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霍云川赤红着双眼，目光如刀，恨不得活剜了苏鸢，“毒妇，是谁给你的胆子动澜儿？”
苏鸢揉了揉发麻的掌心，抬眼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眸中有恨意一闪而过，“兄长来得倒是时候，开口便是责骂，怎地也不问问大嫂为何挨我这一巴掌？”
“弟妹……”周澜被秋霜搀起，扶正歪斜的发簪，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若我有何处做得不对，弟妹直说便是，犯不上带着下人闯进秋菊院来动粗。”
“澜儿，你受苦了。”瞧着她瞬间肿起的脸颊，霍云川眼底的心疼几乎快要溢出来，再看苏鸢，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苏鸢，你晨起才解了禁足，出来便生事，简直是死不悔改！”
“都堆在这里吵吵什么？”霍齐氏肩上多披了一件衣裳，眼下是淡淡的疲态，身侧还跟着齐婉婉。
“婆母。”瞧见霍齐氏，周澜眼泪掉得更凶了，不着痕迹扬起自己高肿的脸颊，小声道，“儿媳不知何处得罪了弟妹，她带人冲进秋菊院，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耳光……”
闻言，霍齐氏蹙起眉心，看向苏鸢，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禁足一月，不仅毫无长进，反倒养出了骄纵跋扈的性子，长宁侯府几时成了你苏鸢能作威作福的地界？”
苏鸢缓步走到桌案前，指尖捻起一支金凤衔珠钗，眼中含笑，“难道大嫂私自闯进长乐院搜刮我的首饰就是对的？堂堂长宁侯府的少夫人，行强盗之举，说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眼见众人的视线都朝自己望来，周澜脸色白了几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我…我……”
齐婉婉瞧出周澜的窘迫，轻咳两声，替她解围，“按常理来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等到百年之后姑母仙去了，这偌大的侯府得是云川哥当家，我若是二嫂，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紧着大嫂先挑，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一家子情分是少不得的。”
周澜压住上扬的嘴角，垂首擦着眼泪，声音哽咽，“我实在是没想到…一家人居然会如此生分，弟妹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金银珠宝多得是，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如此说来，反倒成我不近人情了。”苏鸢抿唇轻笑，将那支金凤衔珠钗戴在齐婉婉的发髻上，在她迷茫不解的眼神中淡然一笑，“婉婉好不容易来一趟侯府，婆母素来疼你，我心里也记挂着，特意让人从聚宝楼里取来了这支做工一流的珠钗。”
“本想着让院中的丫鬟给婉婉送去，谁承想大嫂竟先发制人，不仅砸了长乐院，掳走了我的丫鬟，还将这钗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苏鸢抬眼看向齐婉婉，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可惜的笑，“你平日里那些锦裙都是明艳大气的颜色，我才为你精心挑选了这支凤钗，不过既然妹妹有成人之美，那就将这支珠钗送给大嫂罢。”
话落，苏鸢作势要将齐婉婉发髻上的珠钗取下。
“不行！”齐婉婉下意识护住首饰，猛地后退两步，“既然是二嫂给我的，岂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婉妹妹……一家人总不好伤了和气。”苏鸢咬住下唇，故作为难，说话语气也是怯生生的，“若大嫂真的喜欢，不妨就给了她，往后铺子里再来好东西，二嫂一定先紧着你，可好？”
“好什么好！”齐婉婉不肯让步，即便对上霍云川不悦的眼神，也丝毫不怵，“本来就是大嫂抢了我的，如今回了我手上，凭什么要给她？”
“婉婉。”霍云川眉头紧锁，望向她的眼神里藏着怒火，“你的礼节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一支珠钗，澜儿也算你的长辈，送她有何不可？若实在是喜欢，再让苏鸢给你备一支就是。”
闻言，齐婉婉眼底的坚定略微松动。
苏鸢轻叹一声，无奈摇头，“不巧，这金凤衔珠钗过于精致，再难造就，莫说是京城，普天之下只有这一支。”
话音落地，齐婉婉护着簪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她不是傻子，到底是不是好东西，自己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枚珠钗，绝对是稀罕物。
若是落入周澜的手掌心，她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都是一家人，不要再吵了……”周澜无措站在一旁，眼中含着热泪，哽咽道，“云川，此事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霍云川登时变了脸色，将掩面哭泣的周澜护在怀中，“澜儿，你莫要痛心，旁人给不了你的，为夫来给。”
“大哥对嫂子真是情深意重。”苏鸢微微垂下头，故作艳羡，“若是云深还活着，想必也能这样待我……”
霍云川一僵，神情有些莫名，搂着周澜的手松动了些。
“闹够了没有！”霍齐氏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冷哼一声，“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因为一支珠钗在这里抢来抢去，也不怕丢了脸面，都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嫂子……”苏鸢咬紧下唇，杏眸早已湿润，“我所有的珠宝首饰都可以给你，只求嫂子能饶过那个掳走的小丫鬟，她是无辜的，算我求嫂子了……”
说着，苏鸢余光瞥向一侧的晚星，作势要跪下求情，可还没等到晚星上前，身旁的齐婉婉就将她给拽了起来。
“二嫂，此事分明不是你的错，你何须跪？”拿人手软，齐婉婉得了苏鸢的好处，尝到了甜头，自然是改了口风，“大嫂，平日里见你文文静静的，怎么能做出如此粗鲁的事来？抢人首饰也就罢了，怎得连人家院子里的丫鬟也要跟着受罪？”
苏鸢垂眸，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掩住唇边的弧度，哭得我见犹怜，“云深走得早，我又没本事，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
每每提起云深二字，霍云川的脸色就惨淡一分，根本不敢直视苏鸢的眸子。
“娘，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苏鸢愣住，周澜眼底则亮起了光。