林间的空地歇脚。
宋令嘉靠在一棵大树下假寐,实则竖耳倾听枝头两只麻雀的对话。
“瞧见没?前面那棵歪脖子树下蹲着三个人,鬼鬼祟祟的。”
“看见了,他们在水囊里撒药粉呢!”
“说是要毒死一个姓秦的,叫什么执……”
“对对,就是那个脚镣最重的。等会儿,官差就会拿那水给他们喝……”
宋令嘉猛地睁眼,一颗心狂跳。
她迅速扫视四周,果然看见邓枫正与一名解差低声交谈,那解差手中拿着一只水囊,不时点头。
原来,断水断粮是为了这一出!
先让秦家人口渴,再送上“加料”的水,谁都会迫不及待地喝下。
宋令嘉不动声色地挪到秦执身边,低声道:“一会儿无论谁给你水喝,都不要接。”
秦执疑惑地看着她:“为何?”
“别问为什么,信我一次。”宋令嘉目光坚定。
“好,我信你。”秦执毫不犹豫地点头。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解差就提着一壶水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容:“天太热,头儿开恩,赏你们点水喝。”
秦家人眼睛都亮了,特别是朱玲珑,一个箭步就要上前。
“多谢差爷,多谢差爷!”她连声道谢,伸手就要接水。
宋令嘉突然抢先一步,挡在朱玲珑面前:“有劳差爷了,我来分吧。”
解差愣了一下,但还是把水壶递了过去。
就在一瞬间,宋令嘉“一个不小心”,整壶水啪嗒摔在地上。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宋令嘉惊呼,满脸“懊恼”的表情。
解差的脸色顿时铁青,,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宋令嘉!”朱玲珑尖叫起来,一把推开她,“你是故意的!大家都渴成这样,你竟把唯一的一壶水打翻了!”
秦执立即上前护住妻子:“大嫂,令嘉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这时候摔?”朱玲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令嘉的鼻子骂,“就因为你与我有私怨,就不顾大家死活吗?”
宋令嘉冷静地看着她:“大嫂多心了,只是手滑而已。”
“手滑?你说得轻巧!”朱玲珑泪如雨下,转向秦鼎廉和其他人,“父亲,你们都看到了!她宋令嘉根本就没把秦家放在心上!我这个丧夫的嫡长孙媳,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连说句公道话都没人信!”
秦语荷忙上前安抚:“大嫂,二嫂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别这样……”
“语荷,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朱玲珑甩开她的手,哭得更加伤心,“自从她进门,你们就都向着她!如今秦家落难,她更是肆无忌惮了!”
宋令嘉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终于开口:“大嫂口口声声说我与你有私怨,那我倒要问问,究竟是什么私怨,值得我拿全家的性命开玩笑?”
朱玲珑一时语塞,随即强辩道:“你……你一直嫉妒我的掌家之权。”
“秦家都已流放到荒郊野岭了,还有什么掌家权?”宋令嘉一针见血,“还是说,大嫂始终觉得我是外人,不配为秦家出力?”
这话戳中了朱玲珑的心事,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邓枫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冷笑一声:“好得很!既然你们不领情,往后一滴水都别想从我这得到!”
解差们粗暴地催促大家上路,秦家人无奈,继续前行。
秦执悄悄拉住宋令嘉的手,低声道:“谢谢你。”
宋令嘉惊讶地看着他:“你……”
“我虽然不知具体内情,但你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秦执目光复杂,“那水肯定有问题,对吗?”
宋令嘉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是有人要加害我?”秦执突然问道。
宋令嘉点头:“那水里有毒,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
秦执沉默良久,才道:“为何不让我当众揭穿?”
“无凭无据的,揭穿只会让邓枫狗急跳墙。”宋令嘉低声道,“况且,我想知道,到底是谁非要置你于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