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月的身孕
转眼已是深秋。
细雨绵绵，雨滴轻敲着仍带绿意的枝头。
“小姐，咱们院子的门终于开了。”晚星手里端着一盘菜肴，重获自由，让她脚步都轻快不少，“奴婢听外头的下人说宫里要办秋日宴，准许官员家眷入宫参宴，小姐刚解了禁足，估摸着是躲不掉了。”
晚星将菜肴放在圆桌上，神情忧虑，“不知昌远侯世子会不会赴宴，他上次没得手，若是再见小姐，那还了得？”
一想起那个混账，晚星就气得脸色通红。
可苏鸢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宫宴……”不由得想起那一夜荒唐，苏鸢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冷不丁颤了颤。
即便是过了一月，那夜的冲击依然存在。
“虽说是宫宴，但明摆着就是给几位皇子相看合适的女娘，听说东宫那位也要来呢。”
苏鸢猛地抬起头，眸底满是震惊，“沈遇年也要来？”
“小姐！可不敢直呼那位大名。”晚星吓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几位皇子都到场了，太子爷自然也是要露面的，夫人得了信儿，已经派人把自己娘家的侄女给接了过来，阵仗不小。”
苏鸢脸色愈发难看，捏着竹筷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若逢人来问起宫宴的事，你便替我回绝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舒服了？”晚星顿时紧张起来，“奴婢出去找清荷来。”
“不必。”苏鸢唤住她，压下心底的焦虑，“先用膳吧。”
瓷盖一掀开，清蒸鲈鱼的味道飘散出来。
苏鸢一瞬间变了脸色，扔下手里的竹筷子，用帕子掩着嘴角，一连干呕了好几声，她早膳就没用，如今更是连吐都吐不出来东西。
“小姐？”
苏鸢慌乱摆手，“快，快拿走！”
晚星连忙将那道清蒸鲈鱼端了出去，再回来时，苏鸢已经平复下来。
“前两日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奴婢才做了您素日爱吃的鲈鱼，怎么也……”晚星心里头没底，不安逐渐放大，“小姐，您这个月的癸水……可还准成？”
苏鸢似是想到了什么，僵硬着回身看向她，“不是喝过避子汤了吗？怎么可能是……”
两柱香的时辰过后，医女才匆匆赶来，扶着苏鸢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探上她的脉搏，过了半晌，才收回指尖，“小姐……”
苏鸢定定看着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清荷，你和晚星从前都伺候过我，我只信得过你们两个，有话，你直说就是。”
“小姐，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且小姐身子虚弱，若是强行喝药堕了这胎必会伤身，日后，再想改嫁怀孕就难了。”
一个月的身孕……
清荷这句话宛如当头一棒，苏鸢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久久不能回神。
晚星跪倒在地，脸上尽是慌乱，“不是已经喝过避子药了吗？为何还会……这可如何是好呀！”
“若是过了三月，这肚子可就遮掩不住了，小姐在这侯府里必然藏不了多久，脱离侯府，恢复自由身才是最要紧的。”清荷也定定望向主子，低声道，“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孩子的生父是谁？”
“若他肯认下小姐腹中的胎儿，兴许还有一丝转机。”
苏鸢咬紧粉唇，直至尝到血腥味，刚要开口，就听见外头传来叩门声。
“二少夫人，奴婢是夫人院里的，夫人派来问话，秋日宴，您可要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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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明月高悬，秋日盛宴已进行过半。
珠帘低垂，老皇帝端坐帘后，不怒自威，朝中重臣携家眷分坐一侧，对面则是后宫妃嫔及三位适龄皇子。
苏鸢坐在下席，微微垂首，身着一袭丁香紫长裙，发髻上仅别了一根玉簪，素净得过分，就连霍齐氏的侄女齐婉婉的装扮都比她亮眼许多。
齐婉婉坐在她身旁，瞥见她的装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吊丧的，商户之女果然小家子气！”
苏鸢将她的讥讽尽收耳底，却无心回应，目光落在上头空着的席位上。
沈遇年……他真的会来吗？
“太子殿下到——”
念头刚闪过，耳边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苏鸢恍惚抬眼，男子身着紫色绣纹长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他脸色有几分苍白，面如冠玉，鬓发微乱，缓步踏入大殿，对老皇帝的存在视若无睹。
眉心那粒红痣几乎是瞬间勾起了苏鸢的回忆，指甲陷进掌心，掐出几个月牙儿。
沈遇年在席上落座，连看都没看老皇帝一眼，目光落在桌几上，面上有几分不悦，“把这盘鱼端下去。”
一侧的小太监立马应声，对着上菜的宫人怒目而视，“混账！殿下素来不吃腥物，这都记不住，你是嫌自己命长？”
难怪……
难怪怀了他的孩子后，自己连鱼虾蟹的味道都闻不得。
苏鸢眸中闪过一丝怨念，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猝不及防和沈遇年对上了视线。
苏鸢瞬间慌乱，垂下眼帘，试图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可她太过紧张，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手中的帕子也被攥得变了形。
沈遇年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自己与这女人素不相识，为何她会一脸怨怼的盯着自己？
小太监俯身禀告，“殿下，平阳侯在御花园候着了。”
沈遇年淡淡收回视线，瞥了眼老皇帝，一言不发，起身离座。
“你——”老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却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瞧着他离开。
见沈遇年离席，苏鸢也寻了个由头，“婆母，儿媳身子不适，想去外面透透气。”
“偏生挑这个时候身子不适，真是难登大雅。”霍齐氏一门心思都在给侄女身上，自然懒得管她，面露嫌恶，“去吧，莫要生事。”
沈遇年动作太快，苏鸢追出去时，早就不见他的身影。
月色渐浓，苏鸢独自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秋风萧瑟，她心中愈发不安。
能见到太子爷的机会不多，倘若今日错过……
“小夫人这是在寻谁？”
苏鸢脚下一顿，僵硬着转过身子，男人一脸痞笑，慢悠悠走向自己。
“常蕴……”
京中第一纨绔，昌远侯世子常蕴。
“小夫人，可让我好找。”常蕴缓步逼近，嘴角的邪笑愈发明显，“那天你侥幸逃走，我这心里可是念念不忘。”
苏鸢脸色苍白如纸，轻轻挪动脚尖，向后退去，面上强装镇定，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世子，这是皇宫，容不得你胡来。”
常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皇宫又如何？你怕是忘了我姑母的身份，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说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苏鸢再退，却冷不防撞入男人怀中。
苏鸢惊愕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凉薄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